婉兮回到自己行幄,喝下歸雲舢開的安胎藥,沒叫位下奴才去驚動皇上,只自己平躺下來昏昏地睡着。
她知道,皇上這會子前朝又出了大事。
剛進三月,西北便送來戰報:綽羅斯汗噶勒藏多爾濟已經帶兵佔領了伊犁。
綽羅斯部,就是準噶爾部。因準噶爾的大汗家族的姓氏便是綽羅斯。故此皇帝在平定了達瓦齊之後,便將準噶爾部改回“綽羅斯部”。且封噶勒藏多爾濟爲綽羅斯大汗。
這個噶勒藏多爾濟原本是在朝廷平定達瓦齊之戰中,率部投靠朝廷,才能得到皇帝冊封;如今附而又叛,且在兆惠率部奔赴烏魯木齊途中,多次掩殺。皇帝最恨此等忘恩負義之輩,此時噶勒藏多爾濟又再度佔領伊犁,皇帝已是多是與軍機大臣商議對策。
這會子,既然孩子並無大礙,便是驚動了些胎氣,婉兮也不想再給皇上添亂。
她剛迷迷糊糊地睡着,便聽見行幄外有些動靜。婉兮皺了皺眉,閉着眼問,“誰呀?”
玉函進來稟報,面上頗有些爲難之色,“回主子,是……忻嬪主子。”
“奴才們皆說了,主子已經服過藥睡下了,可是忻嬪主子卻不肯離去,非說要親奉湯藥在主子身邊兒……便是主子睡下了,她也要進來親自爲主子守夜。”
婉兮淡淡擡眸,“她要替我守夜?”婉兮朝炕上一張毛氈大褥努了努嘴,“便拿出去給她,由着她。”
“只是告訴她,行幄不比行宮和宮裡,沒有那麼多套間隔扇之分。若守夜也只能在行幄門外,露天地兒下。她若不嫌棄,便守着吧。”
玉函咬了咬嘴脣,便也只好轉身抱了那張大褥出去。
婉兮的睡意全無,便盯着行幄門外的方向去。
這還是江南地界,已是三月,便是夜晚再涼,又能涼到哪兒去?
叫她在這月明星稀之下,好好將她那顆黑心掏出來翻曬翻曬也罷!
婉兮緩緩閉上眼睛,又朦朦朧朧沉進夢鄉。
好累,懷胎這五個月來,即便頭三個月曾吐得稀里嘩啦,可是她都沒覺着如此累過;
後來這兩個月,便是隨駕來了江南,可是有皇上的小心呵護,又有語琴和穎嬪的陪伴在畔,她倒都沒覺得如何辛苦過。
可是這會子,真的好累啊……身子從未有過地這樣沉,躺在炕上彷彿想要凹陷下去,起都起不來。
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耳邊忽然有低低的啜泣聲。
婉兮一皺眉,用力睜開眼睛,藉着隱約的星月光芒,果然看見還是忻嬪進來了,就跪在她炕邊兒!
婉兮心下的惱恨,呼啦便又張開。
不是給了她氈褥,如她所期,叫她在外頭守夜了麼?她怎麼又敢徑直便走進來?
忻嬪這是,完全將她的話全都不放在眼裡啊。
婉兮便故意陡然揚聲,“來人啊,有賊!”
外頭守夜的太監、連同玉蕤等人都聞聲衝了進來,太監手裡還抄了棍棒傢伙。
婉兮便厲喝,“在炕邊兒!”
劉柱兒爲首,幾個太監照着人影的方向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