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目不轉睛地只盯着自己的小七看。
她終於看見,小七面上的驚懼之色褪去,代之而起的是——如同陽光穿過蟬翼一般的,五彩斑斕。
那些五彩斑斕卻首先是清光一閃,然後白光才被蟬翼幻化出那麼多的顏色,故此小七的臉上也是最先光芒一璨……
婉兮的心便跟着一定,面上也不由得浮起了微笑。
太好了,原來,拉旺只是要給小七看這蟬翼背後清透的光、幻化成的五彩斑斕的虹。
許是婉兮站得太久,許是婉兮看閨女看得太過出神,總歸婉嬪已是從紗櫥蚊幛內起身,輕搖蘇繡團扇,向她這邊含笑走來。
婉兮這便也趕緊收拾心情,含笑迎了出去。
婉嬪上前先給婉兮行禮,婉兮趕緊給扶住,“陳姐姐……這真是要折殺小妹。小妹這一走四個月,宮中一切多賴陳姐姐照拂。是小妹該給陳姐姐行禮纔是。”
年過四十的婉嬪,清瘦高挑,容顏秀麗,這會子更顯得通透靜雅,骨染清風。
婉嬪便笑,“你呀,這會子還在妃位,便不敢受我的禮了?那你來日若再爲更高位分,難道還不敢面對我了不成?”
婉兮又是臉紅,“陳姐姐又打趣我。”
婉嬪含笑上前輕輕撫了撫婉兮的肚子,“第二個孩子都來了。便是你自己不想着晉位,皇上又如何肯委屈了你去?”
婉兮不知該如何說,只是笑。
婉嬪也淘氣,眨眼道,“雖說皇上的祖母孝恭仁皇后,也就是當年的德妃娘娘,生了六個都沒能進封貴妃;便是皇上的額娘、咱們的皇太后,便是當年皇上已經被秘立儲君,在雍正爺在世時也沒能正式進封爲貴妃……可是我瞧着啊,你的福氣卻在這兩位之上。”
大清後宮,晉位爲貴妃有多難,婉兮心下也是明白。
便以當年的德妃烏雅氏、當今的皇太后,都一輩子沒當過貴妃。便是這二位的出身也不高——烏雅氏出身內務府,但是也好歹是包衣佐領下,人家是正身旗人,比婉兮這內管領下要高;而皇太后的父親,雖是個王府職官,但那也是掌祭孔等重大典禮的四品官員,也是正身旗人的。
這兩位都沒能得到的位分,婉兮自己自是已然不做奢念。
便如這麼多年來,從進宮第一天,她就沒對位分之事有過什麼惦念。可皇上卻還是給了她——初封就是貴人,進封貴人之後一個月就封嬪,三年無子而封妃、且居妃位之首,超過有皇子的愉妃、家世高的舒妃去這樣的經歷。
她就更早已知足,再無所求。
故此說起貴妃不貴妃的,她已然不放在心上。
婉兮便含笑攥住婉嬪的手,“不管將來什麼位分,我今兒也將話擺在這兒:不管正式場合如何,總歸只有咱們姐妹在的時候兒,我是絕不準陳姐姐再行禮的!”
婉嬪便也笑了,輕輕拍拍婉兮的手,“好,我記下了。再說這會子,你已給了我最好的禮物——便是要我多行幾個禮,哪怕要請雙腿跪安,我都是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