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上元節,皇帝必定要在圓明園設“上元三宴”:正月十四宗親宴、正月十五外藩宴、正月十六廷臣宴。
故此這正月十五前後的圓明園,正正經經要連續熱鬧好些天去。時常要從正月十五一直熱鬧到正月二十五的“填倉日”,甚至二月二的龍擡頭去,這個年纔算是過完了。
因這連日的熱鬧,兼正月十五的火戲,故此皇太后也從暢春園挪住進圓明園裡。
皇太后在圓明園的寢宮爲“長春仙館”。此處亦爲皇帝小時候被先帝雍正爺所賜住的園子。
從前孝賢皇后在世的時候,也都只是陪皇太后住長春仙館,長春仙館並非孝賢皇后寢宮。
皇帝每日親至長春仙館,向皇太后問安,隔三差五便親爲皇太后侍宴。
內廷主位們,還有在內行走的福晉們、宗室福晉們,也幾乎每日裡都到長春仙館來給皇太后請安,陪着皇太后說話兒,每日從早熱鬧到晚。
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場合,婉兮還能因爲懷着孩子,可以偶爾躲個清閒。忻嬪卻總不能了,便要一日一日地到衆人面前來,被她們各種滋味的目光輪番掃過。
語琴每次見了她,還總要含笑關切地問一聲兒,“忻嬪妹妹,今日可抄禿了一支筆了?”
忻嬪從進宮以來,這幾年便沒閒着,連着生下兩個公主,便也沒什麼空閒與旁人結交了去。
況且她是皇后宮裡的嬪位,其他主位便是爲了避嫌,私下裡也不好與她常來常往。
更何況,她從進宮以來,倒是將大半的心思去與婉兮“情同姐妹”去了。
故此如今一旦虎落平陽,倒連個同情、幫她圓句話的人都沒有了。
若說從前有人至少面子上跟她還過得去,一半是因她家世,另外一半也是因爲她終究是皇后宮裡的嬪位。而這會子,忻嬪又已經被皇上下旨從皇后宮裡挪出來,便將忻嬪與皇后之間的這點牽繫也給斬斷了,便連從前面子上還過得去的人,這會子也不勉強了。
這般一日一日的孤單坐在衆目睽睽之下,忻嬪終是有些扛不住了。
這日出了長春仙館,依舊天寒地凍的風,從後湖上掠來,帶來大片大片的寒意。
忻嬪眯眼打量那陸續離去的內廷主位的暖轎,不由得輕輕咬牙,“旁人倒還罷了,我還以爲那舒妃好歹不至於與令妃站到一處去。哪兒想到,她這段日子以來,倒像是個啞火的炮仗,一聲兒都不出了!”
樂容垂首,“興許是因爲十一阿哥永瑆的緣故。十一阿哥終究原本是在令妃身邊撫養,又是淑嘉皇貴妃臨終將那孩子託付給令妃的……這會子舒妃撫養永瑆,至少面子要與令妃過得去些。”
樂儀小心看忻嬪一眼,“奴才覺着,除了十一阿哥的緣故之外,怕還有一樁指婚。”
忻嬪回眸盯住樂儀,“什麼指婚?”
樂儀忙答,“就是傅恆長子福靈安的指婚——那福靈安因下生的時候險些夭折,皇上便給了恩典,他剛下生不久就被選爲多羅額駙。可是那會子是爲了沖喜,故此只是定下多羅額駙的身份,還沒定下是指給哪位多羅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