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子裡,年歲最長的永珹若將出繼,那麼接下來五阿哥永琪就將成爲事實上的“皇長子”。偏這個的血統半點兒問題都沒有,是足有條件跟永璂爭一爭的。
況且這會子永琪佔着年紀的優勢,如今的永琪已是十八歲了,福晉也有了。
在前朝,有了師父、諳達、自己的羽翼;在宮外,也已是聲名鵲起,被人稱頌工書善畫、騎射皆佳,又熟諳天文、地理、歷算……倒是個將自己樹立成“全才”的模樣兒。
可是這時候的永璂,終究剛六歲,才進學一年。便是口碑什麼的,這麼小的孩子又能營造出什麼來?
故此那拉氏越想越急,這顆心便越是安定不下來。
此時,她只剩下一個永璂了。她的永璂,除了健健康康長大以外,絕不可以再被人任何人比下去了。
況且令妃那話說得明白,永璐再得皇上歡心,也只因爲他是小兒子,將來也是沒可能承繼大統的。她這會子不防備一個都快二十歲、羽翼漸豐的成年皇子去,難道要去防一個牙還沒長出來的幼兒去?
那拉氏自己心思已定,外頭還有皇上的安排。
就在這個三月底,皇上便下旨叫那拉氏四月初二再赴先蠶壇,行“躬桑禮”。
皇后親蠶,原本這“躬桑禮”跟“親蠶禮”是合在一塊兒的;只是因爲每年的年景不盡相同,三月間那拉氏去親蠶的時候,桑葉還沒長出來,故此躬桑禮便要延後。
待到桑葉長出來的十幾天後,四月初二,皇后再補行“躬桑禮”。
說起來爺有趣兒,這大清的皇后,從本朝乾隆爺的時候開始正式親蠶,可是要不就是連着好幾年都不行這個禮,遣官代行;而今年要行嘛,就要行兩回,親蠶和躬桑還得分開了。
不過這終究是皇后所行的大典,最能彰顯皇后的身份,故此那拉氏倒也是樂意的,
她這會子忙着躬桑禮的事兒已是忙不過來了,便也沒心思再去深思計較一個漢字“璐”究竟還有什麼深意了去。
三月三十那天,皇后臨赴北海親蠶壇齋戒,走之前還是叫四執庫的首領太監來,親自檢視了三月十五交待給他們去修改的皇上的一件巡幸袍、一件巡幸褂。
那會子皇上還在謁陵的途中,皇上是三月十七回到京,三月十五那天卻叫胡世傑來傳,說:“袍子領子小些!到家裡着皇后放樣。巡幸褂擡肩轉身最小,亦着放樣。”
皇帝的口諭裡,語氣裡是頗有些不耐煩,彷彿路上遇見了什麼不高興的事似的。
像是個負氣的孩子,一腔的不情願無處發泄,這便揪着身上的袍子和褂子各種挑毛病——便是要改,還有兩天就回京了,到時候脫下來怎麼改不行呢?又何苦非要提前兩天也要傳一道旨意回來?
便是叫胡世傑傳口諭給她,那口諭裡都沒有說問候她一聲,應付都不曾。
可是……該怎麼說呢,或許是在年歲大了,又失去了兩個孩子的患得患失裡,她反倒從皇帝這樣不耐煩的語氣裡,找出了一絲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