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終於消停了下來。
婉兮輕輕拍拍語琴的手:“姐姐寬心,自此她至少面上不敢再與姐姐跋扈了。姐姐也不必拘着,時不時將這話在她眼前提一回,叫她別忘了疼,她自然知道收斂。”
語琴也忍不住眉眼寬和了下來,卻終究還是掛着一絲憂心之色:“此時嫺妃不在這裡,她孤掌難鳴罷了。若來日回了宮去,她若與嫺妃又聯合在一處,那便怎生是好?”
婉兮眯眼也望向窗外去。
碧空無垠,風起花落。
“姐姐又何苦想那麼遠?這世上又何曾有什麼計策能保得萬年平安?不過暫且眼前她是不敢再欺負姐姐就是。”
“待得來日回到宮裡去,到時候咱們再另外想法子因應就是。況且嫺妃與她何嘗就是一條心?這其中的變數還多着。咱們啊,就且緩緩看着罷了。”
語琴擡眸凝視婉兮:“婉兮,你就真的從來都沒怕過麼?”
婉兮輕輕搖頭:“姐姐,誰人生在這世上,從未怕過呢?尤其是在這宮裡,人心難見,我也會怕啊。也曾生過躲避的心思,總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我自己不爭不搶,便該能安安穩穩熬過去。”
“可是我發現啊,就算我自己從不主動出頭,卻也還是有人看準了我,明裡暗裡將我當成棋子。我命不由己,終究還是彎彎繞繞被陷入其中。我若小心閃躲,卻只換來這樣的結果,那我又何必再閃躲?”
“總歸……凡事到頭來,總要放手一搏罷了。否則旁人也只當你是軟柿子,越是拿捏罷了。”
語琴聽得迷惘:“婉兮,你這說的是……?”
婉兮搖搖頭:“不說別的,就說鳳格和嫺妃對咱們的那些糟踐,便已夠了。”
那一回若沒有陸姐姐,嫺妃一口痰便會吐在她手背上。是陸姐姐替她受了那個屈辱去。
語琴便也垂首輕嘆,伸出手去握住婉兮的手:“你雖說也有怕,可是你心內總有一種明亮膽色,叫我心下豔羨。婉兮,我真想探知,你那明亮膽色終究來自何處。我相信人心內必定要有一重堅定的倚仗,才能生起這樣明亮的膽色來。”
語琴的話叫婉兮也停住,定定凝着語琴出神。
是啊……這雖是人心難見的宮裡,而她不過是一個命不由己的奴才,可是她爲什麼什麼都不怕?
心內便轟然一熱,她連忙別開頭去。
“咳咳,那倚仗不過是我想出宮的念頭罷了。只要將來出宮去,這宮裡的萬事就全都毫無意義,我在宮中自然便都什麼都不放在心裡去罷了。”
語琴輕嘆一聲,也是點頭:“也是,我卻已沒有了你這樣的膽色。我總歸要在這後宮裡頭謀生,四顧無援,慣常只能忍耐罷了。唯有期待皇上的垂憐,默默忍耐,待得來日位分可晉升些,方能得享如你今日一般的痛快。”
婉兮歪頭細想,便也點頭:“依姐姐的性子和現今情形,若能暫且忍得一時,臥薪嚐膽,未嘗不可。”
鳳格暫時不敢再欺凌語琴,婉兮專心在皇后宮裡伺弄着兩隻鳥兒。
“對不起呀,是我累你們受驚了。我便炒些瓜子仁兒,多加些油,炒得香香的犒勞你們可好?”
外頭忽傳來太監的動靜:“聖上在萬壑松風,傳御鳥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