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琴去了,皇后遣散衆人,獨自坐在帳內,眯眼回想着白日裡小九來與她說的那一席話。
原本自從小九成婚以來,她便已限制小九進宮來的次數。故此姐弟兩個也有許久未見。這回來到圍場,侍衛因需要值守,故此纔有機會再見。
她原本是開心的,像從前一般親親熱熱捉着幼弟的手說話,說他那即將出世的孩子。卻未曾想,弟弟卻從進門來就一直沉着臉。
這樣的弟弟,叫她陌生。
她便鬆了手,坐回她皇后的位置上去,高高擡了眸子問:“說吧,何事?”
傅恆眸光泠泠望來:“大姐姐,皇上給了小弟一個差事:調查那日九兒的馬受驚狂奔一事。”
她淡淡一笑:“那足證皇上信任你。我自然也是樂見,這件事是你來查。”
她緩緩轉過眸子來看弟弟:“既然查馬,自然從上駟院查起。後宮的馬都是他們送進來的,馬匹的性子都應是他們挑教過的。查起來當也不難。”
傅恆望住姐姐,幽幽一笑:“這條線索自然是擺在明面上的,故此弟弟也查了。”
“可查出什麼來了?”皇后微微揚眉。
傅恆卻搖頭:“一無所獲。”
皇后便忍不住一拍桌案:“小九!皇上既然交給你來查,你如何能回報‘一無所獲’?你要明白,這件差事既然由你全權負責,那麼只要你想要查出什麼來,就一定能查得出來。”
傅恆垂下眸子去:“牽連甚廣。上駟院卿三保爲嘉妃生父,若查實上駟院的疏漏,必定引禍嘉妃。況且,”傅恆擡眼望姐姐:“況且嘉妃未曾入熱河行宮,而是提前來了圍場。倘若查實上駟院,那難免叫人以爲是嘉妃親做的設計。”
皇后揚眸輕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當真是嘉妃設計了這一切,那本宮就也保不住她了!你便辦你的差事,你又不是嘉妃的兄弟,你又何苦怕牽連了她?”
皇后微微一頓:“況且,金家在內務府已然數代。三保身爲上駟院卿已多年,下一步何嘗不是內務府總管大臣?甚或,金家下一代說不定還會出什麼重臣去。他們一個個的,都已越過你去了。他們家若出了事,於你反倒是出身的機會。故此,姐姐倒要提醒你,不必心慈手軟!”
傅恆定定望着姐姐,良久未曾說話。
皇后皺眉:“怎麼了?”
“此事姐姐更在意的是上駟院可否查實,嘉妃能否受到牽連麼?可是小弟在乎的只是九兒的安危,以及九兒究竟因何出事……”
皇后輕哼一聲:“芸香已將臨盆,此時此刻你不是更應該關心她們母子的安危麼?九兒不過一命,芸香母子卻是兩人;況且九兒此時已經沒事。”
傅恆輕輕閉上眼,半晌輕輕說:“姐姐,我還有一事問你:爲何姐姐宮裡那麼多人,唯有九兒一人上馬?”
“小弟事先給九兒送來的溫馴的馬匹,卻在那日去哪兒了?”
皇后面色微微一沉:“小九,你想跟我說什麼?”
傅恆騰地站起:“是不是姐姐?這一切是不是姐姐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