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鹿之後“罷圍”,壩上草原的天兒也冷了,皇帝遂下旨,起駕回京。
車駕離了草原,朝熱河行宮方向去。一路上長春宮裡的女子們都在車上熱議九爺的神武。
哨鹿那晚的大宴,皇上欽點了大臣們捕獲的鹿尾後,公佈賽果,竟然是九爺力拔頭籌!
九爺那樣年輕,在衆人的印象裡還是當年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不想剛到二十歲,竟然已經可以在哨鹿之中獨佔鰲頭,倒叫前朝後宮全都驚訝不已。
婉兮卻抱緊了膝頭,悄然挑起車窗簾望向外頭。
皇上的鑾駕就在皇后宮的前頭,這般望出去,遠遠的,便可看見皇帝高高坐在白馬上的威武模樣。
她心底明白,那天九爺情緒不穩,將時間多半花在了與她的計較上,不可能獵得那樣多的鹿。唯一的解釋就是,皇上後來將他自己獵得的鹿,也一併算給了九爺。
這一場哨鹿,算到結局,倒成了皇上全力成就了九爺的威名。
前朝那些議論九爺是憑着皇后才步步高昇,實則他自己年少而無能的話,便會在這一場秋獮之後,自然煙消雲散了去。
當晚車駕宿在熱河行宮,皇帝卻一到行宮,只更換了衣裳,便馬不停蹄親赴獅子園去,迎皇太后鳳駕一併還京。
只是第二天一早便有太監悄悄來稟報皇后,說在熱河行宮怕還是要延宕幾天。
原因是皇太后不肯起駕,彷彿堵了氣,說就要留在獅子園,再也不回京去了。
那太監悄悄兒說,皇上昨晚徹夜跪在皇太后寢殿門外。
一個時辰後,皇后也吩咐宮裡人,備車輦,她要親赴獅子園。
皇后也去了,身邊只帶了素春和挽春,婉兮和獻春等人都被留在熱河行宮裡。
當聽說皇上爲了求皇太后息怒而在殿外跪了整夜時,婉兮的心便跟生生被刀尖挑開了一般的疼。
四爺這一切,實則是爲了她。
她便悄悄兒地出了宮,尋到“萬壑松風”處的小樹林裡,悄悄兒也跪了下來。
這個時候兒她沒辦法陪在四爺身邊兒……此時此刻,唯一有資格陪着四爺、跪在四爺身邊的人,唯有皇后一人罷了——可是她好歹還可以跪在這兒,用自己的心意陪着四爺好了。
惟願萬壑松風,將她這一片心意帶出熱河行宮的朱牆,送到獅子園的四爺身邊去。
延宕了整整三天,第四天一大早才傳來消息,叫熱河行宮的宮人們都趕緊收拾,可以起駕了。
可是皇上和皇后卻沒回來,都說帝后是直接從獅子園奉着太后的鳳駕先行啓程了。
獻春一邊跟婉兮一起收拾,一邊含笑道:“果然,皇太后即便不承皇上的情,卻也總要承咱們主子娘娘的情。誰不知道咱們主子娘娘侍奉皇太后最爲盡心盡力,也最能摸得透皇太后的心性兒,果然咱們主子去了,皇太后便消了氣了!”
“皇上定然感念咱們主子,這一路皇上和皇后單獨奉着皇太后的鳳駕回程,皇上跟咱們主子一定更添恩愛!”
婉兮靜靜聽着,沒說話,只靜靜收拾好自己的物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