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爲女子進宮,便都是巴望着等二十五歲出宮的,這話實則不全對。
如素春、引春這樣的女子,在宮中雖然名爲奴才,可是事實上享受盡了宛如半個主子一般的日子,早已習慣了宮內的衣食住用,出宮反倒成了她們永遠都醒不來的噩夢了。
素春也抹一把眼淚:“本來咱們可以一直過那樣的日子到老,一直在宮裡陪着主子……現下你心裡就更要明白,是誰毀了咱們原來好好的日子,咱們這心下最應該恨誰!”
引春便也咬牙切齒:“我自然明白!這次如果不是她害我,我又如何會落得這般境地?”
素春擦一把臉:“可是你就算心下再明白,如今在九爺面前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去。九爺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跟主子一條心眼兒的國舅爺;他更是受了那人的蠱惑,如今滿心裡都是那個人罷了。”
“你若當着九爺什麼都說了,非但九爺不會幫主子,九爺說不定還會毀了主子的心意去!”
引春也不由得忍淚點頭。
“你說得對,我也覺着這次回到府裡來,九爺待我的態度已是變了。我怎麼都沒想到,回了府裡來,九爺會將我派給芸香……九爺倒像是恨毒了我,這便故意磋磨我呢。”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替那人報仇!果然如你所說,九爺如今是被那人蒙了心,只顧着那個人,連主子都不顧了……”
素春閉上眼,也是哀哀嘆了口氣:“正是如此。咱們都看明白的事,皇后主子豈不更早就看明白了?如果不是九爺如此,主子又何至於那麼恨了那人去?”
“一邊是主子最最敬愛的夫君,一邊是主子最最疼愛的幼弟……結果他們心裡卻都一點點被那人給搶了去,連主子的位置都沒了。主子能忍到今天,已是難爲。若換了我,早就設法將她給除了!”
引春一想到皇后主子,也不由得跟着心疼地掉眼淚:“可是如今,你我都在宮外了,主子身邊兒就剩下一個挽春,主子想辦什麼就更加不容易了……”
引春說到挽春,心下不由得滿是怨氣:“更何況挽春本就是個騎牆的!我瞧足了她,她分明是也怕擔了干係,故此見天兒就知道捧着那丫頭!”
素春倒是停了淚,高高挑眉:“哦?原來你是這樣想挽春的?”
引春愣了一下,“什麼?”
素春這便笑了:“怪不得……主子攆了你出來。”
引春被說懵了,怔怔盯住素春半晌:“你在跟我打什麼啞謎?”
素春垂首靜靜一笑:“總歸還是皇后主子思慮周詳,咱們多少人綁在一起,都不是個兒。”
引春上前捉住素春的衣袖:“你究竟在說什麼呢?”
素春便輕聲一笑:“你出宮來,心下未免還曾埋怨過主子吧?”
引春有些尷尬:“……說實話,自然是有過的。我對主子一片忠心,那會兒都肯寧死也要將那人拉住墊背了。哪兒想到主子非但不救我,反倒擔待了她去!”
素春垂下眸子,輕輕地笑了:“這纔是主子至爲高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