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連續多日都是懨懨的,長春宮裡的人便個個都是小心翼翼。婉兮新進來,長春宮裡的規矩還沒都摸透,便更是處處謹慎。
婉兮在長春宮裡是使喚女子,尋常倒不用到皇后眼前去伺候。能在皇后寢殿裡伺候的還是素春、挽春。獻春和鳴春則是在門外候補着,若裡頭人手缺了,便叫她們伺候。
因着傅恆的緣故,又有獻春照應着,婉兮倒沒分到什麼活計,每日也只是在後罩房裡幫着做做宮裡簡單的、不用送去四執庫的針線活。況且她還有個傻病的由頭,每日裡歸和正照樣來給看病,於是大家給她的活計也都是給她解悶,倒不指望她出活的。
歸和正是因皇帝並未明說什麼時候不用看病了,便只好每天都來;而既然歸和正每天都來,婉兮也就只好繼續“病着”。
這日獻春從皇后寢殿回來,端了一匣子的通草花。花樣精巧,栩栩如生。
獻春將匣子往炕几上一擱:“主子賞給咱們的,你們每人挑一對去吧。”
其餘宮女自然歡喜地搶着挑了,各自試着戴上,彼此誇讚。
婉兮卻沒動手。
獻春嘆口氣:“婉兮,你也挑啊。或者這些被她們挑剩了的你不喜歡?也無妨,趕明兒我回了主子,主子自然有另賞。”
婉兮卻搖頭:“我不要。”
官女子在宮裡的裝扮各有嚴格的規矩,如獻春等主位跟前伺候的頭等女子,自可上旗頭,簪花,穿彩繡的旗袍和旗鞋;可是如婉兮這般的使喚女子,則應穿素色旗裝。左右耳畔也可簪花,卻必定是素氣的。
獻春將匣子推到她眼前兒:“這都是通草做的像生花兒,都是素色的,姑娘可以戴。”
婉兮卻還是婉拒。
“怎麼了?”獻春有些不放心。
倒是婉兮低聲說:“這花兒雖是素色,卻手藝精湛,絕非內務府造辦處做出來的,應是南府手藝。我猜……是揚州的貢品。”
獻春微微一愣,便笑了:“喲,姑娘果然好眼力。”說着白了那幾個宮女一眼:“沒的叫你們都給戴糟踐了。”
婉兮低低道:“既然是貢品,便應是內務府孝敬給皇后主子的。可是皇后主子卻賞給咱們,且姑姑拿着花兒回來的時候,面上頗有不快……我便不要也罷。”
獻春只能暗暗嘆息了,捉着婉兮的手低聲笑:“怨不得九爺對姑娘那麼上心,原來姑娘真是有顆玲瓏剔透的心。”
婉兮紅了臉:“姑姑謬讚。”
一時小宮女們都拿着花兒回自己的屋子去了,獻春這才說:“姑娘說得沒錯,這幾日主子娘娘都懨懨的。咱們爲了圖主子歡喜,便悄悄去內務府領了他們新孝敬的通草花回來,以爲能幫主子娘娘扮扮新。結果主子娘娘連續幾匣子都不要了,倒叫咱們心裡全沒了主意。”
婉兮捉起那些通草花看:“……這些頭花美則美矣,只是太素氣了。不知姑姑們何不向內務府領些豔麗的花簪?主子娘娘膚白若脂,若戴這通草花,確嫌太儉素了些;若換些鮮豔的,才更添娘娘風華。”
獻春嘆口氣:“你有所不知,主子娘娘向尚儉素,髮髻上從不簪珠翠,只以這通草花略作點綴。”
婉兮將花兒在手裡轉了圈兒:“主子簪花,自然是給皇上看的,所謂女爲悅己者容……不如,讓我想個辦法?!”
獻春便也一喜:“姑娘有辦法?”
婉兮點頭:“姑姑容我姑且一試,我必定盡力而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