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大封,不管進封還是沒進封的,總歸都與一個人無關:那便是皇后。
慧賢皇貴妃薨逝之後,隨着春意漸漸來,這住在長春宮裡的皇后的氣色倒是也一日一日好了起來。這日春陽鮮豔,宮裡新升上來的頭等女子駐春和回春伺候着給皇后梳頭。
駐春瞄着皇后的臉色,不由得說:“慧賢皇貴妃薨逝,原本都以爲皇上悲慟不已,可是皇上分明是在慧賢皇貴妃薨逝三日之後便大封六宮,由此可見皇上心裡並未將慧賢皇貴妃的薨逝有多放在心上。”
“慧賢皇貴妃的薨逝未曾攪亂皇上的心,卻攪亂了六宮上下的心。”
回春捧了幾枚素釵來,藉着鏡子捧給皇后看,叫皇后自己選戴哪個。
一邊比着一邊說:“總歸不管進封誰,沒進封誰,跟咱們主子都是不相干的。主子是中宮皇后,尊貴無比,封無可封。那些爭來爭去的位分,不過是妾室們當成香餑餑的罷了,半點也動搖不了咱們主子就是了。”
皇后從鏡子中瞟了回春一眼,卻搖搖頭:“這些簪釵都收起來吧。此時好歹慧賢皇貴妃剛薨,本宮不宜太多花哨。”
回春不由得爲難:“主子,這些都是素銀的簪釵,哪裡有半點花哨呢?”
聽見裡頭動靜,還是挽春走進來,從回春手裡接過那些簪釵,並叫駐春和回春先下去。
皇后嘆息一聲:“本宮一向都是戴通草花和絨花,怎麼她們竟像從未見過似的,一徑端這些簪釵給本宮比着……給本宮取通草花來吧。”
駐春和回春是跟念春一撥的年紀,當年都還只是長春宮裡的小女孩兒,做的是院子裡粗使的活計。這回是因爲婉兮和獻春都走了,這才從粗使的升上來的。雖說也都長大了,年紀是都十九、二十了,可是總歸剛進殿內近身伺候,許多時候還不大會看皇后的臉色。
挽春有些爲難:“主子從前頭上戴的,都是令嬪親手製的。主子吩咐過,如今令嬪已經是主子,那些她親手製的頭戴花便不宜再戴了,都叫奴才收了起來……如今只能再從內務府裡要了。”
皇后聽見“令嬪”二字,不由得望住鏡子。
挽春也瞧見,皇后眉頭抖了抖。
挽春自知失言,急忙福身:“奴才失言,還請主子責罰。”
婉兮從前是魏貴人,宮裡怎麼提起“魏貴人”三個字都行,待得婉兮晉位爲嬪,定了“令”爲封號,皇后便每次聽見都是不高興。故此挽春和念春都小心地平素儘量不提“令嬪”二字。一旦非要提的話,要麼是故意錯叫成“魏貴人”,要麼就是叫“魏嬪”。
挽春和念春只是也不甚能摸得清楚,皇后究竟是不滿意婉兮晉位太快,還是不喜歡皇上給婉兮這樣一個封號。
皇后也只嘆了口氣:“算了,又不怪你們。令嬪……這個封號看樣子是要一直陪着她了,我總得一日一日適應下來罷了。”
挽春這才明白,原來皇后還是不喜歡這個封號。
可是……這個“令”字又怎麼了呢,爲何叫主子這樣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