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和玉函對視一眼,心下都是情知定是皇上賜下的菜品裡別有玄機,這便含笑退下,到隔扇門外去候着。
殿內空下來了,婉兮便將那捧盒給捧到炕桌上去。她自己也脫鞋上炕,手肘拄着炕幾,兩手托腮,盯着那捧盒裡的菜品撅了嘴。
皇上絕對是故意的。
婉兮等了一會子,果然聽見外面有動靜。她忙爬到炕裡去,扒着窗戶朝外看。
皇帝大步流星走過來,隔着玻璃窗看見她,便不由得故意敲了窗子一下,位置就在她鼻尖兒那。
一轉眼,他便已經進來了,一邊脫下大衣裳,一邊睨着她輕笑:“吃了麼?”
李玉接了皇帝的大衣裳,這便躬身告退出去了,婉兮這才朝皇帝撅了嘴。
“……爺今兒,這是罰我。”
“嗤。”
皇帝倒是隻是輕嗤一聲,便也脫了靴子,盤腿上炕,也在炕桌旁坐着。
平素皇帝的御膳自是擺開架勢,便是大膳桌都要滿當當的三張。可是婉兮一向不喜歡,總說這叫“吃席”,不叫在家吃飯,故此每回皇帝到她這兒來吃飯,膳桌該擺開還是擺開,只是等傳膳太監走了之後,婉兮都只挑喜歡的,給搬到炕几上來。
兩人都是盤腿坐在炕上,在小炕几上吃的。
便如同民間鄉下,最普通的一對小兩口。
皇帝便也跟着她學會了,直接從花盆裡撅大蔥下來,不衝不洗,用手直接擼一擼,便可以直接蘸大醬吃了。
皇帝坐定了,才促狹地瞪她:“你怎麼覺着爺是在罰你了?”
婉兮無奈地紅了臉,打開捧盒的蓋子。
“爺這不叫罰我麼?!”
那裡頭的菜,咳咳,就是黃豆醬上一層白瑩瑩的小肉芽呀!
皇帝這才露出奸計得逞的大笑:“嗯,爺就是罰你。今兒既說了那麼多話,肚子必定空了,這便拿起筷子,將這一盤子都吃光嘍!”
婉兮真是要哭了。
“爺……今兒是罰我哪一點?該不會是爺覺着我以下犯上,不該當面頂撞皇后?”
皇帝又嗤了一聲。
“爺是惱你小小年紀就敢隨便斷言!你如今滿打滿算才二十歲,你如何知道人家三十四歲的能生還是不能生了?”
婉兮暗自吐舌:“奴才就是覺着……既然皇后還能生,那純貴妃和嘉妃自然就是還能生的呀。”
皇帝將筷子凌空拋過一根兒來,那筷子在空中恰到好處地打了個旋兒,卸掉了力道之後,正好落到婉兮腦門兒上來。
雖然不疼,卻足夠叫婉兮懊惱。
婉兮捂住腦門兒,哀怨地瞪皇帝:“爺這是作甚?”
皇帝哼一聲:“首先你便說錯了一個人:純貴妃生不了了。因爲爺早已與她說得明白,爺與她的情分,到四公主這兒,已是盡了。”
“不是因爲四公主的手,而是因爲這四公主的得來,便是純貴妃算計了爺的。爺爲了叫她們這些老人兒各自安身立命,該給的孩子是必定給的,不過若是使了手段算計爺才得來的,那麼這孩子降世之日,便也是爺與她們恩斷情絕的一天。”
婉兮張了張嘴,“……噢。不過好在還有嘉妃,奴才也不算全都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