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皇帝沒到永壽宮來。
寒冷冬夜,暖炕被窩其實比皇帝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婉兮便早早歇下了,心下里卻總歸還是不由得有一搭無一搭地開始胡思亂想。
——宮裡終究一共多了三個新人來啊,皇上哪兒能一個都不搭理呢?那成什麼了。皇上今晚兒不來,興許是要準備召幸三位新人了。
玉壺挑簾子從外頭進來,帶進來一股子冬夜的寒氣來。
婉兮忙抓過她的手來,伸進自己褥子下頭捂着:“你這是跑哪兒去了,凍成這樣?”
就憑玉壺這手的冷度,便能瞧出她在外頭呆了不短的時辰了。
玉壺輕輕一笑:“……回主子,奴才是聽見一個消息。今晚兒上皇上沒過來,是欽天監的官員求見皇上,說是觀天象,得了七阿哥種痘的吉時了。”
“啊?這麼早?”婉兮也嚇了一跳:“七阿哥纔多大點兒啊!”
七阿哥永琮生於乾隆十一年的四月初八,到這會子不過才一歲又八個月罷了。
玉壺手暖了過來,點點頭:“按說皇子皇孫種痘,都是在二歲到四歲之間,七阿哥這個年紀說早是有些早了,不過虛歲也是兩歲了,倒也說得過去。”
“更何況主子忘了?當年六阿哥種痘,也是在一歲多的時候兒,而且還平安送走了痘神娘娘了。若此已然開了先例,這會子上天給了吉時,無論是皇上還是皇后倒都不好攔着了。”
玉葉也湊在暖炕上給婉兮捶着腿,暖氣薰得她打了個呵欠,拼力眨着眼睛道:“可不是!難道人家純貴妃的阿哥不是皇子,一歲多說給人家種痘就種痘;換到皇后的嫡子這兒來了,就金貴了,就不聽上天這個吉時了?”
“況且話又說回來,七阿哥不是出生於佛誕之日麼,那就該有神佛的護佑!一個痘神娘娘再不好惹,可她也不是佛陀的對手啊,是吧?要是這佛誕日出生的阿哥,卻連個種痘都不敢,那我反倒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神佛護佑了~”
婉兮便也忍不住蹬了她一腳,啐道:“瞧這伶牙俐齒勁兒的!”
玉壺倒是垂首淡淡而笑:“玉葉這話,說得雖說直白了些,可卻是句句都在理兒上呢。”
婉兮趴過來,手托住腮幫:“皇后一定不捨得。”
“她不捨得也沒用!”玉葉又打了個大呵欠:“爲了佛誕之日出生的這個故事,她不捨得也得捨得。況且人家純貴妃可盯着這件事兒呢,若是皇后不肯,我要是純貴妃,我就鬧給皇上看!皇上總得一碗水端平纔是~”
婉兮靜靜看了玉壺一眼,便吩咐玉葉去睡:“瞧你呵欠連天的,我真怕你咬了舌頭。快睡去吧,再聽你打呵欠,我也要睜不開眼了。”
玉壺含笑親自扶着玉葉回去睡了,稍後回來,婉兮已然披着被子坐了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清光微漾。
玉壺便笑:“主子已然了無睡意了。都怪奴才,不該這會子將這消息帶回來。”
婉兮側眸輕哼:“你難道不覺着,這個信兒來得有些太巧了麼?若當真是上天給出吉時,那便有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