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目光無聲滑過婉兮。
“這一回,總不能叫令嬪再替妾身吃苦了。”
婉兮忙放下碗筷,起身淡淡一禮:“妾身能替主子娘娘分勞,是妾身的榮幸。”
皇后便笑了:“以你嬪位,那的確是你的榮幸!只是你一個嬪位的榮幸不宜太多,尤其此行是參拜孔子、登臨泰山,這都唯有皇上的正室才能擔得起。令嬪啊,你擔不起的。”
皇帝倒笑了:“只是天意已然示警,中宮有眚……皇后,朕又如何忍心在這時候還叫你陪着朕,去擔這個責任呢?”
皇后不慌不忙道:“皇上方纔也說,是皇太后要堅持這一回的行程。皇上忘了麼,這些年皇上每一次奉皇太后聖駕出巡,都是妾身日夜侍奉在皇太后身邊……此次皇太后既然要親自隨皇上封禪泰山,妾身自然應當侍奉在畔。”
皇后說着輕輕閉了閉眼:“……妾身雖難過永琮的離去,可是跟永琮比起來,皇太后自然更重要。”
“至於欽天監報說‘中宮有眚’,”皇后說到這裡,不知怎地,竟失笑了一聲。只是她急忙收住了:“誰又知道他們沒有猜錯天意呢?”
因爲皇后那一聲失笑,皇帝的目光不由得在皇后面上無聲打了個轉。
皇后心下一緊,忙起身一福:“妾身的意思是……那客星不是此時纔來,從十二月到正月都有,故此說不定他們所說的‘中宮有眚’只是說妾身在十二月裡失去了永琮……妾身的眚災已過,自可陪皇上與皇太后東巡。”
婉兮依舊不做聲,目光這回只悄悄轉回了皇帝面上。
皇帝之前只說欽天監報“客星見離宮,佔屬中宮有眚”,皇帝卻一個字都沒說過,那客星從十二月到正月都在的話……而皇后不假思索便說了出來,可見皇后與欽天監果然是早有來往的,否則皇后如何能知天相?
這般說來,便更坐實了當年六阿哥年幼種痘,果然是有人安排的。只是六阿哥當真比七阿哥命大,更加得天護佑,這才同樣在一歲多大就安全送走了痘神去。
皇后句句佔理,皇帝都不得不垂首沉吟半晌。
“皇后當真想去?”
皇后竟跪倒在地:“拜祭孔子、封禪泰山,都是天子至關重要的大事。唯有中宮皇后纔有資格陪伴皇帝同行儀軌。故此妾身責無旁貸,必定要隨皇上同往。”
“即便妾身剛失去永琮……即便有欽天監的說法,可是妾身卻都認定了,這一行不管妾身要付出何樣的代價,都是必須要去的。唯有如此,妾身才是皇上的中宮皇后,纔可正位中宮!”
皇帝又定定看了皇后半晌,終是點頭:“既然皇后心意已決,便是朕也不能剝奪皇后的中宮之尊。那便去吧。”
皇帝說罷,伸手拍了拍婉兮的手:“後宮一應隨扈的事體,你都安排得妥當。這幾天叫你受累,便將皇后隨行人員、物品重新計算進去吧。”
皇后微微一怔:“皇上是說,這回東巡,後宮的安排都是令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