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如惡鬼般撲向郭瑤。
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兇狠抓住郭瑤的脖子。
一把將她舉了起來。
口中發出嚯嚯的怪笑。
郭瑤臉漲的發紫,可她沒有掙扎,任憑對方將自己掐住。手掌艱難的變換出最後一個結印,脣瓣吃力張開。吐出最後一個字。
“折。”
渾身的躁動如流水般褪去,閃閃發光的肌膚一瞬間恢復了正常。
半合的眸子猛地睜開。
一對黑眸居高臨下凝視着映雪的血目。
寧靜,暴虐,漆黑,鮮紅。
兩對不同的眸色,靜靜凝視着對方。
映雪盯着郭瑤的眸子,心裡忽然一陣恍惚。
她的眸光那麼清澈,那麼溫和,多像自己眷戀深愛的那個人啊。
鬆開手臂,眸光中血色漸漸淡去,呆呆立在原地。癡癡看着郭瑤。
突然,她的腹部劇烈抖動起來,吹氣似的脹大,映雪痛苦呻吟了下,仰頭摔倒在地上。
她捧着肚子,翻來覆去的呻吟,雙腿不停顫抖,肚皮一陣陣收縮,人不停吸氣,好像要臨盆了。
“她要生孩子,我的天!”映晴從地上爬了起來,捂着頭張望,一眼看到痛苦嘶吼的映雪,嚇的魂飛魄散。
“不能讓她生產,這個孩子出世,她就沒救了。”
郭瑤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映雪發出一聲淒厲的吼聲,拼命撐起上半身,扭頭向郭瑤咬去。
露出慘白的牙齒。她的眸子泛動着紅光,紅的能滴下血來。
郭瑤眉頭一皺,伸出食指凌空一點,指尖光芒一點,一根極細的針影脫手飛出。
不偏不倚正中對方的眉心。
好像被電擊了一下,映雪愣在了原地,裂開的脣瓣還沒合攏,頭一歪,昏死過去。
人已經昏了,可她的腹部還在不停的抖動,圓球似得一團肉左衝右撞,看這樣子,胎兒想衝破腹囊,自己出來。
“有我在,你休想誕生!”
郭瑤冷哼一聲,隨手一捏,虛空向映雪腹部紮了一針,食指和拇指連連捻動,左一針右一針,連紮了數下。
看似凌空虛點,待她動作完畢,一根根半透明的長針出現在映雪的腹部,針體透亮虛無,宛若一道道針影。
映雪的腹部不甘的震顫了幾下,迅速癟了下去。
鮮血淌回四肢,映雪的肌肉也慢慢鼓脹了起來。
郭瑤鬆了口氣,融合了鳩鳴後,她立刻掌握了這種意針之術,這也是一種蠱針,看似無形,卻比以往祭煉的那些蠱針更得心應手。
“郭小姐,救命,奶奶不行了……”映照在遠處大喊。
苗姑婆倒在血泊中,身體不停抽搐,映照大半個身子幾乎都被染紅了,他倉皇失措的抱着對方,用力捂着斷腕處,血,從指縫中汩汩淌出,根本止不住。
郭瑤心頭一揪,站起身奔了過去。
“扶她坐起來。”
郭瑤低喝一聲,輕輕捏起苗姑婆的斷腕,由於失血過多,苗姑婆已經昏迷了,頭耷拉在胸前,身上死氣纏繞。
郭瑤一手捏住她腕部的血管,右手輕捏兩下,輕輕在胳膊肘和肩膀處紮了三針,血立刻止住了。
低頭看了看斷腕處斑駁的創面,郭瑤猶豫了下,一咬牙,挽起袖子,露出瑩白的手臂,指甲在手臂上一劃,一道血絲立刻崩開,右手對着血絲一捻,輕輕向外一拽,一條透明的紅線隨手拽了出來。
緊接着,她的右手如同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飛,看她手指的動作,好像捏着一根虛無的針在縫合東西,隨着她的動作,紅血線密集如絲的附着在傷口上,裸露的紅肉,血管一點點縫合,紅線蠕動片刻,慢慢撫平,鮮紅褪去,露出平滑的肌肉。
斷腕處竟然慢慢長平了。
就連郭瑤胳膊上的紅血絲也癒合了,只剩下一個紅點還在源源不斷的扯出紅線來。
等郭瑤縫完最後一針,她的臉已經蒼白的不成樣子。
苗姑婆悠悠轉醒,手腕上的劇痛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身體裡的血氣也似得到了補充,不那麼虛弱無力了。
“丫頭,夠了,手斷了就斷了,別接了。”
看郭瑤一直盯着她的斷腕,一臉不死心的模樣,苗姑婆猜到她想做什麼,連忙阻止。
“你剛融合了鳩鳴,就大量失血,身體吃不消,來日方長,眼下你不能消耗太多,還有更麻煩的事等着你呢。”
苗姑婆深深看了一眼映雪鼓脹的小腹。
雖然郭瑤的蠱針逆流了一大半鮮血返還了四肢,可還有一團血脈留在了她的子宮內。
胎兒繼續在緩緩長大,才過了片刻,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分。照這樣下去,很快胎兒就會發育成熟,一旦它破體而出,胎降術就算成了。
新降生的邪胎會毫不留情的吸乾母親的血肉,力量大增。
到時候,他就成了人形的蠱王,擁有人類的身體和智慧,卻比野獸更殘忍嗜殺。
胎降術是降頭術中最邪惡的一種術法,只有一種破解方法。
……
“映晴,你和映雪住在一起,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郭瑤走過去,又在映雪的肚子上補了兩針,可映雪的肚子吹氣似得脹大着,時間,已經刻不容緩。
“我……我都沒看出她懷孕,不過!我知道他是誰!映雪已經一年多沒離開過這個房子,除了那個畜生,還能有誰!”
映晴恨恨瞪了眼沙發上酣睡的平坤道,憤然起身走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擡手連扇了他十幾個耳光。
“畜生,起來,少裝死,我打死你。”
苗姑婆伸出斷手,剛要阻止,看一眼躺在地上形容枯槁的映雪,話梗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了。
“好疼,誰打我。”平坤道迷濛睜開雙眼,捂着火辣的腮幫子,哭喪着臉喊。
“再哭!我拗斷你的脖子!”映晴惡狠狠又扇了他一巴掌,平坤道半張臉立刻腫了。
“奶奶,她打我,你也不……啊,發生了……什麼事。”
平坤道被映晴的巴掌扇懵了,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剛要向麻婆告狀,忽見她坐在血泊中一臉迷惘的看着自己,遠處,映雪躺在地上,肚子高高脹氣,臉色枯黃,形容枯槁,頓時慌了。
“什麼事,都是你乾的好事,畜生,你看看你做了什麼?映雪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映晴一邊罵着一邊又扇了平坤道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又重又狠,平坤道扭頭吐了口血,牙齒都鬆動了。
他哎呦兩聲,捂着臉低下頭呼痛,眸光卻迸射出陰冷的寒光。
“別打了,我有話問他。”
郭瑤喝止住映晴,對方推搡了平坤道下,心不甘情願的住了手。
“映雪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必須說實話!你要知道,我可是警察,絕不姑息任何一個壞人?”
“你說什麼?映雪懷孕了,這怎麼可能?我雖然……碰過她幾次,可都沒得逞過,她怎麼會懷孕,她怎麼懷孕的?靠,平時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私底下卻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我就說嘛,她爲什麼不接受我,原來她有個姦夫!”
一邊說,一邊狠狠瞪了映照一樣。
對方的臉,比剛刷完大白的牆壁還要慘白。
“你們自己看看,他那副心虛的樣子,還用我說嗎?”
平坤道氣呼呼哼了一聲,吐了口吐沫,一臉鄙夷。
“哥?不可能,這不可能,不會是他,不是他,不是!”映晴痛苦的搖晃了兩下腦袋發瘋似的站了起來。
“哥,你趕緊告訴他,不是你,不是你!”
“映晴,我……對不起你。”映照低下了頭。
“真是你?爲什麼?你不是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嗎?等你有錢了就帶我離開這裡,我們去過自己的日子,爲什麼,你會和她有孩子?爲什麼騙我,爲什麼?”
映晴泫然欲泣的站起身,一步步向着映照走去。
離開對方只剩下三步的時候,站住,指着他,手指不停抖。
“爲什麼是映雪,爲什麼?誰都可以,爲何獨獨是她?”
“兩個月前,我喝多了,去你房間找你,沒想到,那夜睡在你牀上的居然是映雪,我一時大意,做了錯事。事後我也非常後悔,想和你懺悔,可映雪不讓我告訴你,她說,她不會聲張的,也不會影響我們,她從來都是那樣,爲了別人,寧可犧牲自己。我……”
映照慚愧的低下頭。
“難道不知道我和映雪經常換房間嗎?就是爲了那個畜生總來騷擾她,我們不得不……再說,你會分辨不是映雪和我?我不相信!呵呵,我知道你喜歡她,我早就知道,可她不肯接受你,不是嗎?”
映晴失魂落魄的垂下頭,“早知道你們兩情相悅,我就不該橫在中間,我纔是多餘的人,我纔是……”
“你肯定這件事發生在兩個月前?還是在這之前,還有過?”郭瑤蹙緊眉頭。
“沒有,真沒了,就那一次,我發誓……”
映照語無倫次的說着,伸手拉住映晴的胳膊。
“映晴你聽我說,我小時候是很喜歡映雪,可我現在真的愛上你了,我沒騙過你,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和我一起?映雪怎麼辦,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如果你是個男人,你就必須負責任,否則,我會看不起你!”
映雪抹了把眼淚,恢復了往昔的火辣。
大滴大滴的淚珠兒順着臉頰滾落,揚起頭,一字一句,“映雪太可憐了,她比我更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