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必須有確鑿的證據才能動手,我真希望你只是受了魘魔的蠱惑,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郭瑤腦海中滑過數個畫面,那些疑點,現在看來,似乎都順理成章了。
“迅速拿去化驗,我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化驗結果。”郭瑤將手中的編織袋遞給彭格,聲音微微有些異樣。
“蔣欣欣的血衣?”彭格打開一看,一臉震驚。
“你怎麼找到的?”
客廳中的刑警都圍了過來,衆人連續奮戰了幾天,心身都有些疲憊,現在終於取得了實質形的進展,焉能不興奮。
“通常谷局長,這兩起案子要併入灰色檔案,大家這幾天都辛苦了,過兩天,七處請客,我買單。”
郭瑤對田濤輕聲示意。
田濤眉頭一皺,“你找到罪犯了是嗎?真是妖怪所爲?”
郭瑤點了下頭,旋即,又搖搖頭,一聲不響走進陽臺。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併入灰色檔案?
豈不是要結案了。
衆人一臉沮喪,忙的這麼多天,誰不想親手抓住罪犯,將他繩之以法,可郭瑤的話,代表了一個範圍的權威。
警局有一本灰色檔案,凡事併入其中的要案都會塵封起來,最終變成懸案。
自從刑偵七處成立的那一天,灰色檔案便應運而生,凡事列入被列入灰色檔案的案子都是警局最隱秘的懸案。
說是懸案,倒不如說不能公諸於衆的案例。
因爲這裡的每一個案子都已經結案,犯罪人,犯罪事實,犯罪動機以及罪犯的最後的處理情況都有明確的記錄,可是,這些東西沒辦法向大衆展示,只能被極少數的領導親批後,徹底塵封起來。
我們生活在一個法制的社會中,雖然人人都知道這個社會並不是盡善盡美,然而,誰也無法逃避這個社會。
一個國家的安定需要政治信仰,廣大羣衆更需要平靜的生活空間,所以,灰色檔案永遠都是灰色的,不能見光。也不需要見光。
七處中,最有資格提議入灰色檔案的人,只有郭瑤。
見她注意已定,衆人只得按下心中的疑問,各路人馬紛紛撤出小區。
小夏和小李和田濤交代完所有的案情進展,帶着手下人離開了。
偌大的公寓中,只剩下公安七處的人。
整整一下午郭瑤都在陽臺上發呆,這幾天霧霾非常嚴重,戶外呆的久了,呼吸都有些侷促。
看着灰濛濛的天,郭瑤的視線穿過萬水千山,遙遠北方的盡頭,皚皚雪山之中,那裡藍天碧水,空氣清新,沒有污染,沒有利益之爭,生活在那兒的人,都不應該是心虛寡淡,淡薄名利的人嗎?
難道真如太爺爺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誰也逃避不了嗎?
只要心中有慾念,我們就會被心魔左右,喪失做人的底線,我也會這樣嗎?
郭瑤一遍遍問自己,如果能讓鄧世傑活過來,她是不是也會放棄一切,被惡念左右,喪失自我……
鄧世傑,你還活着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身後傳來腳步聲,彭格走了過來,“化驗結果出來了,血衣上的確有兩個人的指紋和鮮血,一個是蔣欣欣的,另一個卻比對不上,你的猜測是對的,兇手應該不是這個世俗中的人。”
“我知道了。”郭瑤嗯了一聲。沒有回頭。
彭格立在原地,不知下一句該說些什麼,郭瑤的臉很蕭瑟,一臉懨懨的悲涼。他很擔心她,案子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們已經幫不上什麼忙,出事的人除了蔣欣欣外,還有郭瑤最疼愛的妹妹,敬重的表哥,他能體會郭瑤的心情。
從郭燕遇害在現在,郭瑤一直都很平靜,甚至沒當着人流過一滴眼淚。
她甚至還用最快的速度和清晰的頭腦偵破了小區的珠寶失竊案,親手抓住了罪犯。
人人都敬佩這個年僅二十三的女處長,只有彭格,一直在擔憂。
人的傷痛只有發泄出來,內心的殤纔會慢慢痊癒,身體的創傷總有一天會癒合,只有心口的痛沒辦法撫平。
他想安慰她,可她看起來那麼平靜,他能安慰什麼呢?
彭格有些沮喪。
他對着郭瑤纖弱的背影沉默良久,最終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推開陽臺門的瞬間,彭格忽然聽到郭瑤的聲音,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聽到的不是郭瑤的話,而是她的心聲。
彭格的手狠狠捏在門把手上,整個手臂都僵直了,他強力剋制着自己的激憤,深吸一口氣,緩步離開。
日光從身後射過來,把他的影子斜斜拉長在地板上,空氣有些陰冷,彭格的眸光騰起一團濃郁的黑氣。
瞬間湮滅。
郭瑤反反覆覆念着三個字。
鄧世傑,鄧世傑,鄧世傑……
“她找你。”彭格艱難走到客廳,脣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拍了拍鄧世傑肩膀,強忍內心的酸澀。
“找我?”
鄧世傑怔了下,俊美的容顏上浮起一絲紅暈,快步向陽臺走去。
田濤遠遠看了彭格一眼,惋惜的搖了搖頭,兩個人都是他的好友,郭瑤既是他的上司,又像他的小妹妹,他能說什麼呢?
一切順其自然吧。
……
陽臺上,郭瑤孤零零的站在風中,背影有些寂寞。
“小瑤。”鄧世傑輕聲喚了一句,滿腔的話堵在喉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鄧世傑的魂魄根本沒去地府?他消失了。”郭瑤回過頭,冷冷看着他。
“難道世傑轉世了嗎?還是附在了什麼人身上,奪魄重生?”鄧世文眸光一亮,他臉上的欣喜不是假裝的。
“不經地府的輪迴,他不可能轉世,附魂重生?好像也不太可能……”郭瑤心口一澀,想起那兩次似真似幻的感覺,堅決的搖了搖頭。
“他還在,我感覺的到。”
“他在哪?”
鄧世文茫然回顧,風吹過來,他哆嗦了一下。渾身上下一片冰涼。
“你好像很害怕?”郭瑤一挑眉。
“沒有,我只是有些慚愧,畢竟,我奪了他的身體,而他的魂魄卻不知去了何處,如果有可能,我寧願魂飛魄散的是我。這是他的身體和他的世界,我裝的再像,我也不是他……”
鄧世文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郭瑤長出了口氣,她真害怕再看出一絲惡念,她的心已經承受不了這麼多的苦痛了。
燕子,你告訴姐姐,我該怎麼做?
郭瑤轉回身,眺望遠處模糊一片的高樓。
陽光慢慢黯淡,大地上浮起無數燈火。
那些璀璨跳躍的光彷彿星星般奪目耀眼,夜晚的燈光像指路的明燈,指引着遊人歸家的路徑;同樣,也牽引着靈魂歸去虛無。
郭瑤眼眶漸漸溼潤,淚無聲無息的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