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那個亂髮女子說:“你這丫頭啊,受這罪幹嘛?唉,我都替你不值得,這麼年輕漂亮。”
那個亂髮遮臉的女子嘴裡唔了一聲,並沒有說話,但顯然她也是醒着的。
中年男人又說:“我都不知道把你關在這裡幹嘛,什麼也不問,就一直鎖着你。我只是個給你送飯的,什麼也不知道。我就算想放你也放不了,那鐵鏈深入石頭裡,我是弄不開的。再說了,我家人的命都在別人手裡,我也不敢做什麼。希望姑娘你不要怪我。”
這時,那個亂髮女子擡起頭來。無論遮擋多嚴實,只要從發間露出一點痕跡,我立刻就認了出來:林緒!真的是她!
她輕輕嘆了口氣說:“我並沒有怪你。”
我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向林緒走過來。心情激動之下,什麼話都說不出,只有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林緒猛然見到我,表情立時呆住,如石化般再也沒有分毫移動。
顧不得那個中年男人如何震驚,我眼裡只有林緒。
我徑直走到林緒身邊,蹲下身,伸出雙手,把林緒緊緊摟在了懷裡。她驚醒過來,用戴鐵鏈的雙手抱住我,放聲大哭。她狠狠咬住我的肩頭,再不鬆口,疼痛深入到我身心,但感覺是那麼舒服。我沒有躲開,任由她緊緊咬着。
忽然林緒鬆開我說:“快去抓那個人,否則咱們走不了了。”我一驚,回頭看時,那個中年男人已經不見了。我放開林緒,轉身跑到崖壁前,發現那個人已經抓着繩子攀上了七八米,快到崖頂了。
我發了急,手一搭繩子,身體直接向上竄起,雙手僅倒了兩下便追到了那個人腳下。
我捉住他的腳踝,用力一拉之下,他吃力不住,與我一起滑了下來。
滑到洞口,我輕輕一帶,便把他擒入洞裡,將他帶到林緒面前。他體如篩糠,渾身不住顫抖,害怕得要命。
林緒開口說:“你不用害怕,他不會傷害你的。”那個人於驚恐中聽林緒這話,疑惑地轉過頭看我。我點點頭說:“她說我不會傷害你,我就不會傷害你。”他這才稍微定下心神來說:“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被人抓了來這裡,給這姑娘弄吃的喝的。我可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我家人的命還在別人手裡,我是沒有辦法啊。”說着話,他居然哭了起來。
林緒說:“好了,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沒有做壞事。真的不會傷害你的。”那個人停止了哭聲,仍然害怕地看着我。
我此時顧不上他,來到林緒身邊,想把她從鐵鏈中解脫出來。
固定林緒雙手的是兩個半圓形的鐵環,粗過大姆指,用螺絲扣着。其螺絲的堅固程度任是使用老虎鉗也難以將其打開。林緒雖然會散打,但想弄開這手銬沒有任何可能。
然而對我來說,這就不算什麼了,我輕鬆把林緒雙手從鐵環中解脫開來。
林緒身體脫困,高興地從地下跳起來,緊緊摟住我的脖子,臉貼在我臉上,久久不離開。
重逢太難了,從我離開日本鬼的軍營到現在,中間幾經生死,在絕無可能生還的情況下,依然活過來了。我完成了祖上的遺訓,現在又把我心愛的人摟在了懷裡,就算生命到此終結,我也知足了。
林緒忽然一把推開我轉過身。我不明所以,問她:“怎麼了?”她小聲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好難看,你會不會不喜歡我?”
我走上前,從後面把她緊緊擁在懷裡說:“傻丫頭,就算你想跑,都已經來不及了。你乖乖受我欺負一輩子吧!”
她微微顫抖了一下,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身體軟軟靠在我懷裡,嚶嚶哭了。
來到崖上時,太陽已經從東邊升起,鮮紅、巨大,美豔無比。
我和林緒站在崖邊百感交集,既想放聲大哭又想大笑。那個中年男人抖抖地站在旁邊不敢稍動。
從我握林緒的手來感覺她的血脈,雖然有些虛弱,但還是沒有多大問題,我心裡放心了不少。
既然已經救林緒脫困,我再無任何顧忌,問林緒道:“是誰把你擄來這裡的?”她眼神迷茫,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我大奇,轉身又問那個人,誰知他同林緒一樣,也不知道是誰逼他來這裡。
經林緒說明我才知道,是一個蒙面人擊傷了朱待言,把林緒弄昏搶了過來。而那個送飯人同林緒一樣,並不知道是誰逼迫他來這裡爲其工作,因爲那個人也是蒙面。他是上山砍柴被蒙面人捉到這裡來的,讓他給林緒送吃的喝的。蒙面人以他全家人姓命威脅他不許逃走。
我奇怪地問:“他知道你家在哪裡?”那個人說:“知道,連我家裡有什麼人都知道。”我說:“那你聽出他說話聲音了嗎?”他回答:“沒有,他的聲音怪怪的。”
林緒這時提醒我說:“咱們快點離開這裡吧,那個蒙面人或許很快就來了,咱們不是他的對手。”
我本想等那傢伙來,然後跟他一決生死。然而看林緒害怕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答應她趕快離開。那個中年人知道如果蒙面人回來看到林緒逃脫定然會要了他的命,因此就算讓他留下他也不敢,緊緊跟在我們身後。
我們上了崖頂剛走出沒幾步,忽見南面山坡上枝葉分開,走出來三個人,卻是我那表叔王松林和他帶的兩個人。
他老遠就說道:“可找到你了,跑這麼遠。咦,你真的找到了林姑娘!秋生,怎麼你也在這裡?”
原來這中年男人叫秋生。秋生一愣說:“王鎮長,怎麼你也來了?這兩個人是誰啊?”王松林說:“我找的人,進山來尋找我這大表侄子。他姑姑都快急瘋了,我要帶他回去,否則他姑姑饒不了我。兩次都被他逃掉了,這次再不能。哈哈!”
說話間,他已經來到我面前,伸手向我抓來。
忽然南面山坡上枝葉再次分開,一個女聲大喊道:“李遠峰,乞力馬紮羅的雪!”人們全是一愣,都轉頭看去。是鄧薇,她飛快地跑過來,邊跑邊喊:“乞力馬紮羅的雪”
王松林哼道:“搞什麼鬼!大侄子,快隨我回去吧!”仍向我抓過來。這時鄧薇已經到了,她用難以想像的速度一下撲在我懷裡,動作好快!我都沒有任何防備。
王松林也沒防備,抓我的手一下抓在鄧薇後背上。
突然之間,一股大力自鄧薇身體裡傳過來,衝得我帶着鄧薇的身體向後疾退了好幾步。一口鮮血從鄧薇嘴裡噴出來,噴了我一身。鄧薇看着我,艱難地說:“他是壞人。”
劇變之下,我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林緒和秋生也驚呆了,不知所措。繼而我身體直接的反應就是保護鄧薇。我渾身血脈噴張,宛如海上狂濤。左手摟住鄧薇,手心護住她的後心,右手斜斜向着呈三角隊形逼過來的王松林三人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