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之下,猛然,陰影裡躍出一物,徑直向我撲來,速度極其迅速。我一愣間,來不及做什麼動作,就被來者控制住。是一個人,他用右臂箍住我脖子,勒得我喘不過氣來,把我拖到路邊一個黑黑的小巷裡,用改變聲音的語氣狠狠說:“不許反抗,否則要了你的命!”
待他稍稍鬆開後,我腦子逐漸反應過來,低聲問他:“你是什麼人?要幹嘛?”他說:“少廢話!從老宅裡拿走的東西呢?交出來!”我心裡一顫,暗想:“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嘴裡卻說:“什麼東西呀?”他胳膊一緊,我脖子上的血管氣管又立刻收縮,呼吸不暢,頭也暈起來。數秒後他又放鬆些,惡聲說:“跟我裝蒜?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信不信我一下扭斷你的脖子?”從他胳膊力度看,應該說他可以輕易做到這點,我不由心裡發虛。但是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把東西交給他。就算是給了,也沒有好下場。不過怎麼擺脫目前的困境是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反過來我想,他既然想從我身上得到圖,就不會現在對我下手,卻也不會輕易放過我。這可如何是好?他見我不語,心下着急,胳膊力道再次加重。
正在我被箍得氣血上翻,兩眼發黑時候,忽聽噗地一聲,接着他低聲叫了出來:“啊!”然後鬆開了箍緊我脖子的胳膊,不再管我,向外面跳去。藉着淡淡月光,我看到,兩個人影鬥在一起,一個是剛纔抓我的,另一個身材較瘦,二人均看不清面目。顯然,後來者用東西砸了抓我的人一下,把他引開,我得以逃出。我正想過去幫忙,這時從遠處傳來說話聲音,還有兩道晃動的手電光。兩人立刻分開,以極快速度消失了。
我摸了摸被勒得生疼的脖子,整了下衣服,出了小巷,向家裡走去。
回到家裡,我沒敢和姑姑他們說,怕他們擔心。回到自己屋,洗漱完畢後從裡面鎖緊了門窗,上牀睡覺。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一直思考着晚上發生的事情。我基本上可以斷定,抓我的人就是雨夜在奶奶家偷看的傢伙,他絕沒有安好心,是個極其危險的人。救我的人是誰?實在想不出來。救我後爲什麼也不願意讓人看到,同攻擊我的人一起跑掉了呢?圖,是整件事情的關鍵。抓我的人目的是爲了得到圖,救我的人呢?是不是也想得到圖?還是見義勇爲,拔刀相助?而圖到底是張什麼圖呢?一般來說,圖只是一個信息,是個路標。那個傢伙真正的目標是圖上所指位置藏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圖一天在我手裡,就會給我甚至我的家人帶來威脅。難道把圖拱手相讓?那樣也許會相安無事,但是也許會被人滅口。畢竟誰也不想留下給別人找圖的線索。再說了,爺爺奶奶拼着危險,保護了這麼久,讓我拿出來送給別人,實在是說不過去。難!
我知道,晚上儘量不要單獨外出了,應該和家裡人多在一起。想着林緒他們,希望歹徒不要認爲我和他們交往多而去爲難他們。
躺了大約兩小時,還是睡不着覺,心裡又煩又擔心。我知道,歹徒在監視我的任何舉動。
忽然間,我腦中靈光一現:何不把圖描於紙上,然後當着別人面,將它毀掉?這樣一來,歹徒就不會再糾纏於我。想法一出,立刻精神起來。仔細想想操作的每個細節,儘量做到不留痕跡。
至於歹徒是否會完全相信,我想,至少比現在他完全相信圖在我手裡要強得多,最多也就半信半疑,如果再有像上次襲擊我的情況發生,我完全可以讓他相信。
主意已定,睏意襲來。掩好被角,使全身除頭部外,全包於被中,感覺溫暖而安全,沉沉睡去。睡夢中,似乎夢到大老鼠在蟋蟋嗦嗦翻找東西。
早上,我到了8點還躺在炕上。姑姑催我起來吃飯。我裝作含糊地說:“昨天晚上着涼了,感覺渾身沒力氣。可能感冒了。”姑姑大爲着急,問了好多。後來決意讓我打針輸液。我心下驚慌,用盡招術,才讓姑姑退了一步,她同意去藥店買點藥回來給我吃,我接着賴在炕上裝病。姑姑買藥回來,看着我吃了幾片下去,然後我說:“姑姑,我要睡覺,不要叫醒我。發點汗,就會好了。”姑姑答應,轉身出門。我靜靜等待,直到沒有動靜了,才悄悄起身,再次仔細打量門窗,確定沒有一點點縫隙能夠從外面看到我在屋裡的活動後,我來到藏圖的地方,把圖拿出來,又找來一張白紙和筆,把圖鋪在桌上,將白紙蓋於上面。圖上線條透過白紙,清晰可見。我用筆仔仔細細開始描圖。
描的時候我異常小心,因爲一點點錯誤,就可能引起極大誤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曲曲折折像蛛網似的圖逐漸顯現於白紙上。我頭上也漸漸冒出汗珠。爲防止汗水滴於紙上,弄污了線條,我起身拿毛巾擦了一把。
約摸兩小時左右,終於完成了描圖。我拿着圖左看右看,幾乎沒有什麼差異。仔細收拾好東西,把新舊圖放於原藏處,再次上炕蓋好被子。
過了一會,姑姑過來,看我醒了沒有。我假裝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十點半。姑姑問好些了嗎?我告訴她好多了,放心吧。她於是放下心來,囑咐我多喝開水,不要着涼。
我起來,洗漱完畢,看了一會電視,靜了靜心情。姑姑說要給我弄點吃的,我說不用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吃飯。
午飯過後,姑姑看我確實沒有什麼大礙,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我回到屋裡,等待着時機。一點四十分,聽得屋外人聲漸多。巧中有巧,居然又有趙四爺聲音傳來。有他在,自然會吸引不少人。
又過了十來分鐘,趙四爺的書已經開場,我拿出舊圖,找了一個打火機,來到門外。有幾個人看到我拿着東西出來,打招呼問我幹嘛去。我說:“從雜物裡找出一卷老羊皮,有臭味,還招老鼠咬,拿出來燒了。”我不敢去觀察大家的表情,但是我想,一定有一雙眼睛在緊盯着我。我來到一處垃圾堆旁,用打火機點着了圖。趙四爺接着講他的故事,大家靜下來聽。
微風過處,火苗慢慢燃着老皮,一股焦糊味散發出來。看着圖燒起來,我想,我的危險應該過去大半了。正待我暗暗鬆口氣時,突然間,從旁裡衝來幾個孩子,從我手裡搶過圖跑開了。我一愣間,沒有反應過來,孩子已經跑遠,消失於街角。
看着我臉色尷尬,大家爆發出一陣鬨笑,有人勸我說:“這下好,省得你燒了。”我無言,實不知道是孩子們調皮,還是受人指使。但是我隱隱覺得,後者可能性極大。圖大概只燒掉了三分之一,還有好多可以利用。懊惱也沒辦法,我垂頭喪氣地返回。失敗之情表露無遺,這次可不是裝出來的。我暗暗把幾個孩子的形貌記下來,以待遇到時想辦法詢問。現在追是不可能的,一個是追不上,再一個讓大家起疑心。
還未進門,忽然有人叫我:“李遠峰!”回過頭看,是林緒。白色夾克,藍色牛仔褲,糉色半高跟皮鞋,高挑漂亮的她一出現,立刻將所有專心聽故事的人目光吸引過來。也難怪大家,林緒確實是極難得一見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