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也沒當回事,和朋友們散了之後便直接去了自己家的地裡,因爲那時候他種了二畝地的西瓜,正是西瓜將要成熟的時候,生怕臨近村裡的熊孩子們來禍害,晚上必須去看着。
那天晚上天氣很好,月亮也很大很圓,他就在地中間做了個窩棚,就是用塑料布和竹竿做了個拱棚將牀圍起來,免得在下雨的時候會淋到。
四周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田裡非常安靜,偶爾能夠聽到一些土撥鼠之類的小動物走動的窸窣聲音,各種蟲子唧唧輕唱,一派田園風光。
耗子坐在牀頭抽了一支菸,正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渾身莫名其妙的一冷,彷彿墜入了冰窖中一樣。隨即眼前一黑,腦袋一陣眩暈。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的情景大變,月亮還是越來的月亮,但是看起來卻是幽幽的藍色,而且周圍的景色變得格外朦朧起來。
不光這樣,在他身邊突然多了很多人,這些人有的看不清長相,有的殘肢斷臂,總之看到的都是一些非常詭異的事情,這下可把他嚇壞了。
耗子也聰明,知道這肯定是那那瞎子在搗鬼,給自己開了陰眼,否則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看到這些東西。以前總是吹牛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碰到這樣的事情就不同了,誰也不想莫名其妙的看到這些東西。
耗子嚇得趕緊閉上眼睛,可是沒用,就算是閉上眼睛也能看到那些東西紛紛向他這邊走過來,有的甚至坐在了他的牀上,這下子可把他嚇壞了。
這瓜一晚上不看也沒啥,而且一般來說,遊魂野鬼是很少的,怎麼今天自己見到了這麼多?他之所以知道這些東西是鬼魂是因爲他認出了其中好幾個人都是自己村子裡以前死過的人,其中就有老袁。
後來耗子說,那一晚上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個晚上了,幾乎是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直到那些東西漸漸散去,耗子才鬆了一口氣,心急火燎的趕回村子去找那瞎子。
“怎麼樣,還好受吧?”瞎子並不是真瞎,只是眼睛中長着一個玻璃花,看起來跟瞎子一樣,所以這外號才叫起來。
後來因爲瞎子開了陰眼,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遊魂野鬼,經常在別人跟他說話的是愣神,久而久之,人們都認爲他看不起人,其實這完全誤會了瞎子,在他眼中,有很多非人類,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人跟他說話還是那些東西跟他說話。
那些髒東西如果跟他說話的話,他是不能回答的,否則很容易會讓髒東西將自己的魂魄勾出來,那樣自己就危險了。
“快給我摘下來,我受不了了,實在太恐怖了。”耗子畢竟是個普通人,沒有那種可以遊走在陰陽兩界的人的本事和膽量。見到瞎子之後就讓他趕緊給自己摘下陰眼,這玩意實在吃不消。
瞎子呵呵一笑,伸手在他眼前虛空一抓,耗子頓時感覺自己眼前一黑,腦袋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還好瞎子有先見之明,及時將他扶着坐在椅子上。
一分鐘後,耗子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這才長出一口氣,對瞎子頓時刮目相看,自己只是看了一夜就嚇得差點尿褲子了,而瞎子卻常年帶着陰眼,真不知道他怎麼能受得了?
後來,那瞎子讓耗子對這次開陰眼的事情絕對保密,任何人也不準說出去,耗子也清楚,就算自己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這種事情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總是持懷疑態度。
幾年後,就是兩年前,三月份,天氣大旱,從年前就沒有下一點雨雪,田裡的小麥已經極度缺水,必須馬上進行灌溉以確保豐收。
平原地區都是井灌,但是總共也沒有幾口井,這麼多人需要澆水,因爲爭井幾乎大打出手,耗子家趕得比較好,跟別人合夥,幾天時間就將自己的小麥澆了個遍。
有天晚上,同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漢找到他,讓他陪自己看一夜井,因爲那時候澆水都是用潛水泵,下到井裡之後不到完全澆完了是不會拔出來的,晚上怕有人去偷,所以輪到誰家就得去看着井,免得被人偷了。
耗子一口答應下來,以爲這個老漢曾經幫過他很大的忙,加上跟自己媳婦也有親戚關係,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幫他看一夜。
但是等耗子知道看守的井是哪裡的時候便有些後悔了,因爲正是早些年發現被人姦殺的那個女屍所埋的小橋附近,不過話已經說出去了,就算不想去也沒用了,只得陪着老頭一起去哪裡看井。
其實沿途也有幾口井,每口井邊都有人在看着,並不是空無一人的曠野,加上那時候手機已經很普遍了,就算是在野外也不會無聊。
兩人帶着鋪蓋捲來到橋邊的井旁,在一棵桐樹下鋪好席子和褥子,兩人躺在上面南天北地的聊了起來。至於橋下曾經埋着一個冤死的女孩的事情,兩人都刻意的去避免了。
其實那個女孩的屍體後來還有一個故事,只是那件事耗子並沒有參與,只是道聽途說,在這裡簡單介紹一下就算。
法醫和民警解剖了女孩的屍體之後,並沒有將進一步的發展,草草將女孩但是屍體埋在小橋下就算完事了。但是誰走到那裡不感覺後背發涼?
幾天後的一個夜裡,耗子的老表跟同村的幾個人一起喝酒聊天,喝着喝着就吹開牛皮了,跟耗子的經歷差不多,都說自己膽子大。
其中有個叫大個子的,純粹就是個愣種,梗着脖子說誰也沒有他的膽子大,後來就有人出主意,說他既然膽子大就要證明一下。
怎麼證明呢?耗子的老表出了個餿主意,說西邊小橋下剛埋的那個女孩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個冤死的,你要是真膽子大就去將那女屍刨出來埋到別的地方去,這樣才能證明你膽子真大。
那愣種還真不含糊,梗着脖子說:“我要是敢,你們怎麼說?”
“你要是真敢,我們請你一頓酒,你說怎麼吃就怎麼吃,而且我們輸給你五十塊錢,就算我們湊也會給你。”大家根本就不相信他真敢去,純粹就是話趕話趕到這個份上了,誰也不肯認輸。
“就這麼說定了,我需要一個人給我打手電,否則烏漆墨黑的我也看不清而且你們也需要有個人見證,否則我說去了你們說沒去怎麼說?”
那愣種站起來,直接抄鐵鍬準備走,這下大家都沒轍了,紛紛讓耗子的老表去做見證人,因爲這個餿主意就是他出的。
耗子的老表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差事落到自己頭上了,但是也不肯示弱,拿着手電就跟過去。
大家一看他們倆真去,知道有好戲看了,都沒走,炒了倆菜一邊喝着一邊等兩人的消息。
耗子的老表說是自己膽子不小,但是真讓他深更半夜的去打攪一個死者的安息,而且還是一個冤死的年輕女人,他根本沒這個膽子。
走了一多半,等快到小橋的時候,耗子的老表實在受不了那種內心的恐懼,打着手電一路狂奔逃回來,根本就沒跟過去。 ★ ttКan★ C〇
按說這事到了這裡,那愣種也應該跟着一起回來纔對,但那愣種卻爲了贏得這場賭約,一個人迎着微弱的月光,扛着鐵鍬便來到橋下。
深更半夜,月明星稀,夜風吹過,樹枝和玉米沙沙作響,橋下還埋着一個冤死的年輕女孩,當初解剖的時候很多人都見到了,聯想到流傳在老輩人口中的鬼故事,加上這樣的場景,一般正常人能嚇瘋了。
愣種並不是不害怕,他也是正常人,緊張的手心冒冷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可是一股不服輸的信念在支撐着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人,答應的事情必須要做到。
“我來了,怎麼着吧?有種你就出來弄死我,我不怕你。”
人都是這樣,恐懼到了極點就是憤怒,愣種也是正常人,在這種環境下,他也會感到恐懼,便大聲的一邊喊着爲自己壯膽一邊抄起鐵鍬將女屍身上的浮土鏟開。
當初那些警察們也是懶省事,埋得並不深,一鐵鍬下去就刨到了屍體,因爲已經腐爛了,味道大得嚇人。
愣種三下五除二將上面的浮土鏟開之後,帶着手套直接抓住女屍的腳踝,將她從土坑裡拽出來,一路上拖着走了大約二三里路,找了一個小溝,將女屍放下,在小溝底部刨了一個深坑,然後將女屍埋下去,扛着鐵鍬跑的比後面有鬼攆還快。
回到家,愣種也嚇壞了,到小賣部買了一掛鞭炮,在自己家門口噼裡啪啦一通放,權當辟邪了,饒是如此也嚇得他面無人色。
那些人自然說話算數,第二天一早,大家確定了他昨晚真的將那女屍搬了二三里路又重新埋葬了,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自然酒水是免不了的。
不過令人無語的是,這個愣種在做完這件事之後也被嚇得大病了一場,贏了賭約,一頓酒加五十塊錢,結果光醫藥費就花了一百多,算算還不如不打賭來的划算。
總而言之,這個小橋下其實已經沒有了屍體,只不過曾經埋過而已,耗子是年輕人,這幾天澆水也累壞了,沒多久便將手機一扔,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