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踏入器具宗。
一路來到焰火山的山腳下,站到那豎立着十二根靈紋柱的廣場上,他擡頭看向山上。
“秦冰,你怎麼現在纔回來?”以淵在旁邊石樓中,看到他現身後,忙揚聲招呼。
秦烈衝以淵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往山腰的巖洞行去。
“秦冰!”蓮柔叫道。
秦烈扭頭,看了她一眼,“我找樑少揚解決一下私人仇怨。”
蓮柔臉色微變,忙道:“樑少揚昨夜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宗,就算是他回來了,你也最好別亂來。”
秦烈眼神冷漠。
“你跟我過來。”蓮柔招了招手,“過來,我有話和你講。”
秦烈皺眉想了一下,進入了蓮柔的煉器巖洞,“蓮柔師姐想說什麼?”
“今天的樑少揚,比以前的地位更加高了,別說你了,就算是思琪這時候和他衝突,也註定要自認倒黴。”蓮柔輕嘆,將近期發生的事情簡單解釋了一番,“宗主讓譚長老將那些圖卷和經書,都從思琪手中索要回去了,如今由樑少揚來保管那些高階靈圖。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宗主和三大供奉達成了默契,已捨棄了思琪,改爲全力栽培樑少揚了。”
秦烈心神驚動,他沒料到這麼短的時間,宗門竟然發生如此大的變故。
被所有人視爲接班人的唐思琪,突然被宗門放棄,應興然和三大供奉重選了樑少揚。
“她呢?”秦烈迅速冷靜下來。
“把自己關在巖洞內。好幾天沒有出來了。她意志有點消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她。”蓮柔指了指唐思琪的巖洞。
“我過去看看。”秦烈轉身而去。
“或許你能勸勸她。”蓮柔神情無奈。
“唐師姐,我是秦冰。”他在巖洞外沉聲道。
唐思琪打開洞門,放秦烈進來。
十來天沒見,她清減了許多,顴骨都有些凹陷,臉上也沒了往昔的迷人風采,就連明豔的眼睛,都變得黯淡無光起來。
放秦烈進來後。唐思琪坐回七個熔爐中間,忽然對熔爐道:“就是有點捨不得你們。”
“唐師姐,區區一個樑少揚而已,你就因爲他煩愁?”秦烈喝道。
“不是因爲他,是因爲宗主和三大供奉的態度,因爲他們不信我的話。”唐思琪搖了搖頭,“他們不信我,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準備過段時間就離開焰火山,也免得他們看着心煩。”
“你要走?”秦烈臉色陰沉了下來。
“現在樑少揚的嘴臉你是沒看到。我反正受不了了,與其留在宗門受氣。還不如離開輕鬆一點。”唐思琪豔麗的臉上,都是苦澀無奈,“我也不想走,但我受不得氣,不然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了。”
她也有些後悔。
她以爲應興然的那番話只是威脅,不會真的作數,所以她沒有按照應興然的要求煉器。
一直以來,應興然和三大供奉都非常寵溺她,她早習以爲常了,也就覺得這趟應興然會主動服軟。
結果她錯了。
十天後,應興然沒有來,來的是譚東陵,來索要她保管的那些宗門秘本。
在那一刻,她就真正絕望了,知道她被應興然和三大供奉放棄了。
譚東陵走後,她就開始哭,她哭了整整一夜。
應興然和三大供奉再沒有在她巖洞口出現,除了蓮柔外,也沒有人前來安慰她一句。
她心灰意冷,於是決定離開,當她將這個想法說明後,蓮柔很快就告知了應興然。
應興然只回了一句話:“我知道了。”
並沒有過來找她去談這件事。
她徹底死心了。
“當你是天之驕子的時候,所有人會圍着你轉,但等你跌落時,沒有人會同情你,只能是你一個人默默去哭。”
“你沒你所想的那麼重要。”
“沒有你,他們不會缺少什麼,宗門照樣運轉。”
這些天,她時常對自己這麼說,逐漸認識到現實的殘酷,心也越來越涼。
秦烈神情冷漠,深深看向這一刻眼睛灰暗無光的唐思琪,忽然道:“先別走,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重新擁有屬於你的一切。”
唐思琪霍然擡頭,一臉迷惘不解。
“只要樑少揚死了,他所擁有的這一切,就會重回你的身上。”秦烈丟下這麼一句話,在唐思琪震驚的目光中,轉身出了巖洞。
他來到豎立着靈紋柱的廣場上。
太陽纔剛剛冒頭,廣場上沒有什麼弟子活動,只有七煞谷的歐陽菁菁坐在一根靈紋柱下方,還在幻想着能看透靈紋柱上的奇妙。
秦烈在廣場中央坐了下來。
他開始第一次認真去看那十二根靈紋柱,去看柱子上的那些奇妙圖案和花紋,去看那一道道暗含某種奇妙的紋絡。
他眉心之中,一縷微光釋放出來,——那是來自於鎮魂珠的光芒。
在太陽的光耀下,這一縷光芒並不起眼,就連不遠處的歐陽菁菁都沒有察覺異常……
這一縷光芒照耀向最近的一根靈紋柱,秦烈認真去看,數秒後,他身體轟然一震,眼中顯出攝人的神采。
如發現新大陸一般,他不斷扭頭,去看身邊一根根的靈紋柱!
他眉心中的微光,也照耀着一根根靈紋柱,每多看一根靈紋柱,他眼睛就明亮一分!
待到他看向歐陽菁菁靠着的靈紋柱的時候,也在看着靈紋柱的歐陽菁菁,眼睛突然一花。
她發現那根靈紋柱上的一條條長河圖畫,如忽然活了過來,她像是聽到了水流的嘩嘩聲。看到了河流磅礴流動的氣勢。
歐陽菁菁身軀一震。激動的簡直要跳將起來。揉了揉眼睛,她急忙又再次去看。
而這時,秦烈已收回了目光,去看另外一根靈紋柱。
歐陽菁菁再去看的時候,發現靈紋柱並沒有任何變化,上面圖畫中的長河,依然只是圖中死物,根本沒有動靜。
自然也就沒有再聽到水流的嘩嘩聲。
“是我想的要瘋了。都出現幻覺了,看來要歇歇了。”歐陽菁菁失望透頂,嘆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往飯堂的方向去了。
她並沒有在意離此不遠的秦烈。
她走遠了,整個廣場只剩秦烈一人。
就在這廣場上,秦烈將十二根靈紋柱重新看了一遍,旋即突然站起,往器具宗外宗的宗門口行去。
太陽漸漸厲害起來,在炙烈陽光下。秦烈如一具冰雕豎立在門口,渾身寒氣四溢。
他在等一個人回宗。
“柔姐。秦冰,秦冰說他要殺樑少揚!他說要幫我奪回一切!”唐思琪衝到蓮柔的巖洞驚喝。
“他瘋了!”蓮柔變了臉。
“他真的瘋了!我看他的樣子很不對勁,我,我覺得他是認真的!”唐思琪尖叫。
“什麼時候的事情?”蓮柔急忙問。
“就在剛剛,我當時被震驚了,認爲他在開玩笑,沒有立即反應過來。”唐思琪回憶起秦烈的神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要殺樑少揚!他真是要殺樑少揚,我現在可以肯定!”
“老天!現在樑少揚可是宗主和三大供奉眼中的至寶,他怎敢亂來?!”蓮柔急了。
“柔姐,你趕緊和我一起勸阻他,他根本就不是樑少揚的對手,他這是找死!”唐思琪想明白後,也心急如焚,“趁着樑少揚沒有回宗,我們必須說服他,不然他就算是死了,宗主也三大供奉也不會責怪樑少揚一句。”
“我們去找他!”蓮柔果斷道。
她知道唐思琪說的一點不假,樑少揚就算是沒有理由殺了秦烈,應興然和羅志昌等人也頂多說道幾句。
如果秦烈主動挑釁,那他被樑少揚殺死了,估計應興然連問都不問一句。
他們只會當秦烈活該!
在宗主和三大供奉眼中,樑少揚乃宗門未來的希望,是他們要傾盡全力培養的種子!
而秦烈,只是一個走了狗屎運,被墨海引入內宗的不知名弟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當唐思琪和蓮柔焦急去找秦烈的時候,通往器具宗宗門的一條偏僻巷子內,一場血腥戰鬥在慘烈進行着。
謝靜璇和樑忠等森羅殿的武者,皆是一身白衣,臉上覆蓋着猙獰面具,正對灰影、黑影護着的樑少揚追殺。
щшш .тt kan .¢ ○ 謝靜璇和樑忠蓄謀已久的斬殺行動,在昨天深夜開始,從那暗影樓的秘密據點發起。
暗影樓十六名死士,已經化爲屍體永遠留在那秘密據點,灰影和黑影發現府邸被包圍後,立即護送着樑少揚從地底密道突圍,在這個隱秘的巷口露頭。
謝靜璇和樑忠早知密道的出口位置,留一部分人繼續掃清暗影樓的秘密府邸,她和樑忠帶着幾人迅速趕往這裡,恰恰追上樑少揚和灰影、黑影的腳步。
“我知道你們是誰,謝靜璇,你是森羅殿的謝靜璇!”樑少揚衣襟鮮血狂流,他在灰影、黑影拼命的掩護下,冷靜的往後面巷口退去,“從你踏上器具宗起,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麼。五年前,你的結義妹妹,和你一手挑選的那些巡察司的候選少年,都被我一個個殺死,你的那個結義妹妹,更是被我凌辱至死,她屍體上的那些痕跡,我想你應該也見過。”
樑少揚眼神陰鷙,身上流露出陰森無情氣息,語氣竟相當輕鬆:“你們也會死,會全部死在器具城,你們一個也逃不掉。我是器具宗未來的宗主,應興然和三大供奉將宗門最珍貴的圖卷都已交到我的手上,你們敢在器具城對我下手,註定要被血矛追殺到死。”
回頭,他看向後面的焰火山,看着漸漸映入眼簾的器具宗宗門,道:“我只要一腳踏入器具宗的宗門,你們會很快全部死去。”
話落,他不顧謝靜璇凝爲實質的仇恨目光,還笑了一笑,然後頭也不回沖向器具宗。
灰影和黑影,還有那些影樓的死士,在這一刻,以血肉之軀堵在謝靜璇和樑忠的鐮刀和青月行進的軌跡前。
一個個死士以自盡的方式,爲樑少揚爭取了時間,連灰影也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硬抗那鐮刀。
暗影樓從沒有怕死的武者。
灰影的肉身被鐮刀瞬間撕裂,他雙手卻握緊了鐮刀,眼中沒有一絲懼意,死前道:“少主一進入器具宗,只要說明你們的身份,你們就會全部死於器具宗的血矛。”
謝靜璇清冷的眸子目眥盡赤。
看着樑少揚漸行漸遠,很快沒了蹤跡,樑忠也是心生絕望。
而此刻,秦烈早已站在器具宗的宗門口,如冰雕般在等候樑少揚的回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