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深夜。
浦東的一棟私人別墅此刻也在夜色裡沉睡着,已入深秋,晚風中已經帶了幾分肅殺的寒凜,柔弱的路燈似乎也經不住這冷意,閃了幾下便無力的黯淡了下去。又一陣風吹過,風中除了那刺骨的寒,又多了一絲不詳的氣息。
4條黑影迅速的靠近着別墅,高大的院牆並沒有對他們形成障礙,鵲起兔落之間,他們已經如幽靈一樣攀附到了別墅的二樓陽臺,爲首一人用布條裹住門把,微微用力,只聽咔噠一聲輕響,那精鋼製成的門把就變成了一團麻花,他們十分默契的留下了一人在陽臺把風,另外三人魚貫悄然進屋。
這是一間嬰兒房,三人的目標正是房間裡的那個小睡牀,爲首之人湊近了目標,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藉着淡淡的月光,他發現睡牀裡空空如也,他不由愣了一下,就在這時,房間裡的燈突然亮了,一個帶了幾分慵懶的聲音響起:“各位遠道而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三人大驚轉身,才發現屋裡竟然有一個人在,那人身子肥胖,看起來就跟個彌勒佛似的,有幾分滑稽,可三人此刻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以他們的靈覺竟然沒能發現這個人的聲息,這不禁讓他們心裡生出了寒意。
胖子掃了對面三人一眼,緩緩道:“鄙人林本才,幾位既然來我們林家的地方,那就是我們的客人,不如留下好好聊聊。”
那三人並不答話,燈光之下,他們雖然都身穿黑衣,但並沒有蒙面,爲首的中間一人看起來年紀稍長,他向前踏出一步,與其他二人形成了品字型,三人都提聚靈氣,瞬間全身都籠罩在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色氣息之中。
“哦……黑玄氣……”林本才眯了眯眼睛,他的神色也慎重了起來,“原來是董家的朋友!”
中間的黑衣人當先動手,既然形跡已經敗露,他也不再保留,一腳踏出,腳下的實木地板竟然生出了幾道裂痕。
林本才面對董家的三名對手,不敢託大,眼看另外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想要包夾自己,他不等對方站好位置,就搶先擊向左手邊的敵人,林本才的紫罡修爲非同小可,他這一發動,快逾閃電,左邊那人儘管有準備,還是沒有能夠避開林本才撞向自己小腹的一肘,好在黑玄氣全力流轉,讓這一肘的力道消去了十之六七,饒是如此,這一擊的巨力還是讓他倒退了幾步,彎下身子,顯然痛苦不已。
眼看林本才一招就讓己方一人失去了戰鬥力,那爲首的黑衣人頓時有了退意,他知道拖的時間長了對方隨時都可能會有幫手過來,所以不敢再耽擱,呼喝一聲,黑玄氣洶涌而出,向林本才籠罩過去。
林本才心裡冷哼,他數十年的紫罡修爲,在董家子弟面前萬萬不願落了下風,於是也運足紫罡迎頭而上,一聲悶響,雙方一觸即分,誰也沒有倒下,算打成了平手,但黑玄氣的破壞力遠在紫罡靈氣之上,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林本才的修爲還是要高出了對方一截。
那黑衣人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更是不敢久留,腳步開始向陽臺移動,他心裡暗暗尋思,這個林本才雖然厲害,但只要到了外間空曠地帶,憑自己這邊4個人的力量,想要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林本才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對方的意圖一樣,任憑三人往陽臺方向靠攏,那爲首的黑衣人一看機不可失,低喝了一聲“走!”三人立刻飛速出門。
林本才見狀笑了笑,竟也不去追。然而片刻之後,只聽幾聲驚呼夾雜着慘叫傳來,一個人影倒飛進了屋,林本才微微一閃身讓開,那人就摔了個結實,仔細一看,正是剛纔那個爲首的黑衣人。
“嘿嘿,董家的人果然還是要交給他來應付纔對,”林本才自言自語道。不一會兒,又一個黑衣人被扔了進來,隨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他雙手還一邊提了一個黑衣人,好像提着兩隻小雞似的。
他將剩下兩人也扔在地上,四個修爲不弱的黑衣人竟然片刻之間就被他收拾得乾乾淨淨。
林本才蹲下探了探幾人的鼻息,發現都還活着,這才放心,擡頭問道:“怎麼樣,這些人真的是你們董家的人嗎?”
那高大身影又走上一步,燈光下顯現出了一張堅毅的臉龐,正是曾經在咸陽老宅與胥青動過手的董涼,他聽到“你們董家”四個字,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沉着臉道:“他們修煉的是黑玄氣這一點沒有疑問,而且……”他一指地上那個爲首的黑衣人道:“這個人我認識。”
董涼頓了一頓又接着道:“當年我還在董家的時候見過他,好像叫董少歡,論輩分應該是我一個侄兒。”
地上除了那董少歡以外,其他三人都昏迷不醒,董少歡正艱難的支起身子,突然聽到這句話,他心裡一驚,仔細打量了董涼幾眼,忍不住叫了出來:“你是董涼?!”
林本才忍不住笑道:“喂,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沒禮貌的,沒聽到他說是你長輩嗎,你們叔侄見面,至少也應該先問一聲安吧。”
董少歡吐了一口濃血,冷笑道:“懂涼當年犯下不可饒恕的血罪,早就被趕出了董家,還有什麼資格在我們面前談資論輩?”
董少歡剛一說完就看到了董涼冰冷的眼神投射過來,他心臟猛的一跳,這纔回想起剛纔交手的情況,這個人的修爲果然和傳說中一樣恐怖,頓時不敢再在言語上挑釁。
林本才奇道:“難不成你們就是爲了董涼纔要找我們的麻煩?”他隨即又自己否決了這一猜測,喃喃道:“不應該啊,董涼10年前就已經脫離了董家,大木尊公開收留他雖然是讓董家的人不高興,但沒有理由等了這麼多年纔來報復啊……”
林本才突然笑眯眯的對董少歡道:“不如還是由你來告訴我吧。”
董少歡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冷眼旁觀的董涼開口道:“還是我還問吧!”說完就大步走了過來。
董少歡本來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他膽子並不算小,可眼前這個男子卻讓他有深深的恐懼,在他們家族內部流傳的故事中,這個男子擁有強橫無比的實力,黑玄氣已經修煉到了極致,在尊重實力的董家,他原本被認爲是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選,誰知他卻突然與家族反目,沒有說出任何理由就擊殺了董家司職家法的長老,還將趕去救援的家主董名南打成重傷,並且更令人髮指的是,他竟然當着家主的面,將那位執法長老的心臟挖了出來,生生吃掉……
想到這裡,董少歡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在這個魔鬼一樣的男子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將會遭受到怎樣的折磨。
董涼走到他面前,用眼光在他身上來回掃着,似乎在考慮什麼。
“你……你想怎麼樣?”董少歡終於受不了這種壓力,聲音已經開始發抖。
“第一次,我會割下你的手指,等1個小時後,我會割掉你的手掌,然後每隔一個小時,你身上就會少一些東西,不過你可以放心,我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好,決不會讓你因爲失血過多而死去。從我以往的經驗來看,意志最強的人可以堅持到雙手雙腳都沒了,一直到腹腔裡的大腸都切掉才死,所以,如果你是個很能忍的人的話,應該還可以活二三十個小時。”
董涼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彷彿就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董少歡寒毛根根豎起,他絲毫不會懷疑董涼說這些話的真實性,他看到董涼又朝自己走近了兩步,大駭之下終於崩潰,連滾帶爬的往後退去,大聲喊道:“我說,我說,我什麼都告訴你!”
董涼這才停下了腳步,冷冷的看着他,林本才咳了兩聲,勉強笑道:“還是我來問吧,”方纔董涼的一席話讓他也有些反胃的感覺。
董涼不置可否,林本才轉頭對董少歡問道:“你們是聽誰的指使來攻擊林家的?”
董少歡不敢隱瞞,立刻道:“是家主命令我們來的。”
林本才眉頭大皺,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如果是董家的任何一個人私下的決定,那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而如果襲擊的命令出自與董家家主,那很可能會讓事情演變成一場家族之間的戰爭,這時林本才最不願意看到的,然而董少歡第一句話就擊碎了自己的希望。
林本才面色陰沉,問道:“爲什麼只針對我們林家的嬰兒?”這也是讓他始終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對方是要挑起兩家的戰爭,那麼儘管開戰就是,然而事情卻處處透着蹊蹺,這幾個月以來,全國各地的林家出現了嬰幼兒失蹤的事故,開始還以爲是偶發事件,誰知後來越演越烈,很多有家裡有嬰幼兒的林家子弟都紛紛加強了戒備,終於跟入室搶人的敵手發生了衝突,從傳回來的消息來看,據說入侵者修煉的靈氣很像是董家的黑玄氣,所以大木尊纔派出了董涼來調查,上海的林家子弟衆多,董涼的第一個調查地點就選了這裡,這纔有了今晚這守株待兔的一幕。
董少歡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家主大人說林家實力日漸衰落,卻還佔據了五大世家第一位,名不副實,所以他下令我們減少林家的嬰幼兒數量,這樣一來就可以大大削弱林家的血脈,假以時日,林家就不再是威脅,董家就可以穩穩壓倒林家成爲五大世家之首了。”
林本才聽得大爲忿怒,想不到以董家這樣的大家世族,竟然使出了斷子絕孫這樣狠毒的手段。
董涼一言不發的聽他說完這番話,突然問道:“董名南那老東西告訴你他想要讓董家成爲五大世家之首?”
董少歡聽到他這麼辱罵董家家主,尷尬的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好在董涼也沒有追問,他走到一個仍然昏迷的黑衣人身邊,兩記耳光扇醒了他,將剛纔林本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那黑衣人的回答與董少歡完全一致,董涼皺了皺眉頭,他爲了小心起見,又弄醒了另外兩人詢問,得到的仍舊是這個答案。
林本才聽了他們的回答,已經沒有了什麼懷疑,誰知此時董涼突然冷笑道:“4個人都在說謊,看來不給你們些苦頭吃是不會說實話了。”
林本纔不解其意,但不好當面駁他的面子,於是叫了幾個手下進來,把董少歡4人押了下去。然後才問董涼道:“你爲什麼會覺得他們是在說謊?”
董涼道:“你難道沒有發現4個人所說的話完全一致,連一個字都不差嗎?如果不是事先預備好的答案,怎麼可能說的話完全相同。”
林本才老臉一紅,才發現自己竟然忽視了這麼簡單的問題。
董涼又道:“而且,如果真的是董名南想要吞食林家,以他的心機深沉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告訴下面這些無足輕重的小魚小蝦!”
林本才也是個精明人,他不過關心則亂,經這麼一提醒,立刻反應過來,他想了想,道:“看來是有人想挑起我們兩家的戰爭,好渾水摸魚啊!”
……
三天之後……
昏暗的儲藏室裡傳來了一陣哭泣聲,“求求你,讓我睡一會兒吧……”董少歡通紅着雙眼,涕淚橫流,他已經70多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了,精神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地步,但只要他一閉眼,就有人用針刺或用水淋,讓他沒有辦法睡過去。
透過面前刺眼的燈光,一張毫無表情的面龐冷冷看着他,長時間沒有得到休息的他意志早已被摧垮,這個時候只要能讓他好好睡一覺,他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董少歡哭得臉上肌肉都扭曲成了一團,不停的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求求你……”
“說出真正主使你的人,你就可以去睡覺了。”董涼的聲音冰冷如鐵。
董少歡嘶吼了起來,“我已經全部都告訴你了,你還要我說什麼……”
董涼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對方那渙散的眼神,推桌而起,走了出去。來到一樓客廳,坐在沙發上的林本才立刻問道:“有進展嗎?”
董涼搖了搖頭。
林本才臉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試探道:“會不會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不然怎麼會折磨成這樣都還是那些答案。”
董涼用肯定的語氣道:“他們肯定沒有說事實,不過……”董涼皺眉想了一會兒,道:“或許,他們以爲自己說的就是事實……”
“什麼意思?”
董涼來回走了幾步,道:“我懷疑他們被人催眠了!”
“啊?”
“他們的精神已經崩潰了,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但是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他們說出的供詞仍然和最初一個字都不差,這不合常理,我覺得只有催眠可以解釋這一切了。”
林本才懷疑道:“這世上真有催眠這種事情嗎?”
董涼點頭道:“有!我親眼見過,而且我還認識一位很專業的催眠師,只要請他來幫忙查探一番就知道了!”
董涼說辦就辦,立刻打電話請人,4個小時後,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就出現在了這座別墅。
老頭一進屋就不滿的嚷道:“什麼事情這麼急,催命一樣的。”
董涼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那老頭的不悅神色立刻一掃而空:“哦?這麼看起來,倒真的是很像催眠的特徵,快帶我去看看。”
半個小時後,老頭從儲藏室走了出來,他用手揉着太陽穴,看起來十分疲倦的樣子,董涼和林本才立刻迎了上去,問道:“怎麼樣?”
老頭臉上露出一絲頹敗的神色,有點不好意思道:“這些人的確被催眠了,給他們催眠的那位看來還是個高手,他下的禁制十分厲害不說,而且被催眠的這傢伙得到的命令也很少,除了他們要搶奪嬰兒的任務以外,我費盡了手段,也只能從他們腦海裡得到一個信息。”
董涼和林本才精神一振,追問道:“什麼信息?”
“通天塔。” шшш▲ ттkan▲ C〇
林本才忍不住重複了一遍:“通天塔?”
“沒錯,這通天塔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不過這傢伙翻來覆去就重複着要去通天塔,看來要解開這個秘密,也只有着落在這通天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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