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帶着她一路未停,田語嫣也回不了頭,不知身後的人到底是誰,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房間門外,二人立刻閃進屋中。
柳逸陽很生氣,瞪着她問道:“不睡覺,跑出去做什麼?”
原來是他,田語嫣總算鬆了口氣,也知自己差點闖禍,有些心虛的看看他,悄聲回道:“我是覺得,他們不是好人,所以想去看看他們那車上裝是什麼。”
“那你看見什麼了?”柳逸陽低着聲音,嘆氣道。
田語嫣不甘心的哼了一聲,“黑不隆冬的什麼都沒看見,不過那車好古怪,是輛鐵車,上面的東西還是活的,有好粗重的氣息,我想不是野獸就是怪獸!”
“所以呢?”
“所以,所以他們兩個一定不是好人!”田語嫣肯定的回道,又補充說,“至少,他們這樣鬼鬼祟祟的,做的也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柳逸陽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半夜潛到後院,鬼鬼祟祟的偷看人家的馬車,如果被人家抓到了,你說會有人認爲你做的是什麼好事嗎?”
“我……”
田語嫣雖然不甘心,可又說不出什麼,到底也沒看清楚那車上的東西是何物,一切不過都是猜測罷了,而且真的差點就被發現了。
柳逸陽無奈的嘆着氣,“人家做什麼是人家的事,你偷聽了兩句就魯莽行事,你爹孃怎麼放心你一個人,至少要找兩個陪着纔對。”
田語嫣撇了撇嘴,心想要不是偷偷溜了出來,哪有機會啊,而且幹嘛要找兩個人陪這麼麻煩呢,有他一個不就足夠了!
外面的聲音已經安靜,那兩個人到後面馬棚去尋了一圈,沒有看見人,以爲聽錯了聲音,便回房間睡覺去了。柳逸陽悄悄將房門開了一條縫望了望,確定沒人在,遂說道:“好了,休息吧,以後不要再亂來了,不是每次都有好運氣的。”
房門吱呀打開又關上,屋裡屋外是一樣的黑暗,一樣的安靜,田語嫣呆呆的站在原地,表情有點怪怪的,想笑卻又生怕笑出聲來。
第二天一早,田語嫣洗漱完畢,開了門站在臺階上看着,也不知道那兩個男人的樣子,不過認馬車比認人倒是容易的多,那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又想什麼呢?”柳逸陽走過來站在她身邊,瞟了兩眼過往的客旅,提醒道:“下次你若再那樣,可別怪我不救你!走吧,去吃飯。”
田語嫣只好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來到前堂找了個位置。這鎮子上的人並不多,也許還不及一個大些的村莊,可是來來往往之人卻很頻繁,客棧雖大卻較爲簡樸,就是桌上的食物也不盡單調,無非是燒餅饅頭,包子春捲,麪條稀粥,似乎和昨晚吃的也差不了多少。
很快,三個包子,兩個燒餅,還有兩碗稀粥端上了桌子,田語嫣並不餓,或者說好奇心已經把她的肚子填滿了,可對面的柳逸陽卻是低着頭只看桌面上的早飯,這感覺不禁有些沉悶,“柳大哥,你剛纔是不是說真的?你真的不救我了?”
柳逸陽點了下頭,回道:“我不喜歡麻煩,更不想惹來麻煩,所以下次沒有特例!”
“真的?那你幹嘛要去骷谷?”田語嫣一手拿着一隻筷子,無聊的在一起蹭着,“據我所知,骷谷之事該由天地靈氣去完成,就是那天我們在上面看到的一男一女,這麻煩又與你何干?”
出乎意料,柳逸陽根本沒回應她,甚至好像沒聽見,依然悠哉的吃着眼前的食物,直到他喝完最後一口粥,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淡淡的回道:“我去買幾味草藥,你要麼吃了飯回房間等我,要麼和我一起去。”
田語嫣本想生氣說不吃了,結果話還未出口,柳逸陽已經起身往大門外走去,這人怎麼這樣!脾氣說變就變,他又不是女人!
雖然田語嫣在心裡是這樣的氣不過,但還是毫不猶豫的丟下筷子,急忙追了出去。跟在後頭,嘴巴嘟着好高,一路上都在不滿的喃喃自語。
柳逸陽徑直走進了藥鋪,很快就將草藥買好了,這兩味草藥都長在山林間,一味七曲子,一味油豉古,專門用於通絡經脈,而尋常人家極少會用到此類草藥,因此才特意到這臨山的小鎮中尋找。昨晚一到此處,柳逸陽就注意到了很多拎着劍的門派中人,既然有這樣的人如此頻繁出入,那此類草藥應該不難找到。
果然,很容易就買到了,因爲極少又是出售給特殊身份的人,價格上也是稍稍有些貴。柳逸陽拎着藥包,對身後的人說道:“回去先讓店小二把藥煎好。”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田語嫣走了兩步,突然站了下來,鼓着小臉生着氣,似有滿心委屈,“都過了這麼久,可我的傷還是沒能痊癒,我也是個**煩,是不是?”
柳逸陽也站住了腳步,頗感無奈,可臉上神情卻是異常的嚴肅認真,“我是大夫,怎會覺得治病是麻煩?你能這麼開朗活潑是件極好的事,可你不能忘了你現在傷勢未愈!而且,我擅長的不是解決不必要的麻煩和不必要的爭鬥,我只想把你的傷治好,就這麼簡單!”
說完了這番話,柳逸陽拎着藥繼續慢慢往客棧走,田語嫣的表情突然一鬆,嘴角微微一揚,低低自語,“傻瓜,難道你就一點不在乎我?真是那樣,昨晚又爲何冒着惹上麻煩的風險救我?其實……你不來救,我只說是看看自己的馬車,他們也不會把我怎樣啊。”
回到客棧後,田語嫣難得的待在房間不出門,所有的好奇心都因柳逸陽的話,硬是從身體裡拔了出去。其實乖乖的待着,也不是很難辦到,之前的四年裡,自己一直閉門修煉,還不是讓爹孃一度懷疑不太正常。
時至正午,田語嫣無聊之餘,忽感睏乏,便躺在牀上小睡一陣。
柳逸陽就在旁邊的房間,手裡捏着半塊水玉吊墜,坐在窗口下怔怔出神,原來想讓心真的平靜下來,是這樣的困難,以爲離開了,會將所有的事變作回憶,哪知這回憶卻佔據了生命的一大半。
有時候,這樣不停的在城鎮中穿梭,心裡竟懷有無限期待,不知何時一個不經意的回身,就在人羣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柳逸陽心中淡淡的想念,淡淡的憂愁,都化作淡淡的笑容停駐在臉上,水玉被指肚撫過的地方,泉水般清涼柔滑。在鎮殿寶塔與霧靈寶劍博弈之後,上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口,不過此刻……透過陽光看過去,水玉上竟平滑無痕。
吊墜的藍色如天際一般,柳逸陽這才發現整塊水玉的顏色比之前變得淺淡了,而裡面仍有一條長長的流光在轉動,慢慢形成了一隻鳳凰的樣子,那鳳羽很是顯而易見。
突然,鳳凰的遊動速度快了起來,範圍也開始增加,竟然越出了缺口,而這遊動的範圍竟然是圓環狀水玉完好無缺時的樣子!
那半邊明明是空的,以前都是游到缺口處就消失了,然後又從另一端出現。這鳳凰應該就是地之靈氣吧?記得當日,林若雲召喚出的就是一隻火鳳凰,那現在的變化是不是說明,她的地之靈氣已經恢復了,而且比之先前更盛!
事情,真的就這樣輕易解決了?
那魔王戕竟然會敗給地之靈氣……是不是太過於簡單了?若真這樣容易,天之靈氣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這不合道也不合理啊,難道這其中還有問題?
柳逸陽一下皺起了眉頭,神情立刻變了……雲兒,你是不想讓我知道纔沒讓三位長老對我明言,還是想等見面後再親自告訴我?可是,我沒有等你回來,就先一步離開了……真是個糊塗蛋!
在腿上狠狠捶了一拳,便往門外衝,邁下了石階,又忽然站住了。
而此時,廊上正傻傻的站着一個人,田語嫣剛從房間出來,原本想過來看看他在做什麼,順便說說話,卻瞧見這令人費解的舉動,看着他又站着發呆,田語嫣走上前,不解道:“柳大哥你幹什麼呢?出了什麼事,還是想起了什麼?”
柳逸陽垂着眼簾,沉默了半響,搖了搖頭,“沒什麼。”
就這麼三個字?田語嫣有些失望,目光不經意的一掃,突然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半塊水玉,驚訝道:“這是哪來的?以前沒見過,只剩一半還留着何用?”
柳逸陽急忙將水玉收好,轉身往房間走去,卻聽見田語嫣不滿的哼道:“我這麼讓你討厭啊,說句話都不願!還不是看你心情沉悶想關心你一下,不識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