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雲明知道柳逸陽這是激將法,其實有誰知道自己是藥王的弟子?她又幾時掛着藥王弟子的招牌了?藥王的弟子怎麼就得去煉那種無聊的丹藥?但林若雲還是跟着他到了西街,找到了那個圍了好幾圈人看熱鬧的地方。
剛擠進人羣,就看那道士舉着手中的瓷瓶,高聲叫賣,“各位鄉親父老,我這丹藥可是師尊親傳,還有我幾十年來的潛心配方。吃了我的丹藥,保管你妻妾成羣,兒孫滿堂!”
人羣中一片議論紛紛,道士見狀,更添渲染的喊道:“不靈不要錢,靈丹妙藥立竿見影,明年這時候,你就該請滿月酒了!”
“我就說他不是一般的騙子吧,這種藥可是能吃死人的,單純的假藥也就算了,可傷身甚至傷命,還能坐視不管嗎?”柳逸陽在她耳邊小聲的嘀咕着,非要她多管這個閒事不可似的。
林若雲奇道:“這不像你的做派,況且惜命之人更多,若爲了多納妾或是多生兒子而買藥,這種貪心不足的人,即使不死在這個道士的丹藥上,也會死在別人手裡,我能救幾次?”
柳逸陽也不辯駁,只是輕聲笑了笑。
看了會兒熱鬧,還真沒有掏銀子買的,只見道士又拿起另一隻瓷瓶,大叫着此藥能駐顏青春,恢復少女般的細膩肌膚,這回引來了不少女子駐足。也是奇怪,沒多會兒,已有不少女子掏了銀兩,買下了丹藥,好似得了寶貝一般,美滋滋的走了。
“擦在臉上果然要比吃進肚子裡更讓人覺得安心啊,真有這樣效用的靈丹妙藥?”柳逸陽也好奇起來。
林若雲看着那個道士,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還有他身邊那個小男孩,雖然樣貌沒有印象,可他們的氣息是接觸過並相識的。
“雲兒,你想什麼呢?”柳逸陽見她不說話,便又問了一遍。
林若雲輕聲回道:“駐容養顏也不難,無需丹藥也可辦到,只是過程繁瑣,禁忌頗多,一般人家沒那個條件也沒那個工夫,畢竟養成的習慣強行更改是很不舒服的。”
“我是問你在想什麼?”
說話的工夫,人羣漸漸散了,道士的丹藥也賣出去不少,正美滋滋的數着銀子。林若雲突然走上前,“我們又見面了。”
道士驀然轉臉,細細端詳了一番,神色略有變化,急忙道:“姑娘認錯人了吧?貧道想不起見過姑娘,一定是你記錯了。”
“哦?”林若雲淺笑,“我怎麼記得曾在冰松嶺,你我有過一面之緣,還說了許多的話。那時候,你是個卜卦算命的,今時今日怎又成了茅山道士?”
“冰,冰松嶺?”道士擠眉弄眼,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姑娘真的認錯了,貧道何曾卜卦算命?”
“百餘年前,當年的血煞門還是魔教第一門派!”林若雲冷着臉看着他,“還需要我繼續提醒你嗎?”
道士一臉尷尬,身邊的男孩頓時耷拉了腦袋,似無奈的晃了晃。
“這個……經姑娘這麼一提點,我還真想起來那麼一點,呵呵……”道士立刻變了笑臉,“不過姑娘,這些都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
“那日,你也這樣對我說。”林若雲厲色道:“我不管你今天是算命的還是賣藥的,我也不管你是何來歷,我依舊要問那個百餘年前的問題,你知道就必須回答我!”
道士苦惱的抓了抓頭,嘴裡嘟囔着,“那個,那個問題……”
“他在哪?”林若雲真有些急了,“我說過,他對我而言至關重要,當初我沒能找到他,如今過了這麼久,我依然沒能見到他。”
“姑娘,緣分之事憑天定,沒見到就是緣未到,緣到他自然就站在你面前了,又何必急在一時呢。”道士好言好語的勸慰着。
林若雲又哪裡聽得進去,“我可以賭一次,卻不能賭兩次,我相信你是知道這其中利害的!這本就是天意,你即便泄露天機也不會受到天譴!”
“哎呀姑娘,我求求你,此事不是我知道不告訴你,只是你問的事乃天機,我不能卜算!”道士急得險些哭了。
林若雲自覺心傷,怎會有這樣進退兩難之事?算也不能算,找又找不到,難道是天在耍自己嗎?可沒道理連同所有人一起耍了吧?
道士見她不再逼問了,便擡頭看了看她,又向她身後看去,不覺皺緊了眉頭,“這位公子面相奇特,可否賜教生辰八字?”
柳逸陽不知他突然詢問是何緣由,遲疑片刻說道:“建安二十年三月初三子時。”
道士遂掐指算來,雖說年頭有點長,但只要有日子就能算。
不稍片刻,道士的神色突然怔住了,瞧着自己的手指,又重新點算了一遍,驚歎道:“你母親是否生下你沒多久就死了?”
柳逸陽一愣,點了點頭,“不錯,可你到底要算什麼?”
道士微微點着頭,好像根本沒聽見他的問題,只是口中低低唸叨着什麼,而後對林若雲說道:“姑娘放心,雖然我不能爲姑娘卜算那個人的所在,但我可以告訴姑娘,那個人還活着,你與他相見是遲早的事。不過姑娘,他一出現,你就要犯難了,必須有所捨棄,就是說必定有人要死!”
林若雲一驚,心上狠狠的被刺了一下,“死?”
“是啊,從這位公子的生辰八字來看,的確是這樣。”
林若雲不解道:“他的生辰八字與那個人何干?”
“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等你見到那個人就明白了。”
林若雲不甘心,又問道:“那死的會是誰?”
道士沉思了片刻,回道:“不該存在的會死!你想啊,若是二者只能選其一,那另一個必是不該存在的,天地之大可容萬千,卻容不下不該存在的。他來是個錯誤,那麼他去便是唯一的選擇。”
回去的路上,林若雲一直沉默,快到客棧時,她突然問,“你爲何要帶我去見他?”
柳逸陽聳了下肩,說道:“我只是覺得他不一般,又與我們出現在同一座城中,所以找你去相看相看,誰知你們早就認識。”
林若雲沒有搭話,轉身進了客棧。
岑天宇他們已經起來好一會兒了,可裡裡外外找不到人,只好坐等。林若雲知道他們餓了,便去廚房準備晚飯,柳逸陽給衆人沏好了茶水,也跟了進去。
飯菜很快就準備好了,林若雲站在竈臺旁,心中疼痛讓她有些窒息,淚水莫名的匯聚在一起,滴落又匯聚……
柳逸陽送了飯菜回來,見她慌忙拭着淚痕,心中也是一痛,輕聲問道:“雲兒,我是那個不該存在的吧?”林若雲沒有回答,其實無需回答,此事他們早已瞭然於心,只是太過殘忍。柳逸陽輕輕吐了口氣,笑道:“別這樣,那個道士的話不一定真,即便真……我能用全部的生命陪着你,也此生無憾了……”
林若雲沒讓他再說下去,她也實不能再聽下去,這一刻,她已撲進他懷中,緊緊的抓住他,淚水絕提般淌下,“我不要你有事,不想你有事,我不能看着這一切發生……我會受不了的……我不可能這麼堅強,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