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兄,這地方倒是清幽,比醉香樓安靜多了,好像姑娘的品位也高了不少,鮮有那種衣着暴露的。”蕭雲朝滿意地看着四周景緻,眼睛流連在各色女子身上,讚歎不已,“你是如何尋到如此好去處的?”
“京城這地方,只要有錢有勢,還需發愁找不到女人消遣?”何蔚濤舒服地靠在一張太師椅上,自己斟起了一杯美酒,“不過,這裡的美人可沒有那麼容易上手,你得自己去奉承才行。俗話說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此地的老闆可謂盡得其三味,蕭兄大概不知道,有幾位老王爺,年紀一大把還在這樂此不疲呢。”
“哦?”蕭雲朝不禁有些好笑,但是,自己畢竟是外戚,萬一御史參一個“行爲不檢”卻是件麻煩事,因此風月之地一向涉足甚少,“難道此地老闆的來頭也不小?”
“沒人知道這怡情苑的老闆是誰,主事的姑娘天天換,滋味各不相同。此地全是達官貴人,等閒小民一個都進不來,蕭兄儘管放心。若是在這裡見到一個御史,他躲你都來不及,哪敢參你的本?”何蔚濤哪會看不出蕭雲朝的心思,想偷腥又怕別人指摘,真是自欺欺人。“你看這麼個開闊地,壓根藏不住人,正是談話的最好地方。這個院落是老闆專爲我留的,外人決計進不來,比在自個家裡密議更好,大不了擔個風liu罪名。”
“何兄真正好心機!”蕭雲朝這纔將話引向正題,“今天朝堂之上,何兄建議撤換福建通省官員,不知是否還有什麼別的安排?”
“皇上不是還沒定計嘛,蕭兄,連續兩位皇子幾乎都折在福建,皇上內心一定對他們極度不滿,只發落一個聶思遠哪足以平息君心和民憤。現在七殿下天子劍在手,挾着被刺的怨憤,身邊又無得力之人勸阻,定然會大開殺戒,那時,即便皇上不想委派新的官員,福建上下也無人可用了。”何蔚濤旁若無人地說道,他並不忌諱風無痕是身旁這位仁兄的外甥。作爲消息靈通人物,他怎麼會不知道,只有十一皇子纔是瑜貴妃和蕭雲朝的王牌。
“何兄真是打的如意算盤啊!”蕭雲朝似笑非笑道,“居然當面打起我那可憐外甥的主意,要是傳到我妹子耳中,怕是又一場風波吧?不過,福建上下幾百個缺,即便七殿下再能折騰,也不至於一擼到底,能換的不過幾十個而已。”
“那可是幾十個肥缺。”何蔚濤仰起脖子灌下一杯酒,隨手將杯子往面前的小池中一扔,“只有像這杯子似的貴重物件才能從池中分辨出來,尋常人物,恐怕再牽強也是難扯到七殿下遇刺一事上的。不說別的,福建巡撫,再加上藩臬兩司,這三個缺老兄得分給我一個,如何,這買賣還算公道吧?”
“何兄可真是明碼標價啊!”蕭雲朝臉色微微一變,“這三個中的任何一個說是價值萬金恐怕也不爲過。何兄究竟看中了哪一個,不妨明言吧,免得到時我給了你一個缺,你還挑肥揀瘦的。”
“那我就張口了,臬司衙門怎麼樣?”何蔚濤身子微微前傾,聲音也低了不少,“三司裡,這個缺可是不起眼的。”
“成交!”蕭雲朝似乎怕對方反悔似的,立刻答應了下來,他的兩個親信正好適合巡撫和布政使,至於臬司嘛,就給何蔚濤做人情好了。
“痛快!”何蔚濤讚道,隨即雙手用力拍了幾下,高聲叫道,“上酒!”
遠處緊閉的耳門無聲無息地開啓,一個渾身着綠的年青女子穩穩地託着一個銀盤走了進來。蕭雲朝定睛看去,此女渾身上下皆是相當名貴的衣料,外套竟是更爲罕見的織紋錦,就這一身行頭,沒有數百兩銀子恐怕置辦不了。再觀察她的眼神,也無半分煙視媚行之態,舉止端莊大方,莫說皓腕,就連玉頸也是遮得嚴嚴實實,一點挑逗皆無,卻又給人無限遐思。
大家閨秀,蕭雲朝腦中不知怎麼,起了這麼個奇怪的念頭。雖然臉上裝得若無其事,可心中卻是越來越詫異,但見何蔚濤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想來這些女子都是司空見慣的。
綠衣少女靈巧地收拾起剛纔所有的東西,又將銀盤中的酒壺和酒杯佈置好,彷彿根本沒注意到身旁的池子裡多了一個價值不菲的玉杯。末了,她盈盈一禮道,“兩位爺請慢用。”隨即轉身往原路退去。
“這些都是清白女子,不陪客的。”何蔚濤笑着解釋道,“當然,如果你能奪得她們的芳心,說不定明天你蕭府就得多一位姨太太了。”
蕭雲朝不禁大吃一驚,“何兄,你不是開玩笑吧?春風一度,若是個個都娶回家去,就算內子不說,恐怕我妹妹那關也過不去。”
“呵呵,不要拿她們和普通煙花女子相比,這些天,贖身的可是不少。時而溫婉時而嬌媚的,男人怎肯輕易放手?況且自己的禁臠,哪容得別人染指?怎麼樣,今天還早,不妨一試風liu如何?”在這種風liu陣仗上,哪個男人肯居於人後,蕭雲朝客氣一番,便隨何蔚濤從另一邊的小門離去。
“紅夫人!”正在澆灌花草的紅如冷不丁地聽見有人叫她,疑惑地放下了水壺。回頭一望,王府總管範慶丞匆匆忙忙跑來,手中還揮舞着一封信函。
“殿下有消息了?”她眼睛一亮,連忙迎了上去,不待範慶丞開口便劈手奪了那信,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信寫得極短,而且所有東西都是一筆帶過,輕描淡寫得很,似乎遇刺根本沒發生過一般。紅如哪知道這些,如今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外間的消息全憑範慶丞傳遞。而範慶丞也得了風無痕嚴令,任何有關遇險的事不得泄漏給紅如,因此全是報喜不報憂。
“殿下沒事就好。”紅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範總管,書信過於簡短,外面還有些什麼消息嗎?”
“回夫人的話,福建離京城千里之遙,恐怕沒那麼快有其他消息傳來。”範慶丞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語句,“夫人不必太過憂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安然歸來,倒是夫人您要保重身子纔是。”
紅如臉上閃過一絲羞澀,就在兩天前,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了身孕,手足無措的她只能向身邊的兩個婢女問計,畢竟她們倆還是頗爲可靠的,然後就理所當然地通知了範慶丞。這範慶丞聽了主母懷孕的消息,先是大喜,隨後就親自到了珉親王府上。一來風珉致身爲宗人府宗正,皇子側妃有孕也算在他管轄之內,二則風無痕臨行前曾關照有要事可向珉親王求助。風珉致倒也爽快,立刻從府中抽調了四名忠誠可靠的僕婦送來勤郡王府,還特意從太醫院遴選了兩名太醫常駐王府,以備需用,連穩婆也早早地進了王府,就等着紅如生產的那天。
紅如不自覺地摩挲着自己還未完全隆起的小腹,心中無限溫馨。不知不覺,自己成爲皇子側妃已經兩年了,沒有呵斥,沒有冷落,只有那從未消逝過的溫情。風無痕迷戀若欣小姐的事,起初她覺得彷徨,但後來也覺得心安了,畢竟他早晚要大婚,如若迎進一位從未謀面的王妃,自己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從那一刻起,紅如知道,自己已經從一個少女成了婦人,她的心思,已經全部都系在了丈夫身上。
“紅如真的懷孕了?”瑜貴妃有些意外,雖然知道兒子甚爲寵愛這個身份低微的女子,但還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將成爲祖母。
“恭喜娘娘,您很快就要多一位晚輩了!”柔萍喜笑顏開,“十一殿下還沒到納妃的時候,其餘幾個年長的皇子可是早就有了兒女,上次德貴妃娘娘不是還炫耀她孫女的可愛來着?這下娘娘可是揚眉吐氣了!”
“值得這麼高興嘛!”瑜貴妃卻是沒那麼好的心情,“本宮卻是覺得,無痕這第一個孩子生母位分過於低賤,到時恐怕要讓人笑話的。無論的側妃好歹也是出身名門,德貴妃也有炫耀的本錢,可紅如本來只是個伺候丫頭,如今懷孕,低調還來不及,哪有四處宣揚的理。”
“娘娘,話不是這麼說。”柔萍擺擺手,示意周圍侍立的其他人退下,“身份貴不貴不要緊,要緊的是宗人府那邊的態度。珉親王接二連三地派了心腹去紅如那邊伺候,又是請太醫又是招穩婆的,顯見是和七殿下有了默契。娘娘,奴婢說句打嘴的話,皇上身子骨一向壯實,十一殿下雖然年幼,但難保皇上到時不會起了立皇孫的意思,有總比沒有的好吧?”
瑜貴妃悚然動容,“柔萍,你的見識倒比以前強了不少。這樣,你代本宮去探望一下紅如,上好的阿膠多帶一些,再讓太醫開些補益胎氣的東西,不要吝嗇。總之,本宮的孫輩,用些東西也是應當的。”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柔萍點頭答應道,隨即又壓低了聲音,“不過,也得防着那邊的人使壞,畢竟紅如的身邊沒那麼多可靠人。要不要奴婢去王府時提醒一聲?”
“你看着辦吧。”瑜貴妃的俏臉頓時變得冰寒無比,“同樣的事,若是她真敢做兩遍,皇上也不會袖手。你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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