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池墨飛纏人的功力,避着他倒是正常。難怪池墨飛親熱的稱呼他葉兄,對方卻客氣有禮的稱池公子。這麼一想之前那一點點的委屈也就煙消雲散了。
“葉公子,寧馨是特意來澄清一件事的。”沈寧馨這會兒以自稱代替小女子,顯得二人的關係更親近些,她在離落的招呼下挨着桌邊坐下,語氣誠懇的說道:“那日畫舫相識,寧馨對公子才情十分佩服,很是景仰。若能結交爲知己已是萬幸,斷不敢有其他之想。只是……家父……”
沈寧馨一時羞於說出口,難道要說父親不想她捲入太子選妃的漩渦中,故意讓她與葉良辰有了不清不楚的傳言,那麼皇上或許因爲梅艾大師的面子,不會拆散這對有情人,而將太傅之女排除在太子妃的人選之外。
離落早已瞭然,看沈寧馨又是爲難又是尷尬,解圍的說道:“沈小姐來意葉某清楚,那些傳聞我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葉某有一問,還望沈小姐如實告知。”
沈寧馨聞言鬆了口氣,只要葉公子不要誤會她是那種別有居心的人就好,“公子請問!”
“成爲太子妃,將來可是做皇后的,沈小姐當真不動心?”離落一邊說,一邊仔細的觀察她的表情。
沈寧馨搖了搖頭,黯然說道:“寧馨自小生在官家,有一姑姑便在後宮爲妃,看似榮華富貴,實則步步驚心,且不說我的性子不善爭鬥,去到那種勾心鬥角的地方恐怕無法自保,父親也是有此顧慮,這次才……那麼着急。再說太子雖然我們從小便相識,但我怎麼也對他喜歡不起來,更別說嫁與他爲妃了。”
“既然沈小姐這麼說,葉某願助你免於這次選妃厄運,就當是那日害得沈小姐受驚賠罪了。”離落對於沈寧馨看的通透很是欣賞,她和慕辰逸已經交惡,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如果沈寧馨不幸成爲太子妃,那勢必和離落再不能成爲朋友,恐怕還是敵對的關係。
“葉公子當真有法子!”沈寧馨激動道,父親爲了這件事急得整夜睡不着覺,這都怪她這個金鑾第一才女的頭銜害的,所謂娶妻當娶賢,何況還是未來的皇后,像她這樣家世背景、才情德情都是萬里挑一的。
前些日子皇上甚至在早朝的時候試探過沈太傅,好像真的在考慮沈寧馨成爲太子妃的事。當時沈太傅三言兩語的用小女年紀尚小爲藉口敷衍過去,皇上好像也沒多問,像是剛纔不過隨口一提,可沈太傅知道,只要皇上有了這個心思,總還會再提及的。
“是有個法子,就看沈小姐願不願意相信葉某了。”
離落的話讓沈寧馨激動得站了起來,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問道:“雖然是爲太子選妃,可這事還得皇上做主。難道葉公子能讓皇上改變主意?”連池墨飛也不由得驚疑的看着離落,太子選妃可是大事,她如何能這麼胸有成竹?
“所以此事得從長計議,關鍵時刻還需要太傅大人配合。”離落也是思量再三才決定參與此事,倒也不完全是爲了幫沈寧馨,而是對付慕辰逸,這人在她來京城第一天就下手,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捲入皇權鬥爭非她所願,卻是無奈之舉。離落想起七歲時秦老帶她遊歷江湖,說是遊歷江湖,其實是爲了訓練她的幻影摘星決,順道去各地吃美食,和離落想象的快意恩仇沒半毛錢的關係。
某日,在一條官道旁的樹林中,離落輕盈的在樹枝中穿插跳躍,她當時僅僅剛修煉幻影摘星決,不過躍出百丈遠就沒有力氣了。
於是在一棵粗大的樹枝上休息,秦老沒見蹤影,不過離落知道他肯定還在附近,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休息了一會兒,她便聽到馬蹄聲。這裡是官道,平日來往的人也不少,可伴着馬蹄聲而來的還有武器碰撞的聲音。
離落剛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擋住身影,就看見打頭騎馬奔來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一邊拉着繮繩,一邊神色焦急的朝後方呼喊着:“卓師兄,快!”
那名被叫卓師兄的男子卻無法跟上她,因爲此時他被兩人一左一右纏住,看他們幾人的服飾,像是同門師兄弟。
那兩人一邊駕馬一邊舞着劍,招招凌厲的朝那卓師兄揮去,他不得已放開繮繩,身子往後一倒,避開了其中一人的橫劈,但另一人的劍已經朝仰躺在馬背上的他砍來,眼見着命懸一線,前面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喊了聲:“卓師兄——”
好在那卓師兄反應也快,千鈞一髮之間側翻滾落馬背,但那劍還是砍中了他的左腿。他跌落在地翻滾了幾圈,染了一地的血,竟再也站不起來了。
打頭的那女子立即拉停馬,哭着跑過去扶着卓師兄,怨恨的看着走過來的那兩人。
“姚師妹,此刻你好好跟我們回去,大師兄定不會責怪於你!否則——”其中一人將劍指向卓師兄的喉嚨,“先要了他的命,再將你綁回去!”
“不!我喜歡的是卓師兄!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那女子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拼命搖着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往下掉,她哀求道:“李師兄、王師兄,求你們放過我們吧!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求你們了!我們會跑的遠遠的,再也不會出現,就當我們死了,好不好!求你們了!”
那女子說着哭得更是厲害,不住的朝對面兩人彎腰低頭。
可是對面兩人完全不爲所動,其中一人說道:“姚師妹,你以爲今日我們前來追拿你們,師父會不知道嗎?在他老人家心中,自然大師兄更爲重要。”
“師父他怎麼可以……”女子絕望的閉上眼睛,默默的留着淚。
離落此刻已經大致聽明白是什麼事了,卓師兄和姚師妹兩情相悅,卻被那個什麼大師兄橫插一杆不說,連他們做亡命鴛鴦都不放過,實在太可惡了!還有那個什麼狗屁師父,竟然放任自己的弟子自相殘殺!
“師妹,你不要求他們!”卓師兄拉住姚師妹的手,沒忍住咳了一口血,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他一臉痛心和內疚的說道:“都是我的錯,沒能保護好你!你怕嗎?”
“我不怕!即便是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怕!”姚師妹抹乾臉色的淚水,露出一個誓死相隨的微笑。
“大師兄性情殘暴,喜怒無常,你回去無異於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今日既然逃不了,就給我們個痛快吧!”卓師兄後半段話是對那兩人說的,語氣甚是平靜。
離落看着緊緊相擁的兩人,內心已經激起了千層浪,她無法平靜的看着一對有情人在面前就此被殺,可自己半點武功都沒有,秦老也不知道在哪,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內心呼喚着秦老趕快跳出來懲惡揚善!
離落急,下面的兩人卻不急,他們冷笑着看着淡然赴死的一對有情人,“姚師妹,大師兄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以爲死了就可以和卓師弟在地府做鬼夫妻,哈哈,也太天真了吧!”
說着一人就上前去拉姚師妹,想要分開他們二人,另一人用劍指着卓師兄,還狠狠的踢了他一腳,姚師妹拼命掙脫,又想去護着卓師兄,一時場面混亂起來。
離落急不可耐的時候,秦老啃着兔腿終於出現了,離落顧不得解釋趕緊讓他救人。秦老雖然平日裡喜歡和離落唱反調,但關鍵時刻還是拿捏得清楚的。
他朝着離落指的人嘴噗噗兩下,兩個白影飛速射出去,其中一人被擊中腦袋,另外一人被擊中脖頸,兩人吭都沒吭一聲就軟軟倒下。
“歐耶!秦老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棒棒噠!”離落鼓着掌說道,暗慶還好他回來的及時。
她這一出聲也暴露了自己,樹下的兩人很快明白是被高人所救,忙不迭的朝他們行大禮拜謝救命之恩。原本以爲連死都不能安寧,誰知突然絕境逢生,這樣的轉變讓他們激動得抱頭痛哭,對那一老一小不停的道謝。
“好了,不用謝那麼多次,對着老頭來說,就是吐了兩塊骨頭的事!”離落救了人,心情也不錯,又向他們詢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他們是長劍宮的弟子,長劍宮在江湖中只是個排不上名次小門派,那男子名爲卓青,女子名爲姚月鈴,原來長劍宮的宮主正是卓青的父親卓遠見。
可惜他父親白瞎了叫這個名字,其實一點遠見都沒有。正是因爲當年他救回奄奄一息的男子任明偉,這個任明偉傷好以後說要報答他的恩情,願意留在長劍宮,因爲他本身劍術高超,只比卓遠見弱一點點而已,留下也算給長劍宮增添一大助力。卓遠見自然很高興,還賜給他大長老的職位。
一開始任明偉待人謙和,對卓遠見也甚爲尊敬,對宮中弟子盡心盡力悉心指導,姚月鈴等人就是拜他爲師,卓遠見對他很是滿意,將一些宮中事務慢慢放權給他。
可是任明偉在長劍宮的時間長了後,漸漸露出他貪婪狠毒的本性,開始越發越不把卓遠見這個宮主放在眼裡,暗中勾結其他幾位長老,架空了卓遠見這個宮主不說,最終收買了卓遠見的首席大弟子,那個所謂的大師兄,暗中給卓遠見下毒。
事發後卓青雖然有懷疑,可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任明偉在長劍宮算是隻手遮天。卓遠見一死,他立刻繼任爲新宮主,作爲獎勵,還默許了大師兄強娶自己的弟子姚月鈴。
卓青與姚月鈴兩情相悅,自然不能看着心愛的人被那個禽獸不如的焦成金欺凌,於是兩人只能逃走,沒想到卻被發現,一路被追殺,幸好被離落秦老所救。
離落聽後唏噓不已,大罵那個任明偉恩將仇報,又罵大師兄滅絕人性,對卓青二人的遭遇同情萬分。
秦老卻將啃得油膩膩的手在倒地身亡的兩人身上擦了擦,漫不經心的說道:“小丫頭,你只看到壞人如何可惡,卻沒看到這不也是卓遠見自己造成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