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的大理寺位於臨安府小車橋。這些時日來,大理寺的防衛明顯比平時要森嚴數倍。連小車橋周邊幾條街巷中都不時能看到巡邏警戒的禁軍甲士。
大理寺大獄的兩間刑室之中,被剝的赤條條的岳雲與張憲正被分別嚴刑拷打。雖然,岳雲和張憲是被秘密抓捕的,同時,他們被捕前的鎮江軍營也已被禁軍封鎖和接管。所有兵卒近段時間嚴令外出軍營,但這樣也難保岳飛舊部想不出辦法給岳飛通風報信。所以,秦檜安插的審訊官万俟卨急欲短時間內撬開岳雲與張憲的口,以此能咬死岳飛。
獄卒瘋狂的一邊用皮鞭抽打着二人,一邊厲聲喝問着。二人身上早已被皮鞭,烙鐵折磨的遍體鱗傷,依舊拒不承認強加給自己的罪名,當然更不可能去誣咬岳飛。不多時,二人又先後被拷打的昏死過去。
此時,拷問岳雲的獄室之內步入一名尖嘴猴腮,留兩撇鼠須,身着錦帶官服的漢子。此人正是万俟卨,他張開對獄卒問道:“他們還沒承認嗎?”獄卒頭目忙陪着諂媚的笑容說:“啓稟萬大人,這兩個賊胚子端是嘴硬,弟兄們輪班拷打了幾天幾夜也沒能讓他們服氣。又不能像對待一般重囚一樣下狠手,怕他們萬一被弄死了,壞了朝廷的大事。我們還有熬老鷹的法子,就是這個法子時間拖的久了…”
万俟卨斷然喝道:“不行,時間一定要抓緊。五日之內一定要有結果。”想了想他又說道:“給他們上麻布拷,給我活剝他們幾片皮下來。不信他們不開口。”
“是是..不過大人,這麻布拷也是能弄死人的,受刑的人弄不好就創面大面積感染髮病而亡。”獄卒頭目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万俟卨。
“你們不會掌握點分寸和火候嗎?又沒要你們把他們的皮都剝掉。另外創口感染死亡也不是立即斃命。只要能挺段時間將岳飛咬出來便可。”万俟卨不屑的說道。此時,門外一個大理寺小吏匆匆走進來,對着万俟卨耳語幾句。万俟卨聽完,臉色一邊,匆忙跟隨小吏而去。
万俟卨來到大理寺府衙大堂之上,秦檜早已端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等候。
“下官見過相國。”万俟卨忙向秦檜行了個大禮。秦檜只是嘴脣動了動,吐出三個字來:“招了嗎?”万俟卨臉色一變,如實回道:“啓稟相國,還沒有,不過請相國放心,只需給下官三五日時間,定能叫他們說出相國和官家想要的話來。”
秦檜臉色一變,微閉的一雙三角眼突然張開,射出兩道寒光,厲聲說道:“還三五天?不能久等了,夜長夢多啊。而且這也和議和進程相關。宋金和議這幾天就要簽訂了。現在老夫就要着人去捉拿岳飛,你且做好審訊岳飛的準備。”
“謹遵相國敕令。”万俟卨感覺後背已經滲出一身細汗。
……
當天下午,一隊人馬就從臨安府出發,向東北面的嘉定行去。爲首之人乃殿前司都指揮使,宿衛親兵神武軍都統制楊沂中,他此行的任務就是去將岳飛帶到臨安府來。當然上面沒有對楊沂中本人明說,岳飛一到臨安就會被下入詔獄,但有點腦子的人憑此事就能猜到岳飛已經大事不妙。
殿前司都指揮使,僅憑秦檜的宰相之位是調不動他的,必須要趙構親自詔令才能調動。趙構,秦檜派他去做這件事的原因就是他的殿前司都指揮使身份,這樣就可以向岳飛明確這是皇帝趙構的意思。同時楊沂中和岳飛又是軍中結拜兄弟的雙重身份。這又可以讓岳飛多少放下些警惕之心。
楊沂中奉詔不敢怠慢,一路疾行。僅僅三天時間就趕到了三百里之外的嘉定岳飛府上。抵達嘉定之時,楊沂中略一思索,覺得帶着千餘名兵士去嶽府不妥。於是他先繞道到嘉定城,與地方官接洽後,將身邊這些神武軍兵士安排到城中的軍營住下,才帶着幾十騎前去嶽府拜見岳飛。
出乎楊沂中的意料之外,岳飛見到他並無驚訝的表情,甚至在他表露出要奉詔將岳飛帶回臨安府時,岳飛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當他要將詔書出示給岳飛觀看時,卻被岳飛一把攔住,說道:“十兄,飛還能不相信你嗎?你還能害岳飛不成?既然是聖上詔我前去,我自去便是,只是你我兄弟二人這麼多年沒有機會一聚,今日難得,且讓我的內人置酒一桌,你我兄弟二人痛飲一番。日後,飛前途未卜,怕是沒有如此機會了。”
楊沂中沒想到如此順利,於是囁嚅着的答應了。岳飛又笑呵呵的說道:“十哥,你且在這堂中暫候片刻,飛去收拾下行裝,另外還有幾句家事要給內人交待。待酒宴置辦好後,飛自來陪兄弟行宴。”聽了這話,楊沂中一陣憂心,擔心出了什麼岔子,回去交不了聖命。不過他轉瞬又放下心來,這嶽府獨門獨院,自己早已安排神武軍兵卒們前後左右監視起來,岳飛不可能走脫的了。
果然,半個多時辰後,酒席擺滿之時,岳飛已從後堂出來。兩人對酒當歌,從晌午一飲便到日頭離地只有五尺高的時候。兩人酒飽飯足,岳飛說到:“十兄,我們這就上路吧”。早已心中暗自着急的楊沂中聽了這話鬆了口氣,他巴不得早點把這差事辦完交差了事,連忙吩咐兵士們準備車駕上路。
等車駕快出嘉定縣境之時,那千餘神武軍兵卒才趕來會合。浩浩蕩蕩的隊伍簇擁着車駕向臨安行去。楊沂中偷眼打量岳飛,他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好像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三日後,一行人等順利抵達臨安。万俟卨接到通報,早已率大批大理寺衙役戍衛前來迎接。兩隊人馬會合之後,万俟卨二話不說,就喝令兵卒衙役一擁而上將岳飛拿了。楊沂中開始還勸阻一兩句,但万俟卨一句承聖上之命就將他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