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和約克夏並排走在古堡不遠處的市集上,人羣如同分開的潮水般,見到艾倫就和躲避瘟疫似的讓開了路。
面對貴族,平民是需要駐足行禮表示尊重的,哪怕心裡想着要殺他全家。
艾倫剛好是一名貴族,而且還是王國出了名的頂級廢材貴族。
於是他享受了雙重待遇,那就是平民們前腳剛給他垂頭見禮,後腳就會指着他的背影悄聲說道:“看,那就是浪費了公爵大人無數寶貴時間的蠢蛋!”
不怪平民們這樣罵他,大公爵被稱爲王國保護神是有原因的,早年他帶着軍隊保家衛國東征西討,這纔有了洛克王國今日的鼎盛,可是後來位極人臣大公爵,就因爲要培養自己的小兒子,浪費了數年時間周遊大陸訪遍名師,最後卻一無所獲,很多人都爲大公爵感到不值,養這樣一個蠢蛋兒子,還不如養頭豬。
艾倫充耳不聞,因爲他已經習慣了,權當這幫刁民是嫉妒他。
我爹就是有錢,老子就是官二代,我就願意瞎折騰,管的着嗎你們,羨慕死你丫的。
約克夏也充耳不聞,因爲他正齜牙咧嘴的揉着腦袋上面的大包,而且他覺得平民們說出了他的心聲。
艾倫看了一眼約克夏,鄙夷的說道:“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怕被人誤會你是廢材領主的頭號狗腿子?”
約克夏翻了個白眼,還用別人誤會嗎,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
重生後的艾倫,還是第一次逛市集,穿着殘破甚至衣不遮體的平民們,都只顧着低頭奔波,注視着突然出現的貴族和官員,臉上只是敷衍,眼中只有冷漠。
貴族的突然出現,很明顯的耽誤了他們趕路的時間。
“窮啊!”艾倫像個指點江山的偉人一般感慨道:“人民的日子不好過啊,哎!”
“是啊!”出身平民的約克夏感同身受,同情的望着不停奔波的人羣,長長嘆了口氣。
艾倫掏着耳朵說道:“大家都這麼窮,咱們這些貴族和當官的,還怎麼刮地皮?怎麼壓榨他們?”
“嘿嘿!”約克夏乾笑了兩聲,當他放屁。
指着幾個骨瘦如柴的平民,艾倫繼續感慨道:“作爲一個合格的領主,最起碼也要讓我的屬民吃飽飯吧?”
約克夏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不過心裡還是對艾倫多出了一絲絲好感。
這傢伙作爲領主雖然廢材了一點,但是最起碼心裡希望屬民能夠吃飽飯,雖然他做不到,但是心裡能想着的話,也比很多貴族強多了。
艾倫又唸叨一句:“他們吃不飽飯,哪有力氣幹活,不幹活我特麼上哪收稅去?”
約克夏覺得還是當做他在放屁好了,繼續埋頭走路並和他保持更遠的距離。
低矮的草房、破敗的土路和幾匹瘦得皮包骨頭的矮種馬,無一不揭示着前哨郡的貧瘠。
踢飛一顆腳邊的石子,約克夏意興索然的說道:“收稅?約克郡的屬民們,哪怕有多餘的銅板,也大多都上繳給教堂了。”
“教堂?爲什麼上繳給他們?”艾倫面露疑惑的問道:“上繳多少?”
約克夏奇怪的看了一眼艾倫,攤了攤手說道:“您不知道嗎?凡是郡內屬民,每月必須上繳三枚銅板求的至高神的庇佑,除此之外,他們所得收入要抽取三成貢獻教堂。”
“十抽三?”艾倫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吃人血啊,中個彩票也纔要百分之二十的稅。
“前哨郡接壤蠻荒古原,野蠻人和一些食人魔經常襲擊邊防,郡裡唯一的防衛力量就是教堂的教廷護衛隊,不給他們上繳銅板,護衛隊不會平白無故保護前哨郡平民的。”
“上一次野蠻人和食人魔騷擾前哨郡是什麼時候?”
約克夏想了想,淡淡的說道:“一百三十多年以前。”
艾倫“。。。。。。”
說完後,約克夏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建築,冷哼了一聲。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艾倫見到不遠處一座哥特式風格的教堂,矗立在主幹道中央與周圍的矮屋草房格格不入,路過的平民都是面帶敬畏的遠遠繞開。
教堂的色彩主要是紅與金黃兩個顏色構成,骨架卷和飛扶壁也是由石頭爲主體,拱頂之上一座高大的神像,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艾倫興趣十足的走了過去,仰頭望着高處的神像若有所思。
神像的原型應該就是神聖教廷信奉的至高神聖父,刻繪的栩栩如生巧奪天工,威嚴卻不失慈祥的面龐,左手捧着一本厚重的法典,右手手持金色閃電,離近後居然讓人生出一陣頂禮拜膜的衝動。
艾倫微微的撇了撇嘴,自幼學習魔法知識的他,一眼就看出來神像被施了聖光系法術,也就是騙騙不懂行的平民罷了,前世霓虹燈和led比這個亮多了。
約克夏站在旁邊,注意到艾倫面含不屑的盯着神像後,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似乎是鄙視,又或者是同情?
當看到教堂走出一位牧師打扮的中年男子後,約克夏馬上流露出一副敬畏的神情,慢慢低下了腦袋,不再直視神像。
“聖父祝福你,男爵閣下!”牧師走到了艾倫面前,點頭行禮後繼續說道:“我是前哨教區的主教伍德,在此向你問安。”
“這神像不會是純金打造的吧?”艾倫指了指神像問道。
伍德的表情很不自然,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艾倫的手指說道:“請男爵閣下心懷敬畏!”
艾倫訕訕笑了笑收回了手指,內心暗罵了兩句老神棍。
約克夏目光越過主教,發現教堂門前有一攤血跡,不遠處兩個教廷騎士的手臂上纏繞着繃帶,似乎剛剛負過傷。
注意到約克夏的目光,主教伍德解釋道:“不久前,幾個洛特爾公國的僱傭兵闖了進來,試圖搶奪惡龍之蛋,不過已經沒事了,教廷騎士已將他們當場格殺。”
艾倫注意到這個主教面色有些不自然,疑惑的問道:“惡龍之蛋是什麼鬼?”
“地獄黑龍產下的蛋。”伍德解釋道:“比蒙獸族有一個異位面空間的裂縫,跑出來很多地獄黑龍,比蒙獸族也是無意之中發現這枚黑龍之蛋的,他們的薩滿祭司無法淨化黑龍蛋上面的邪惡力量,只好請求教廷聖光牧師出手。”
艾倫打趣道:“你們和比蒙獸人合作了,他們不是信奉薩滿教義嗎?咋的,這麼快就信仰統一了啊?”
“面對異世界的邪惡力量,聖卡西斯大陸上任何分歧都可以先放到一邊。”伍德不虧爲宗教瘋子,接着說道:“但是至高神只有一個,不信奉,即是敵人,就該消滅,聖父的榮光,應該照耀大陸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約克夏湊到艾倫耳邊低聲說道:“郡裡來了很多外地人,應該都是奔着這枚黑龍之蛋來的,裡面不乏修煉邪惡法術的魔法師和異教徒。”
“我能看看漲漲見識嗎?”艾倫很好奇這顆惡龍之蛋究竟長的什麼樣子,重生之後,他對實力強悍無比的巨龍很是好奇,巨龍看不着,摸兩下龍蛋感受一下也行啊,一會回去了也好和狄娜吹吹牛.b。
伍德露出了笑容,淡淡的開口道:“男爵閣下,您不提,我也想和你商討這件事,我想把這顆惡龍之蛋轉移到您的古堡之中請您代爲保管,就在昨夜,教堂牧師垂聽到了聖父的低語,希望把這枚龍蛋交由您來淨化。”
艾倫愣了,他不明白自己無緣無故的,自己怎麼會和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扯上關係了。
約克夏神情緊張,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伍德。
身旁的廢材貴族不懂,混跡王城多年的他怎麼會不明白,什麼聖父的低語純粹是放屁,這不過是教堂禍水東引罷了,凡是來奪取惡龍之蛋的人,大多都是些異教徒,而這幫異教徒背後都有着不同的勢力,而這些勢力的唯一的共同點,那就是信奉的都是教廷口中的僞神。
若是哪個勢力奪取龍蛋的過程中錯手殺了艾倫,作爲王國大公爵的克爾萊大人,哪怕多不在乎自己的蠢兒子,也會出手報仇,而這期間唯一得利者,只有神聖教廷,到了那時候,洛克王國也許會被強行捆綁在教廷這臺無休止殺戮的戰車之上。
想到這裡,約克夏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插嘴說道:“不可,男爵閣下既不是魔法師,又不是牧師,這種異位面的東西,有着及其強大的負面力量,心志不堅者接近後常常會心智混亂導致發瘋,男爵閣下不能答應。”
他到不是擔心艾倫真的會被影響,說實話,這個廢材領主死不死和他都沒關係,不過茲事體大,若是真的按最壞的方向發展,以後甚至可能影響到洛克王國所有人的未來。
一個前哨郡教堂就帶來很多痛苦給那些無辜的平民了,他想象不到洛克王國被強行綁到神聖教廷的戰車上,那該是怎樣一場災難。
他有的時候也在思考,王國里人人皆知大公爵並不是小肚雞腸之人,自己被髮配來前哨郡,真的只是因爲一句玩笑話嗎,還是有着其他深遠的意義?
可是他思考不出答案,要是給大公爵的小兒子當保姆,他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才能,自己不是魔法師,又不通武技,能力又不是上上之選。
要是監督前哨郡的前線戰況,他又沒那麼大的話語權,再說就算有敵人大舉進犯,邊陲堡的駐軍一夜之間就可以趕來,和自己更是沒什麼關係。
“老約你懂的還不少啊,嘿嘿,誰說不是呢,我又不是牧師,怎麼淨化這玩意?”艾倫嘿嘿笑着說道:“這種異位面的鬼東西,您還是自己留着吧,我不看了,家裡女僕還燉着湯呢,天色不早了,再見了您吶。”
伍德笑了笑,沒有繼續勸下去。
艾倫拉着約克夏轉身就走,他雖然不明白那個主教出於什麼意思讓他保管惡龍之蛋,但是他根本不相信什麼聖父低語這種鬼話,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他認爲若是聖父真的能低語,肯定不會說這事,而是直接託夢給教廷的人:艾倫那小子是異世的山寨貨,而且是個無神論者,你們給去我幹掉他。。。。。
伍德望着艾倫離去的背影,不免失望的搖了搖頭。
剛纔的一番說辭,只是他臨時起意抱着試試看的態度說出口的,看看能不能忽悠一下這個大公爵家的傻小子,忽悠成了就是大功一件,忽悠不成功也沒什麼損失,等着過幾天教廷來了高級牧師再把這枚蛋淨化了也不遲。
回到了市集的艾倫,自顧自的罵道:“靠,當老子傻嗎,拿我當搶使,以爲我會上當,我長的就這麼像傻.b?”
約克夏不自然的微微點了點頭。
不過他還是欣慰的看了一眼艾倫。
看來這傢伙還沒有傻到無可救藥,剛想誇讚兩句,發現對方的目光被一個半大的孩子給吸引住了。
艾倫定定的望着不遠處的一個小孩子,孩子全身髒兮兮的,穿着寬大漏風的袍子,冷冽的秋風將他的臉蛋凍的紅撲撲的,此時他正在吃力的拉着一架矮種馬車,髒亂的面容看不出來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
矮種馬拖着一車石磚停滯不前,任憑這個孩子百般勸說也不再前行一步,小孩子無力的坐到地上,傷心的嚎啕大哭,周圍的行人無人駐足幫忙,匆匆離開彷彿早就習以爲常。
約克夏看到這一幕也略感心酸,可是沒辦法,郡裡的屬民都是這樣,沒有舒適的房子,沒有可以憧憬的未來,他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爲這裡是前哨郡,有着一座吸人血該死的教堂,因爲這裡是王國邊線,因爲總有侵略者試圖闖進來。
艾倫默默的走上前去,對着小孩子神情冷淡的開口道:“你全身這麼髒,你家裡人知道嗎?快點滾開,別擋着大爺我的路。”
約克夏捏緊了拳頭,他十分後悔剛剛阻攔伍德的提議,這種天殺的貴族,爲什麼不全都死光。
小孩子無辜的望着艾倫,最後默默的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讓到了一邊。
“大爺我改變注意了,你繼續坐那哭吧。”說完後,艾倫回身朝後走去。
約克夏這次沒有絲毫掩飾臉上的怒氣,艾倫冷冷的說道:“收起你廉價的同情吧。”
走了幾步的艾倫,突然回頭對約克夏喊道:“走啊?你愣在那裡幹什麼?”
“什麼?去哪?”約克夏不明所以,剛剛面對艾倫冷漠的神情,他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悸。
“去教堂啊!”艾倫指了指剛剛那個小孩子,疑惑的問道:“你不是看不慣教堂的所作所爲嗎?大哥你不是吧,這種演技還想騙我?”
約克夏望着艾倫英俊剛毅的面龐,略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