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獵殺

丁克想起傑克似乎還有話對自己講,於是送走羅馬裡奧後,又趕緊返回了皮具作坊。

正是通過這次談話,丁克才知道爲什麼當初這位隱姓埋名的附魔師會因爲他的一個邀請就來到了夏爾山地這塊貧瘠之地。

原來,這位矮人附魔師在丁克第一次試穿那件火蜥蜴皮甲的時候,就瞥見過丁克腰間那件匕首,當時他只覺得這件匕首造型有些奇特,並沒有特別在意。

但是丁克最終買下皮甲的時候,他隱隱覺得這把匕首與他原來看到的不一樣了。

儘管他還不確定它究竟有什麼特殊的效用,不過上面隱隱擁有一種奇異的詛咒之力,似乎已經被激發出來,慢慢地朝四周散逸。

更爲奇異的是,丁克身上也開始帶有這種奇異的氣息。

當丁克教訓桑坦德城主的侄子霍華德的時候,匕首上的氣息變得更加濃厚。彷彿這把匕首和丁克已經緊密地聯繫在一起,或者說這把匕首就是爲丁克量身打造的,不久前進行了什麼特別的儀式,匕首認主了。

傑克認爲可能在丁克的領地存在着一位隱士,專門爲丁克設計了這把匕首,於是在丁克提出邀請的時候,他就順水推舟地應允了。

但他來到這貧瘠的夏爾山地,確信自己當初的臆測完全錯了。他本想離開,不料熱情接待了他的丁蒙尼男爵竟然交給他一些珍貴的魔獸皮,請他幫忙製作皮甲。

傑克當然知道這些魔獸皮剝下來的時間並不長,最重要的是,每一塊都非常完整,非剝皮技藝高超者不能勝任。

殺死一隻魔獸也許並不難,難的是確保魔獸在外表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將其擊殺。如果有人辦到,那完全可以稱爲是一種擊殺的藝術。

由此推斷,獵手本身的實力就非同尋常了。

傑克將目光鎖定在丁蒙尼男爵身上,終於發現這位病怏怏的領主大人其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因爲某種特別的病痛將他的身體完全拖垮了。

即使是這樣,這位行將就木的領主仍能隱藏實力,更說明他的不一般。

傑克對藍天大草原上不死英雄的傳說有所耳聞,進而就猜測這位丁蒙尼男爵是否與這位不死英雄有關,不過始終沒能找到答案。

倒是米索拉山脈中活躍的那位神秘冒險者讓他聯想到了這位丁蒙尼男爵,又通過對夏爾山地經濟狀況的瞭解,他幾乎能完全肯定,丁蒙尼男爵就是那位神秘的冒險者。

畢竟,這似乎是這位窮困的領主能從容應對歲貢的首選。

然而,對夏爾山地領主的家族生起了興趣,想弄清事情的真像並非這位矮人工匠留下來的全部原因。

對於一個出色的工匠來講,好的材料可遇不可求,見獵心喜之下,留下來完成自己的作品就不奇怪了。

聽完這位矮人工匠關於他匕首的分析,丁克猜測身上的家傳匕首確實是因爲沾染了鮮血而和他有了某種聯繫,當初他清楚地記得手指上那個小傷口流血不止的情景,恐怕正是詛咒之力的作用。

原來祖先留下的都是寶貝啊!丁克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因爲缺錢當掉那幾件小玩意兒了。不過一想到父親臨終之前交託給他那些東西,他又不免滿懷憧憬,認爲那些他所不瞭解的寶石必然有什麼特殊的公用,亟待他去了解。

看到傑克對自己的匕首特別感興趣,丁克大方地交給他把玩,傑克像是一個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拿了匕首就不再理會丁克,仔細地去研究了。

當然,他還不忘丟下一句:“如果用得着,後面倉庫裡的那些普通皮甲您克盡可以取用,算是我對您領地的投資。”

有東西拿,丁克當然不會拒絕,於是立即推門進去看了看,裡面全是傑克當初從他那皮具店帶來的,不料現在成了他參股的股金了。

看來矮人同樣是精於算計的種族,丁克心想。

不過,丁克本着有便宜一定不能放過的作風,要求傑克將這些樣式稍顯死板的皮甲做一下修改,或者加一點裝飾物什麼的,至少不能太土氣。

須知,一套甲冑往往能在一定程度上激起穿戴者的雄心,有時候,心理暗示能讓人發揮更大的潛能。退一步講,一支英姿颯爽的軍隊,絕對比一支死氣沉沉的軍隊受看。

丁克不久之後就要去旅行他城主的義務——納貢,總不能顯得太寒磣,帶上一隊過得去的衛隊纔不至於被譏笑。

譏笑他本人倒沒什麼,但是這次是代表夏爾山地的民衆以及他的祖先,就不得不這樣幹了。事實上,這纔是那幫退休的老侍衛唯一的用處,否則,按照丁蒙尼男爵的想法,夏爾山地完全不需要有什麼侍衛。

本以爲矮人會討價還價,不料對方欣然同意了。只說週期可能稍長,但是正如羅馬裡奧所料,野蠻人辛巴達在知會過女管家索蘭妮後,便開始自行籌備招募侍衛。他的招募處乾脆就設在安德森老爹的酒館,連告示都沒有,只是通過那些酒客將這個招募侍衛的消息傳了出去。

就和所有的小酒館一樣,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是各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於是辛巴達發佈的這個“小道消息”很快通過這個小酒館傳遍了整個夏爾山地。

不少人開始去女管家索蘭妮那裡確認這個消息是否屬實,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便三五成羣地朝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涌來。

酒對男人有一種天生的誘惑力,儘管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已經將酒錢壓得很低了,但是夏爾山地的人們有餘錢來這裡消費的人並不多。

前任領主丁蒙尼男爵對老侍衛們的特殊優待就不免讓這些年輕人有些眼紅,使得他們對侍衛這項工作有一種特殊的憧憬。

不過,按照夏爾山地的習俗,子承父業,講求一種血脈的延續,那些老侍衛退下來後,就理所當然地讓子侄填補了侍衛的空缺。只有個別沒有繼承人的,纔會推薦自己認爲合適的年輕人進入男爵家的衛隊。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的年輕人就沒有機會了。他們很本分,沒有怨懟,只是在心裡,在目光中對那些穿山父輩甲冑,昂然屹立的同齡人有一種特別的崇慕。

現在,機會來了,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一想到穿上威風的鎧甲去約會愛人時候;有了兒子,爲他講他的父親如何英勇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就熱血沸騰了。

他們纔不過問新任領主能許諾的福利是什麼,因爲他們有一套邏輯:新任領主是丁蒙尼男爵的兒子,那麼就會延續男爵仁慈的血脈,不會虧待他領地的民衆。

到中午的時候,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幾乎全是被小道消息所吸引來的。

原本那些只有在晚上纔會來喝一杯的老侍衛聽說要招募新侍衛了,都不放心,要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他們倒不是怕自己子侄的飯碗不保,而是害怕新領主因爲年少,急功近利,弄出什麼亂子來。

結果一聽說是辛巴達剛被丁克任命爲侍衛長,他們就拍手稱快。須知,一旦由野蠻人這種天生的戰士充當侍衛長,就可能訓練出一支精銳,那麼夏爾山地至少不會再時刻擔心被周邊的勢力威脅。

無論什麼時候,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讓人放心的。

雖然周邊那些領主們對這塊貧瘠的土地不屑一顧,但是自己的拳頭硬總是讓人放心的。於是他們只詢問了一句:領地是否能撥出款項維持一支衛隊的消耗。

辛巴達的回答則是:錢的問題根本難不倒這位新任領主。

沒有了羅馬裡奧在一旁隨時暗示他不要多嘴,辛巴達一時嘴快,就將丁克在船上如何大戰死靈法師,如何將那顆鑽石幣交給船長,如何退還了那三百金幣,如何接受了船長的好意一一說了出來。

乃至於後來收一個乾女兒,出手就是一顆價值好幾百金幣的藍色魔法水晶,也變成了衆人皆知的事情。

視錢財如糞土,正是丁蒙尼男爵的處世風格,現在延續到了他的兒子身上,大家無不歡欣鼓舞,認爲以後的日子就算難免艱苦,至少也不會比現在更壞。

夏爾山地雖然貧瘠,但是養活他們這些人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前提是,領主願意與民衆一起同甘共苦。現在看來,根本無須擔心新任領主會壓榨他們。

當然,應戰死靈法師的事蹟讓這些人覺得丁蒙尼男爵送兒子出去學習是有深意的,男爵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只能維持領地的現狀,因此便把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希望兒子能學好本事,有朝一日能改變夏爾山地的現狀。

現在新任領主繼承父親的遺願,開始了他的努力,第一步便是打造一支強有力的衛隊。窮則思變!一旦有望改變現有的狀況,人們都變得躍躍欲試,於是那些退下來的老侍衛都紛紛表示甘願充當辛巴達的後勤官。

辛巴達當然不會拒絕這些老人的好意,許諾在他有需要的時候,一定會首先想到他們。

辛巴達招募侍衛,並不要求應徵者報名,只說:從明天開始,每天早晨五點鐘的時候就在這裡結合,然後隨他訓練,他幹什麼,大家就幹什麼,能堅持下來的就留下,不能堅持的就請自行離開。

那些原本還以爲名額有限,可能會落空的人立即歡叫起來,高興之餘就不免多喝了幾杯,有幾個因爲囊中羞澀,只好向安德森老爹打了欠條。

辛巴達看着每一個人似乎都能識文斷字,比自己這個侍衛長強了不少,於是偷偷問安德森老爹,這才知道,女管家索蘭妮在接替她爺爺的職務之前,在酒館裡開設過一段時間夜校,專門教授年輕人識字和計算。

當時可是人山人海,大家夥兒擠破了這個小酒館,於是便將課堂轉移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即使是大冬天,都沒有人願意錯過學習的機會。

經過一年的努力,很多人都學會了常用的文字。爲了更好地普及知識,索蘭妮還特別編纂了常用字字典,供人查閱。因此,現在打個欠條什麼的,對領地內的年輕人來講,倒不是什麼難事兒。

彷彿是看出了辛巴達的心思,安德森老爹主動說,如果他想學習識字的話,他可以幫忙。

辛巴達立即同意,並表示了感謝。

於是,這個野蠻人在當晚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儘管在地將名字畫得歪歪斜斜,但是這遠比他獵殺了一頭大地之熊,正式成爲野蠻人戰士還要來的興奮。

辛巴達之所以不要求應徵者報名,完全是因爲他根本不識字,要來也沒什麼用。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中,丁克將自己鎖在了臥室裡,進入了冥想。

自從穿山矮人工匠傑克爲他打造的那套附魔皮甲,丁克覺得體內的血鬥氣彷彿是受到了上面兩個魔法陣的影響,變得不安分起來。

但是這種不安分並非紊亂的,焦躁不安的,而是一種力量被輕輕喚醒的感覺。這種感覺只有在他第一次接觸血鬥氣的那段時間裡纔有過,那是即將獲得力量突破的感覺。

這種感覺無疑是丁克此刻夢寐以求的,畢竟,此時時刻,他唯有將自己變得更強才能順利地完成他即將開始地前往米索拉山脈的獵殺行動,以便獲得足夠的金錢支付那筆歲貢。

丁克盤膝而坐,按照血鬥氣的修煉方式做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左手虛握着置於小腹處,右手則壓住虛壓在心臟上,並按照血鬥氣第三階段的運行身上的鬥氣。

起初,互補的兩個氣團相互激盪着,漸漸脹大,繼而高速地旋轉,無數的氣流像是因離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來。

一旦脫離這兩個氣團的束縛,這些氣流就開始在丁克的體內亂竄,在他的每個細胞之間傳遞,衝撞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大腦如同被電擊一般,轟然炸響,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丁克感到自己的靈魂再一次與身體分離了,他清晰地看到那些氣流如何強化他的肌肉,將被一塊壓縮,多餘的部分則停留在其中,環繞着最薄弱的部分。

丁克嘗試着重新奪回對軀體的支配權,但是試了幾遍,終歸徒勞。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人將靈魂禁錮在了軀體之中,而軀體在被另一種力量支配着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他能感到痛楚,可連呻吟都不能發出來。

他確信自己肢體被強化了,驚喜之餘又不免感到畏懼。

要是永遠失去了支配權怎麼辦?丁克知道人確實是有靈魂的,那些死靈法師正是通過禁錮死者的靈魂,獲取靈魂對軀體的支配權才能奴役那些稀奇古怪的亡靈的。

可惜,這種情況一直在繼續,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裡,丁克始終沒能重新獲取對身體的支配權,就在他以爲自己再也無法“醒來”的時候,小腹處那個紅色的氣團裡分出了一股黑色的氣流,這股氣流朝着胸前那兩個負面魔法陣迅速彙集,讓他們疾速地運轉起來。

丁克感到一種反噬的力量在折磨着他的身體,而那兩個負面魔法陣開始驅動其中的負面力量,這力量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全部施加在他的身上,擠壓着他,壓迫着他,像是要迫使他屈服。

血液在這種力量的作用下開始加快流動,如果他的軀體不是已經經過強化,這種巨大的壓力可能會直接脹爆他的血管。他感到汗液正從他的毛孔間涌出,將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終於,血液從心臟流向全身,將這些反噬之力悉數包裹,就像潮水清理沙灘那樣,那種突兀的感覺漸漸隱沒,他的喉頭也因爲乾渴動了動,胸口則不停地起伏。

過了幾秒,丁克意識到,自己又能動彈了。重新獲得肢體的感覺讓他欣喜萬分,但這幅軀體對他來講有些陌生了。

他就像周遊了世界的遊子回到家鄉,卻發現這裡和他記憶中的那些場景全然不同,盡是陌生的感覺。

丁克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頭,像是要確信他還能真正行使他對軀體的支配權,立即,一股充盈的鬥氣立即涌向他的拳頭,竟然是暗紅色的。他從未聽說過有暗紅色的鬥氣,通常情況下,要麼就是紅色的,要麼就是黑色的。

丁克想立即試試,儘管他心裡清楚,手上的鬥氣具有極大的殺傷力,但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還需要試試才知道。

他看了看房間裡的東西,發現沒有一樣下得了手,因爲他們無不記錄着兒時的記憶。

“還是出去再說。”丁克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確信自己還未撤去鬥氣,但是他們像是得到了一種命令,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難道……”丁克猛地意識到,自己的鬥氣似乎也能隨心所欲!

於是他心念一動,一束鍼芒般的鬥氣出現在他右手食指之上,然後捲曲着,像靈蛇一樣纏繞着他的手指。

丁克大喜過望,能將鬥氣凝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超過了他的期待,而這種能隨意引導的鬥氣的能力這意味着他能將鬥氣附加在武器之上。

而在用附加了鬥氣的武器攻擊對方的時候,哪怕是一點傷害,都能讓鬥氣找到一個突破口,從而重傷對手。

突然,他聞到一陣臭烘烘的味道,是身上發出來的。

於是便打開房門,喚來侍女,讓她立即爲他準備熱水洗澡。

男爵府上的侍女們仍然按照慣例實行輪班制,今天值班的正是丁克回來在父親臥室裡見到的那位。

侍女用一種奇怪地眼神打量了丁克一陣,然後躬身領命,稱熱水是現成的,請他稍等片刻就能準備妥當。

丁克滿意地點點頭,朝浴室走去。

就在野蠻人因爲能寫自己的名字而歡欣鼓舞的時候,丁克正穿着矮人工匠爲他打造的附魔皮甲騎着馬獨自朝領地北面的米索拉山脈趕去。

丁克已經親自測試過這身用鬥氣催動的附魔皮甲,確實對他那個複合魔法“大地之束縛”有很好的強化作用,效果至少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最讓他滿意的是,現在他竟然可以同時將兩個負面魔法釋放出去,換句話說,大地之束縛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複合魔法,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必須進行兩次釋放才能完成。

至於手上的暗紅色鬥氣,丁克也試了試。一塊堅硬的鵝卵石被他用鬥氣劃開,切口比他想象的還要平整。

具備了這些力量,他便迫不及待地去米索拉山脈碰碰運氣,於是帶上一柄父親使用過的佩劍就上路了。

按照那本《大陸行紀》上所講,在米索拉山脈邊沿的溫泉谷生活着一種被稱爲食火獸的魔獸。

這是一種低級蜥蜴型魔獸,擁有低級的火系魔法晶核,雖然不是很值錢,但是因爲這是一種羣居生物,數量特別多,實在是丁克這種毫無捕獵經驗的人首選的獵物。

丁克牽引着光球,將方圓十米的空間照得透亮,藉助這種亮光,策馬沿着夏爾山地通往北面唯一一段平路疾馳。冷風割着丁克的臉頰,但是卻冰冷不了他那顆急切的心。

這景象如果落入浪漫主義者的眼中,恐怕就成了一位身穿紅甲的神秘人騎着一匹獨角獸在飛馳,那麼,米索拉山脈那位神秘冒險者的事蹟上又會多上一條。

……

天快亮的時候,一道灰濛濛的屏障便出現在了他的前方,正是巍峨的米索拉山脈在霧氣中的影子。

遠遠看去,霧氣中的米索拉山脈像是一頭蟄伏的巨龍盤踞前方,一不小心就會將它驚醒。

大概因爲是冬天的緣故,山谷顯得特別寂靜,連一聲鳥啼和蟲鳴都沒有,唯有丁克的馬蹄聲在這片曠野的上空得得迴響,打破了山谷的寧靜。

一種莫名的寒意向丁克襲來,似乎這種寧靜被刺破後,會引來什麼危機。他立即又訕訕一笑,認爲是自己嚇唬自己。

走了一陣,前面隱隱傳來了一陣嘩嘩的水聲,這讓丁克興奮不已。策馬奔去,一道冒着熱氣兒的小溪很快便出現在了眼前。

按照《大陸行紀》上所講,食火獸就在米索拉山脈靠近夏爾山地的南面。沿着附近唯一的小溪逆流而上,就能找到溫泉谷。

溫泉谷,正是那些食火獸就世代居住的地方。

丁克不再猶豫,騎着馬溯流而上。馬兒踩着豐美的水草,顯得特別歡實,時不時地低下頭扯下幾根嫩草咀嚼一陣。

丁克也不制止,算是對馬兒的犒賞。好在他胯下的駿馬似乎通人性,知道主人有正事兒要辦,雖然速度稍稍放慢了,仍然朝前走着。

這裡宜人的氣候引來了不少客人,隱藏在水草間的鳥兒不時地發出一聲鳴叫,立即引來一場歌會。

連那些尚在睡夢中的走獸也被驚醒,時不時地發出聲不耐煩的咆哮。

越往前走,水草就長得越高,只是因爲水溫的緣故,水草越來越遠離河道,留出了一大片夾雜着鵝卵石的空地,同樣因爲水溫使得這裡的氣溫升高,冬日的氣息根本不能在這裡留下痕跡,於是綠草帶卻綿延地更爲寬廣。

谷地周圍那些落葉樹似乎也沾染到了這種生機,還未脫下當年的綠裝,枝椏隨着升騰霧氣輕輕舞動,發出沙沙的低語。

比較起之前看到的那種死寂,眼前這一片綠油油的景象,讓丁克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丁克心想:要是在這裡進行耕種或者放牧,倒是能打破季節的限制,那時可就不愁錢花了。聯想到桑坦德城那些反季節的蔬菜和水果賣出的天價時,丁克彷彿聽到了金幣相互撞擊時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脆響。

不得不說,自從接過父親丁蒙尼男爵留下的擔子後,丁克的思維方式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換做以前,他恐怕會假象這裡是一個度假的好地方,而絕不會與什麼放牧啊,耕種之類的事情聯繫起來。

突然,他聞到了一陣腐臭的味道,是迎風吹來的,就在前方。

他以爲是動物屍體腐爛發出的味道,就沒有在意。

突然,左前方發出一陣尖利至極的怪嘯,那聲音震得人耳膜升騰,驚得馬兒發出一聲嘶鳴,隨即調轉馬頭,就要跑開。

怎奈主人死死拽住繮繩,馬兒無奈,只好重重地打着響鼻,也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

丁克一面輕輕撫摸着馬兒的脖子,讓它安靜下,一面根據怪叫傳來的方向,鎖定了目標的大致位置。

又是一聲更爲淒厲的尖嘯,一隻半米高的野獸猛然從草叢裡彈了出來,竄到了小溪與水草間的空地上。馬兒再次焦躁不安起來,四蹄不斷踏着地面,瘋狂地扭動着身子。

丁克看清了那東西像是在專注着什麼,微微張開嘴巴露出雪白的獠牙,嘴角滴落着黏糊糊的唾液。顯然,它尚未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他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怪獸,只要它稍有異動,就用一招大地之束縛招呼過去。

那醜陋的傢伙拖着一根肉色的粗壯尾巴,用它支撐着身體;奇特的是,它的前足立在地上,而兩隻後足卻從身子兩側伸到了胸前,那修長而尖利的趾頭像極了死靈法師枯槁的手指;再看它的頭部,這東西似乎是鼠類的近親,只是那泛着詭異紅光的狼一般的眼睛讓人不寒而慄。

丁克搜索記憶,沒有看到哪本書上記錄着這樣的怪獸,於是他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又是一聲尖嘯,比先前更甚一籌,整個山谷彷彿都在震顫,讓丁克感到一陣眩暈,而身體裡的血鬥氣開始運轉起來,護住了他的心神。

胯下的坐騎搖搖晃晃,顯然是因這聲尖嘯所致,丁克趕緊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扶住了將要跌倒的馬兒。

這聲音絕不是那隻怪獸發出的,草叢裡面還有東西,恐怕是專門以聲波禦敵的魔獸。

老鼠模樣的怪獸將爪子迅疾地伸了出去,像是被燙了一般,又趕緊收回。兩隻爪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胡亂地相互撕扯起來,喉頭髮出低沉的怪叫。

丁克注意到,那是一層乳白色的網狀物。

是巨型蜘蛛?!丁克心中竊喜,只要不是成羣結隊的,就等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坐收漁利。

此刻,他倒是希望兩者都是魔獸,那樣就能得到兩顆魔核,怎麼也能賣點錢。

緊接着,怪獸再次向草叢裡一掏,草叢裡又是聲尖利的怪嘯。它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趕緊將頭湊了過去。它仰天發出一聲嘶聲力竭的怪叫,隨即栽倒在地上,不住的撕扯它的面部,連用於站立的前足都用上了。

它的面部被“蛛網”緊緊地包裹住,而那“蛛網”似乎也並非纏繞那麼簡單,還帶有毒素:它的爪子和麪部都流出了墨綠色的血液,這番撕扯,讓傷口變得更加猙獰可怖。

幸而他還能抑制住嘔吐,以便繼續凝視前方。先前從怪獸爪子裡掉出紅色東西在地上扭曲着,似乎想要站立起來。

一朵蘑菇!如果那東西只是靜靜呆在那裡的話。

蘑菇?尖叫?尖叫簟?!

竟然是尖叫簟!丁克一下子反應過來,心中不免又驚又喜。

據古代的典籍上介紹,這是一種奇怪的菌類,必須吸收龍身上的氣息才能成長,有思維,能使用毒素攻擊,本身則是激發鬥氣的藥材。

一株成年尖叫簟所煉製成的汁液,至少能讓一百個三級的戰士直接進階到四級,十個四級的戰士進階到五級,三個五級戰士進階到六級。

當然,對於超過六級的戰士,雖然不能直接進階,但是對鬥氣的強化也是很有幫助的。尤其是在過量消耗鬥氣後,用它製成的回覆藥劑能將鬥氣補滿。

不是說,自從龍族在大陸上突然消失後,這種生物也就消亡了嗎?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丁克感覺自己像是發現了一個寶藏,須知,鍊金術師們已經尋找到一種再生藥水,可以用生物的活性組織複製出與本體一樣的生命體。雖說這種再生藥水非常昂貴,但是用在尖叫簟身上恐怕還是有賺頭的。

丁克還來不及多想,怪獸又動了,用那條粗壯的尾巴支撐起整個身體,爪子高高地揚起,一縷白色物體正好黏在了肚子上。

怪獸突然也尖嘯一聲,但更像是奸計得逞的驚喜,一把抓起尖叫簟就想往口裡扔去。丁克再不遲疑,一個大地之束縛便扔向了怪獸。

不料,百試不爽的大地之束縛這次卻失靈了。它的動作稍稍停滯一下,又靈活如初了。

當然,丁克也不算完全失敗,尖叫簟正是靠着這一瞬間的停頓掙脫了魔爪,一個敏捷的凌空翻轉,逃過了被咬碎的命運。

怪獸一張口,一道幽藍的火焰激射出來,化作一團火牆擋住了尖叫簟的去路,繼而它又突出另一道火牆,將尖叫簟圍在其中。

尖叫簟害怕高溫,火焰無疑是它的剋星,淒厲的尖嘯再次響起,不過滿是絕望。

那怪獸顯然發現了丁克,用那雙泛着紅光的眼睛打量起他來,喉頭則發出那種威懾的低鳴。

“噁心的傢伙!”丁克忍不住在心裡罵一句,飛身下馬,穩穩落在了離怪獸十來米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尖叫簟就要被烤熟了。

丁克擡手就是兩個水球術,但是並非去撲火,而是直接將尖叫簟包裹起來將它帶到安全地帶。

當然,丁克多了個心眼,順手又用了一個大地之束縛加諸在尖叫簟身上,他可不想到頭來一場空。

憑藉在水球上留下的精神力,丁克確認尖叫簟已經被大地之束縛制服在地,回過頭來注視着那隻怪獸。

那傢伙也在注視着他,並示威地向前挪了兩步,站地更直了,仰着腦袋,露出尖利的獠牙發出那種試探性的低吼。

一人一獸就這樣長時間對峙着,如兩尊雕像。

或者這隻怪獸也給眼前這個站得筆直、毫不害怕的神秘動物嚇住了,愣了愣神,吐出一道腥臭的魔法火焰,趁着丁克避閃的間隙,那傢伙一躍而起,竄入水草深處,消失不見了。

那團火焰打在丁克先前站立的地方,發出嗤嗤的響聲,冒着青煙,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下沉。

“逃走了好!”丁克咕噥道,他雖然並不害怕這隻怪獸,但是它既然擁有奇特的魔法抗性,也許還有別的什麼絕招呢。

丁克走過去,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尖叫簟,於是將它撿了起來,不料剛一入手,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尖叫簟則發出一聲奇怪的低吟,立即昏睡了過去。

丁克以爲自己會中毒,但是傷口處被小腹氣團流出的氣流緊緊包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癒合,連傷口都沒有留下。

再看尖叫簟,原本只有菌蓋部位是血紅色的,現在連菌柄都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怎麼回事兒?書上可沒有提到過。

不過對於想不明白的事情,丁克是不願意費腦子的,於是將尖叫簟納入馬背上的一個皮袋子裡,握着長劍繼續往前走。

丁克變得更加警覺,生怕再有什麼怪事兒發生。好幾次,他都真切的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在尾隨着他。他認爲這是自己疑神疑鬼,產生了幻覺。但是,這種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總是讓他情不自禁地向後張望。

這倒像是一種折磨,於是他試圖改變這種處境,放開馬兒的繮繩,讓它朝前面跑去,他自己則猛地鑽進了草叢,屏息凝視,靜靜地窺視起來。

也許這種獵物和狩獵者的身份輪換激起了他心中最深處的潛力,此刻,他感到自己的意識變得更爲敏銳。

幾秒鐘之後,他所窺視的方向傳來了輕微的響動。繼而,一隻尖尖的腦袋從草叢一角探了出來。

怪獸!

他眉頭緊皺,手中的長劍握得更緊了。

那傢伙左嗅嗅,右聞聞,看樣子是循着他的氣味來的。瞧它躡手躡腳的樣子,顯得十分謹慎。

丁克靜靜地凝視着怪獸,暗自調整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試圖運起全部的力量,依靠速度一舉搏殺這隻尾隨者。

時間猶如靜止了一般。

丁克的額頭因爲這種專注沁出了汗滴,淌過他的睫毛,幾乎要迷濛了他的視線,可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那噁心的傢伙。他暗自發狠,一定要剝了它的皮!

那怪獸終於來到了他的跟前三米處。

再走一步吧,一劍砍掉你腦袋!丁克心想。

可它似乎覺察到了危險,遲遲不肯再朝前邁動一步,只是擡起頭來久久地凝視着丁克所在的那堆草叢。他幾乎能感受到那雙泛着詭異紅光的眼睛穿過草叢,直接紮在他的身上。

丁克將心一橫,迅速向前躍起,向那怪獸迎頭劈去。那傢伙敏捷地向右側一探,劍鋒和它擦身而過,削掉幾根毫毛。

怪獸的身子異常靈活,凌空一擺,粗壯的尾巴便橫掃過來,丁克回劍格擋,叮地一聲,像是看在了精鋼之上。

那尾巴順勢捲了上來,眼看就要觸及丁克的手背。丁克飛起一腳,照準它的後腦就是一腳。那傢伙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便向前栽倒,滾出一米才穩住身形。它一躍而起,重新站直,怪叫着甩甩被踢疼的腦袋,喉頭裡傳出更具威懾的低吼。

丁克一下竄到了它的身後,揮劍劈砍下去,不料那怪獸似乎洞悉了他的意圖,在前一刻就飛身避開,就在丁克愣神的瞬間,回身朝他的右腿咬來。

若是被咬實,恐怕會立即掉下一塊肉來。

丁克一躍而起,向後避開,揮劍朝怪獸腦袋砍去,一聲怪叫,它的右耳被削掉半截,但是鬥氣似乎也沒能對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丁克毫不遲疑,乘勝追擊,回手一個挑刺,意欲刺穿它的身軀,卻又被它強健的尾巴將劍勢破解了。

丁克收勢不住,向前一竄,劍刺穿了一塊巨大的鵝卵石。

手中的武器因鬥氣的加持變得如此鋒利,卻並未給丁克增添多少信心。他穩了穩身子,迅速側身,盯着那隻怪獸。也許這眼神並不能殺人,但是絕對有威懾力。可這次,那傢伙沒有逃跑,反倒蹲伏着身子,擺出一副攻擊的態勢。

它也會憤怒,鼻孔中甚至冒出白色的煙霧。

毒氣?!

好在丁克處於上風口的地方,但是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屏住了呼吸。他飛快地運動起來,希望能騙過怪獸的眼睛,尋機一舉擊殺它。

但是那傢伙似乎能捕捉到他的所在,目光中始終停留在他的身上。

就在丁克準備從身後突襲怪獸的時候,那東西掉轉頭來,吐出一團拳頭大小的赤紅色物體。

丁克的動作毫無遲緩,將頭一偏,那火球從他耳畔呼嘯而過,而他的劍已經刺向了它的腦袋。不料當地一聲,他的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開幾寸,刺偏了。

丁克凌空一個旋身,擺正姿勢,在五米開外的地方穩穩落下。

又是它的尾巴!

做鞭子倒是不錯,丁克心想。但他手上毫無停滯,擡手便是兩個風刃,這是屬於物理攻擊的魔法,他不期望能真正對怪物造成傷害,只需要稍稍干擾一下它。

果然,怪獸被兩個風刃干擾,發出憤怒的嚎叫,但又無可奈何。丁克看準時機,拼着被尾巴掃中的危險,運起最快的速度,一刀將怪獸的腦袋砍了下來。

尾巴掃中他的左手,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即使有小腹處那兩團奇怪的氣體幫助,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腥臭的鮮血噴灑出來,令人作嘔。

丁克抑制住嘔吐的衝動,用劍尖挑開怪獸的腦袋,果然在顱腔裡面找到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灰色晶體。

這種顏色的魔法水晶聞所未聞,丁克隱隱覺得是個新發現,小心地納入懷中。怪獸的尾巴他也沒有放過,但是一劍砍下去,居然沒砍掉。他又用鬥氣試了試,仍然徒勞。

丁克自己也覺得好笑,要是真的這麼容易就砍斷了,倒是沒什麼價值了。

於是丁克不得不充當一回屠夫,忍着腥臭將怪獸的屍體割開,從根部將尾巴割了下來。然後稍稍清理一下身上,在幾百米外找回馬,將得來的尾巴放在馬鞍上,又重新上路了。

丁克儘量選擇空曠的地方作爲行進路線,同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再跑出什麼怪物,趁他不注意偷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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