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走了!”亞羅站在監獄門口,看着遠方不斷亮起的火光,“三分鐘後,黑騎將會散開鋒陣,重騎兵們將會爲輕騎兵爭取突破的機會。”
散開鋒陣,便意味着騎兵最強大的攻擊方式會就此瓦解,這一做法無疑是讓重騎兵們去送死,來爲行動更加靈活的輕騎兵們開路。
“無論今晚的結果如何,公爵大人都不可能與諾林頓家族像以往那樣相安無事,不管怎麼說,雙方都死去了大量的士兵,恐怕等到諾林頓公爵回到塔林後,一場戰爭就要無法避免的爆發了。”斯特嘆了口氣,“教廷的目的就是如此,讓兩位公爵開戰,他們便可以趁防線空虛時,向鐵流王國內駐軍。”
“太可惜了。”亞羅說道:“塔林是座很美麗的城市,一旦想到這樣的城市將毀於戰火,我就有些忍不住的心痛。”
布蘭一言不發,只是眼神中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在流動,不知道是在爲自己計劃的失敗而感到遺憾,還是因爲眼前這慘烈的戰況而悲痛。
而另一邊,重騎兵們已經開始展開自殺式的攻擊,重騎兵們毫無保留地宣泄着自己最後的憤怒,完全放棄了防禦,將全部的力量都用於衝鋒,而輕騎兵們則在重騎兵的保護下向外部突圍。
重騎兵是可怕的,而抱着必死信念的重騎兵足以稱的上無可抵擋,他們呼嘯着穿過人羣,如獅虎般強烈的殺意令所有站在他們面前的敵人都感到顫慄,他們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前排的士兵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便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飛,而後落在鐵蹄下被踏成肉泥,鋒利的長矛刺出,每次都會穿過兩三名士兵的軀體。
統領處的士兵們像是紙糊的一般整片整片的倒下,有些士兵甚至被嚇破了膽,大聲哭喊着向後方逃去,而負責督戰的軍官則一刀砍向了逃兵,“回去!滾回去擋住他們!”
“敢逃跑者殺無赦!”
前方大敵在前,後方又有督戰的將領,士兵們不得不重新調轉方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攔截騎兵們的鐵蹄。
“殺!”
騎兵們突然大吼了起來,震天的吼聲壓垮了對方最後的抵抗慾望,士兵們四散逃走,幾百人的包圍圈最終被幾十名騎兵殺至崩潰。
在騎兵們潮水般的攻勢下,諾林頓家族的士兵連抵擋片刻都做不到,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這種層次上的差距,不是靠人數堆就能彌補的。
不能說諾林頓家族的士兵都是廢物,他們十分的勇敢,但是他們手中的武器敲在騎兵們的身上根本無濟於事,而且唯一能對騎兵造成傷害的鐵錘兵,動作又特別遲緩,稍微一個不留神便會在武器砸在對方身上之前,被對方搶先解決掉。
無論督戰的軍官再如何用鞭子抽打着後退的士兵,他們都不肯再上前去跟這些騎兵們戰鬥。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那隊黑衣騎兵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
“要跟琳娜小姐告個別嗎?”潮溼的街道上,亞羅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諾林頓堡,衝着身旁的布蘭問道:“這次離開之後,恐怕再想見面,就很難了。”
布蘭神色深邃,看不出他內心在想什麼,他看了看諾林頓堡門口隱約出現的守夜士兵,搖了搖頭說道:“走吧。”
“就這麼離開,不感到遺憾嗎?”
“只有計劃失敗才讓我感到遺憾,”布蘭輕笑了一聲,“至於琳娜,只是個小姑娘而已,你該不會真的認爲,我會喜歡上她?”
“額……,您這段時間表現的很……熱情,所以我覺得您可能是真的愛上了……”
“身爲公爵的兒子,愛情這種東西你不覺得離我太遙遠了嗎?”布蘭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亞羅的話,“只要能幫助我與羅恩爭奪繼承權,就算對方是頭母豬,我照樣也可以把她當成女神來對待。”
那麼您對琳娜小姐相處所做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亞羅挑了挑眉頭,感到有些意外,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布蘭一眼。
把自己僞裝起來,戴上面具活在謊言之中,而且年復一年,光是想想就覺得累。
“這一次真的是弄巧成拙,非但沒能得到諾林頓家族的援助,反而要引起戰爭……”布蘭有些頭疼,一旦戰爭開啓那麼羅恩的第七軍團肯定是要參戰的,以他的性格和第七軍團的戰力,在戰爭中能夠迅速的積累戰功與威望,這樣一來,羅恩的地位就更加的穩固不可動搖了。
“教廷有意引導諾林頓家族與公爵大人的矛盾,想要坐享其成,”亞羅在一旁喃喃自語:“這麼簡單的陰謀,公爵大人不會上當吧。”
“但黑騎畢竟闖入了塔林,並且殺死了幾百名駐軍,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這對一名大公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挑釁。”布蘭苦笑道,如果諾林頓公爵對此毫無反應的話,那麼他的威嚴將會一落千丈,就算是硬着頭皮,他也要順應軍心向卡佩家族發起攻擊。
身後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亞羅向後看了一眼,黑騎們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是該離開了。”
……
蘭特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打溼,直到幾分鐘之後,他才感覺劇烈的心跳聲平靜了下去。
摸了摸溼漉漉的內衣,他低頭解開了鈕釦。
這該死的夢境,居然如此的真實。
在夢境中,蘭特看到戰火重新在空渡領燃起,大批來自教廷的軍隊攻破了木屋鎮,那些辛苦建立起的房屋與工廠被付之一炬,自己的士兵大量的死去,魔種們被砍掉了腦袋,放在火堆上連屍體都被焚盡,而自己則被推上了絞刑架……
一定是我最近壓力太大的原因。
蘭特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早已經出現了濛濛的亮光,太陽還未升起,整個空渡領都籠罩在一層輕紗似的薄霧下,看上去格外有種朦朧的美感。
從城堡向西看去,一片翠綠的田地像塊翡翠般鑲嵌在大地上,已經有勤勞的農夫在田地中除草,挖出一條水渠來引水灌溉。
自從田地歸屬權改革之後,農夫們的積極性被最大限度的調集了起來。
遠處飄來一陣清晰可聞的歌聲,是麥希爾在練習蘭特剛教給她的新歌。
“咱們工人有力量……”
蘭特強忍着笑意,麥希爾細糯的嗓音真的不太適合這種熱情高昂的歌曲,就像一名流行歌手強行唱美聲一樣,有種強烈的不和諧感。
蘭特在考慮,是不是等麥希爾教士兵們學完了這幾首軍歌后,再寫幾篇流行歌給她。
在物質需求得到滿足的情況下,精神層面的需求就暴露了出來。
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極爲有限,除了賭博便是逛妓院,而蘭特覺得比起這兩樣既破財又傷身體的娛樂項目,聽歌則顯的更加符合他目前的需求。
而鐵流王國內的歌劇院內,所演奏的還是那些老掉牙的曲子和劇本,翻來覆去就是那幾部王子復仇記,故事俗套的簡直讓人倒胃。
想到這裡,蘭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建立一座歌劇廳,然後隆重的包裝一下麥希爾,新一代的歌壇巨星什麼的名頭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正當蘭特浮想聯翩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僕人的聲音。
“大人,輔佐大臣求見。”
……
臨東城,船隻製造工廠。
學徒戴着厚厚的鹿皮手套,正在打磨龍骨上的尖刺與凸出物,這是一件極爲消耗時間的工作,通常需要十幾名學徒同時進行數日,但好在這批年輕工匠們手腳勤快,這讓摩多心裡多少有些欣慰。
身爲在制船上工作了二十幾年的老工匠,他帶出的學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毫不誇張地說,這座制船工廠的百分之八十的船工都曾經在他的手下當過徒弟。
考慮到摩多的年齡越來越大,而且身體狀況也在日漸下降,現在他的工作只需要每天在船廠裡轉一圈,指導一下疑難之處。
以他的資歷,早已經不用親手操作了。
“老師,有您的一封信。”看到摩多走近,一名學徒摘掉手中的鹿皮手套,從懷裡掏出一份密封嚴密的信件遞了過去:“昨天信使交給我的,好像是來自於空渡領。”
空渡領?那個貧瘠的地區,我不記得在那裡有認識的人啊。
摩多皺着眉接過了學徒手中的信件,信戳上用金閃閃的符號表明着主人的身份。
空渡領主,蘭特.卡佩。
是那個不學無術的混蛋……
他找我有什麼事?
在印象中,這位紈絝子弟似乎只會喝酒玩女人,而且花樣很多;渾身的惡習,跟貴族鬥毆在大街上指使護衛將人打成殘疾,搶劫賭坊,跟人爭風吃醋,爲了妓女一擲千金。
雖然已經被髮配到邊疆已經數年,但他的惡名依然流傳甚廣。
就連摩多,也曾被他嘲諷譏笑過,如果不是畏懼羅恩的威勢,恐怕他會做的更過分一些。
但考慮到兩人的身份,摩多又不能太不給他面子,他強壓着厭惡的心情打開了信件。
只看了短短兩行,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想請我去空渡領,教他們的工匠製作船隻,”摩多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鬼才願意去哪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要回絕他嗎?空渡領的信使還在會館等着您的迴應。”
“讓他滾蛋吧,告訴他我不會答應他的請求,”摩多冷笑了兩聲:“像蘭特那種不知道尊重爲何物的傢伙,我是永遠都不會爲他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