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燃自那之後,每日都要去倚香樓坐上一陣,只不過是知道了該什麼時候纔去,卻沒有聽過葵音彈過一首曲子,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見過她。
“你每日都去那倚香樓幹嘛?”花魅在柯燃又鬱悶的回來了的時候很是納悶的問。
柯燃卻沒有理她,徑直回了房間。
花魅思索了一番,挑了挑眉。
“你什麼時候這麼好的雅興?”花魅坐在柯燃旁邊打量着四周問道。
“你來幹嘛?你不陪黯竹了?”柯燃翻了個白眼。
“吃醋了?”花魅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摟住柯燃的肩膀。
柯燃邊掙扎邊擡頭習慣性的看向那個房間,卻發現門不知何時開了,葵音正站在那裡,看着樓下,大家都在聽琴,只有花魅和柯燃的動作大些,很招人注意,柯燃就這樣和葵音的目光對上了,葵音一歪頭似乎在想什麼,柯燃彷彿觸電般一下掙開了花魅,葵音也已經進屋了。
花魅因爲只顧着和柯燃鬧着玩,也沒注意柯燃往二樓看,只奇怪道:“你怎麼突然那麼大反應?”
柯燃像泄了氣的皮球,瞪了花魅一眼:“男女授受不親你沒聽過?!”然後就自暴自棄的趴在了桌子上,不管周圍的目光,花魅衝四周盈盈一笑,指了指柯燃的腦袋,擺了擺手,周圍的人都十分善解人意的點了點頭。
柯燃打那天后一連幾天都沒有去倚香樓,只在沉星的醫館幫忙,話也出奇的少。
“柯燃,你幫我出去採藥吧。”
“嗯,啊?”柯燃纔回過神。
沉星看了看柯燃手中寫的亂七八糟的藥方,笑着搖搖頭:“心中有事,光悶着不是好辦法,你去幫我到山上採些藥吧,順便散散心。”
柯燃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中你藥方,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那我還是出去採藥吧。”
剛過了晌午,太陽正大的時候,柯燃出了門,單手把一個小藥簍挎在肩上。
柯燃無聊的拿着樹枝到處晃悠,找着那幾樣草藥,只找到了一樣,就被太陽曬的頭暈腦脹。尋思着是不是找個地方睡會,卻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站在了原地。
“葵音姑娘?”柯燃緊跑幾步到了樹下,看着靠着樹幹假寐的女子,心中欣喜不已。
聽到動靜,葵音慢悠悠的睜開了眼,一陣風吹過,柯燃的笑就那麼印入自己眼中。
葵音想了想,又準備睡過去,柯燃心裡暗罵自己的冒失,也小心翼翼的與葵音保持了一段距離坐下,不時的偷看葵音兩眼,在柯燃又一次看過去的時候,正對上葵音的視線。
“你……”
“你認識我?”葵音坐起身問道。
柯燃卻說不出話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臨央?”
“誰?”葵音不解。
柯燃尷尬的笑笑,低下了頭,她的聲音聽起來和臨央的極爲想象,如果不讓自己看着葵音,自己說不定會以爲這就是臨央。
“是那日和你在一起的女子?”葵音又靠在了樹幹上。
“不,不是。”也許只是巧合,可柯燃明白這個理由已經全勸服不了自己了,再仔細看看,如果把她的上半張臉遮住……柯燃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葵音躲了過去。
“你不認識我?”柯燃小心的問道。
葵音想了想:“我們是不是在水邊見過?”
“除了那裡呢?”
“倚香樓,你和那個女子。”
柯燃一開始見到葵音的欣喜在現在完全變成了焦慮。
大腦極速運轉的同時卻不經意看到葵音正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焦躁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臨央渾身戾氣,而在葵音身上卻尋不到半分,或許只是自己太敏感了。
“你這是?”葵音看見了柯燃身側的藥簍。
“哦,採藥,我住在醫館裡。”這個地方只有一個醫館,柯燃在來到之後的許久才明白爲什麼沉星只在門口樹了個‘醫’字,這裡只有他一家醫館,他要做的就是不要和別人的房子混了就好。
“那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柯燃覺得也對,自己是來採藥的,怎麼就這麼在這兒坐着?柯燃絞盡腦汁還沒有想出來個理由,葵音又開口了:“你也是偷懶的?”
“啊?”
“我不想彈琴,就在這兒睡覺了。”葵音眯了眯眼,彷彿睡的很愜意。
“你好像許久沒在樓裡彈琴了。”柯燃終於說出了心裡話,自己還沒有聽過。
“因爲我起不來啊,早先都是羽姐姐每日催我,現在她不在,我倒落得悠閒。”葵音笑着說。
柯燃也被葵音的笑感染了,這樣的葵音有了一絲人氣兒。
“所以你每天都躲在這兒偷懶?”柯燃終於不那麼拘謹了。
“也不是,這個地方我也才發現不久,挺清淨的,不用聽她們的嘮叨。”
“她們……與你處的不好?”柯燃想起那日葵心的埋怨。
“我不想說。”葵音想起這個就笑了,想起來剛來到的時候葵心身邊那個小丫頭整日笑話自己病秧子,等自己剛能下牀走的時候就整了她一頓,她和葵心能喜歡自己纔是奇怪,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從那一天以後之前她們倆不敢當着自己面說些自己覺得吵的話了。
柯燃問的時候還怕自己觸動了葵音的傷心事,結果看對方沒事人一樣笑的開心,自己反倒是杞人憂天了。
“你是不是要採藥?我和你一起吧,我也睡醒了。”葵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伸了個懶腰。
“這不太……”‘好’字還沒從柯燃嘴裡說出來,葵音已經拎着自己的藥簍往前走了。
“你就這麼放心和我一起上山?”柯燃看對方毫無戒備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不是說你認識我?而且我也見過你啊。”葵音扒了扒藥簍裡的草藥,又往草叢中看了看,“是不是都找這樣的?”
“你就不怕我騙你?或者我另有所圖?”柯燃不死心。
“你是希望我把你當好人還是把你當壞人?”葵音無奈的笑。
“不是,只是你這樣會不會太危險?”柯燃都快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葵音還當真歪頭想了片刻,然後把藥簍往柯燃懷裡一塞:“你說的也對,那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了。”說完就真的走了,留着柯燃在原地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想聽我彈琴?””葵音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道。
“啊?是……不……不是……”
“你要是想聽,明天就去倚香樓。”
“你不是說你起不來嗎?”
“聽葵兮說,明天羽姐姐就回來了,我也睡不成覺了,所以你如果想聽,就來吧,我走了。”葵音說着揮了揮手往山下走。
柯燃反應了半天才明白葵音說的是什麼,不由得笑了起來,手裡的藥簍也高興的不知往哪放,又想起這是葵音遞給自己的,又捨不得放下,柯燃高高興興的摘了一筐草藥回去。
“沉星,這是你要的草藥。”柯燃將藥簍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沉星看着一筐夾雜着野草的草藥,笑道:“你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嗯,這還得多謝你讓我出去採草藥纔是。”柯燃感激的說。
“你幫我的忙,哪有反謝我的道理,對了,花魅姑娘剛纔找你來着。”
“我知道了,我去找她,真的多謝你了今天。”柯燃高興的往後院跑去,跑了幾步又停下來看了一眼藥簍,衝沉星笑笑:“我這就去了。”才消失在大堂。
沉星笑着搖搖頭摘去藥簍裡的野草。
“果真是生生世世斬也斬不斷地緣分啊。”一個女聲從門外傳來,一個明媚的女子走了進來。
沉星看見來人,收去了臉上的笑。
“不願意見到我?”女子嘲諷的說。
“你究竟要怎麼樣?”
“我要怎樣?我能怎樣?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罷了。”女子輕蔑的說,“再說了,錯的又不是我。”
“那你就讓她一直留在這裡,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倒是想,她的能耐比你我想象的要強的多,如果這次不是我設計她讓她去替那個傻子擋了一劫,你以爲我能把她送進這裡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沉星覺得一陣心累,坐在了椅子上。
“怎麼會變成這樣?”女子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手撐在桌子上逼近沉星,盯着他的眼睛輕輕的說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殺了你,殺了這裡所有人,可惜我不能,我也做不到。”女子說完這句話就直起了身子,看着那一筐野草,嗤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醫館。
“死要是能解決問題,爲什麼我們現在還這麼痛苦?”沉星看了一眼野草,也笑了起來,笑容裡不復是溫潤,而像是長期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行走,被黑暗同化了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