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回了醫館,因爲臨央的傷實在很重。
“這裡的藥,六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三次,給她喝了。”光曄把幾包藥放在了桌子上,就準備出去。
“怕傷的不夠重,直接下藥嗎?”黯竹的臉色難看,說話也更難聽。
“你擔心有毒,可以不給她喝。”黯竹倒也沒生氣。
“是褚舞對吧。”黯竹把猜測說了出來。
“這和你沒關係。”
“你們神界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黯竹又恢復了面無表情,只是守在牀邊,不再說話了。
光曄笑着搖搖頭,走了出去,傾泠也跟了出去。
“光曄。”傾泠看到光曄正在院子裡等着自己。
“三百年不見,神女可還安好?”光曄對着院子裡的一個石凳坐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傾泠坐了下來。
光曄也坐了下來:“有什麼好說的呢?無非是三百年前的那些腌臢事罷了。”
“三百年前,你不是去……爲什麼會在這裡?阿烈他……是不是也還活着?”傾泠說到後面,聲音有些抖。
“神女原來真的動情了。”光曄笑道,“我還道你只是爲了神帝的顧忌才答應嫁給邢烈的。”
“阿烈到底在哪?”
“臨界山。”
“那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無可奉告,我只能提醒你的是,寒汐出去後,你要想盡辦法攔住她,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光曄說完,站起身,不顧傾泠的阻攔離開了。
“小汐!”傾泠聽見房間裡黯竹驚慌失措的聲音,連忙進屋,就看見臨央正在吐血,黯竹把她扶了起來。
“她傷的也太重了,這藥早點熬了給她喝下去吧。”肖風拎起一包藥,一把拽過柯燃和自己出門去了。
黯竹也沒有阻攔,只是用帕子給臨央擦去嘴角的血,眼睛裡陰晴不定。
“你們出去吧,小汐不喜歡別人看到她這樣子。”黯竹淡淡的說。
幾人只好出了門,一趟下來也精疲力盡就各找了一間房間去休息。
“你小心肖凌。”肖風一邊熬藥,一邊衝柯燃說道。
“什麼?肖凌怎麼了?爲什麼你好像一直都在防備他?你不是應該和他關係很好嗎?”柯燃不解。
“我來到這裡已經很久了,久到我能把這裡的地形圖完完整整的畫出來,剛纔去那所房子的時候我突然有些不捨,因爲我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的,我能不能適應,我更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和誰有過什麼牽絆,可剛纔在那房子裡進入幻境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了,果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肖風第一次說話沒有那種吊兒郎當的味道。
“你不會不打算出去了吧。”柯燃一驚。
“已經由不得我自己了。”肖風笑笑,又道:“你只記住,唯一一個不會害你的人是臨央,她無論做什麼你都要相信她,如果可以勸她收手吧。”
“我壓根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再說了我勸她有用嗎?”柯燃撇撇嘴。
“終有一天會有用的,那個時候你一定要攔住她,別讓她那麼傻,你記住,小心和我們一起進了那個房子的所有人。”肖風正色道。
“包括你嗎?”柯燃開玩笑的說。
肖風卻當真思索了一陣,搖搖頭:“我對你造不成威脅,你只要記住我今天和你說的話就行。”
柯燃以爲肖風是在耍自己,並沒有應聲。
“你到底記住沒有?”肖風拿手裡的扇子拍了柯燃一下。
“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柯燃揉揉肩膀,翻了個白眼。
“以前我想的果然沒錯,能對付你的只有我,能對付我的也只有你!”肖風也翻了個白眼。
“你什麼意思啊?你也想起來以前的事了?”柯燃驚訝。
“我偏不告訴你,還有啊,你要有空,就和臨央說說,你喜歡她。”肖風接着熬藥。
“你胡說什麼?!”柯燃耳朵有點熱。
“你竟然會不好意思?!”肖風有些接受不了,“你喜歡她就告訴她啊,整天自己憋着有什麼意思。”
“她應該有喜歡的人了吧。”柯燃有些頹喪。
“你怎麼知道不是你?”肖風翻了個白眼。
“你果然是在耍我。”
“當然,她喜歡的不是現在的你,但那的的確確是你。”肖風聳聳肩,不再和柯燃說話,而是專心熬藥。
這有什麼區別,她即使再喜歡以前的那個人,可終究不是柯燃。
“你醒了。”黯竹看見臨央的睫毛顫動,漸漸睜開了眼睛。
“褚舞的織夢的確厲害。”短短一句話,卻讓臨央費了大力氣才說出來。
“那又如何,再厲害不也是守着這破地方。”黯竹一臉不屑。
臨央被黯竹逗笑了,剛想說什麼就被黯竹攔住了:“你還是別說了,感覺挺費勁的。”
黯竹想了想,問道:“是肖凌還是肖風?”
臨央看着他,口型告訴了他答案。
“我就說嘛,感覺不對啊,你也挺厲害的,竟然能趁亂把他送進來,我現在真的很懷疑你以前每次都那些傷究竟是怎麼來的了,這樣看來,明明就是很難有人能傷你啊。”黯竹看了看臨央現在的慘狀,補充一句:“當然,你現在例外,沒有靈力,怪不得你以前最害怕的就是沒有靈力的時候,像你這樣的,沒有靈力早就不知道和誰打架的時候就被打死了。”黯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你也有今天’的神情。
“她不能動,你看起來很高興。”肖風把藥端了進來。
“吃一塹長一智。”黯竹把臨央扶了起來。
肖風把藥遞過去:“逞強沒有好下場。”
臨央接藥的手一頓。
“快點啊。”肖風催促。
臨央接過,眉毛皺了起來。
臨央在牀上足足躺了三天,纔算可以下牀走動。
“你恢復的挺快的。”傾泠坐到正在院子裡發呆的臨央旁邊。
“命大,死不了。”臨央衝傾泠眨眨眼睛。
“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我們幾個的命線可真是一團亂啊,總是糾纏不清。”傾泠淡淡的笑着。
“亂的不是命線,是心。”
“三百年前你就知道他們還活着對吧。”
“封印並不代表去死。”
“你這三百年都在哪裡?我找了你許久都沒找到。”
“在一個你進不去的地方。”
“你真的有辦法從那裡出來?”傾泠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我這不是坐在你面前嗎?”臨央活動活動手腕,“我三百年前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嗎?這三百年過得不怎麼好吧。”
“你對神界還是誤解太深。”傾泠搖搖頭,“我一直都想不通你爲什麼這麼討厭神界?”
“討厭一個地方不需要理由吧,你不是也討厭魔界嗎?”臨央無所謂的說。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還是說三百年前我沒說完的話,你想再聽聽?”臨央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
“你是被人矇蔽了。小汐,出去後還是和我回神界吧,我會爲你向父親求情的。”傾泠仍然規勸。
“求情?我做錯了什麼?不就燒了幾本書?砸破了幾個東西?”臨央嘲諷的說,“那東西也只有你們當作寶貝。”
“你終究是神界的人。”
“你回去大可翻翻神籍冊。”臨央衝傾泠笑道,“神史閣老頭沒告訴你,我把我自己的神籍燒了嗎?”
“你瘋了?!”傾泠震驚。神籍是一個神的身份象徵,如果被毀,再添上需要經過十六位大神和神帝的同意,可臨央三百年前做的事情,怎麼又可能會被重新容納,也就是說,她現在已經不能算作是神界的人了。
“你看看,毀掉屬於你們的身份那麼的容易,所以也沒有什麼好的。”臨央無所謂的說。
“神史閣老怎麼會那麼放縱你胡鬧!”傾泠眉毛皺到了一起。
“關他什麼事,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別人能攔的住?”臨央有些不悅,“你們總喜歡把一些事情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找麻煩,千年如一日的討厭。”
“神女,你還是別和她說話了,她說不出來什麼好聽的,也說不出來什麼有理的。”黯竹端着藥走了過來,看見臨央有些不高興,心裡也一陣煩悶,“喝藥。”
臨央接過來,一口氣喝光,然後回了房間。
黯竹看着手裡空空的碗,嘆氣:“以前喝藥跟要命似的,這動氣了就是不一樣啊。”
“她以前性子不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的。”傾泠看了一眼臨央關上的房門。
“她以前還不會氣到把自己神籍燒掉呢。”黯竹面無表情的說,“神女,你和小汐並不熟,畢竟一個是神女,一個是神界最末端,你心裡再認爲平等,還是不一樣的。”黯竹說完,也離開了。
能把神界鬧成那樣還把自己的神籍燒掉,自己當然知道以前認識的並不是真正的寒汐。
光曄回來就聽見兩人爭辯的最激烈的時候,也就沒有出現,自己自從知道臨央到底是誰之後,就知道,這些事情不可能輕易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