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個老管家在耳邊低聲地說着些什麼,那位潘柏爾家族的家主的臉色也漸漸由淡定而凝重,由凝重而鐵青。
林克的計劃眼看就要接近成功了,卻又被這位老管家給打斷了,原本還正是滿心的鬱悶,不過隨着這個老管家的低語,他的臉上卻已經開始漸漸浮起了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那獨特以感悟跟操控天地之間基本元素的修練方法,林克的耳目之上的敏銳,比之大陸之上那些尋常的強者,還是要高出了許多,這位老管家的話音雖然細微,但林克卻還是能差不多聽清楚個大概,由此他也可以大致判斷得出接下來將會發生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老管家在那位家主大人的耳邊說完幾句,就在那位家主大人的示意下面躬着身退了出去,那位潘柏爾家族的家主緩緩地站起了身來,看着林克,臉色陰沉得簡直可以滴出水來。
“家主大人”,林克早就已經在知道事情的經過,卻是很欠扁地故作不懂,一臉關心地問道:“剛纔是有關費姆大人的消息吧?!”
“嗯!”潘柏爾家主深吸了口氣,說道:“陛下剛剛對於威茲城裡的發生的事情,做出了最後裁決。”
“怎麼樣?”林克還是用很人畜無害的表情看着那位潘柏爾家族的家主,繼續關切地問道:“憑着家主您老人家的面子,費姆大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是沒有什麼事情”,那位家主的臉色已經漸漸恢復了正常,甚至於還擠出了一絲笑容,對着林克說道:“陛下也就是裁定罷免了費姆的一切職務,再行文大陸騎士公會,要求剝奪費姆青銅騎士的稱號,同時再詔告從此之後,再不允許費姆進入撒卡拉帝國的軍方而已!”
哪怕是再不明白大陸之上這些個帝國的那些官制體系的林克,也可以大致知道這樣的處罰對於那個可憐的費姆來講,意味着什麼。
雖然現在大陸之上已經太多年不再曾有過戰爭,然而對於任何一個帝國來講,保持着強大的帝國軍隊,尤其是擁有真正處於大陸之上高端水平的那些高階位的強者,都是對外彰顯帝國的強大,誇耀帝國榮譽的最重要的手段。
也正因此,只要達到了一定階位水平的強者,都會被延攬進入帝國的軍隊,擔任相應的職務,這也是很多出身較爲低下的家庭有希望向上提升自身檔次的唯一途徑。
當然,在撒卡拉帝國裡,不是真正的貴族,是不會擁有任何獲得職業訓練而成爲強者的機會的,只是對於一些中下游的貴族來講,栽培自己的子女,使之成爲真正的強者,同樣也是在這種基本已經穩定了的政治架構下面,惟一有可能提高自己家族聲望與地位的正式途徑,就有如齊雲聖騎士出身的家族,由於出了齊雲這個聖騎士,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幾乎就被所有人當成了撒卡拉帝國的第一騎士世家,甚至於在大陸之上都擁有很高的知名度,簡直就把潘柏爾家族的風頭給完全地蓋了過去。
如果不是齊雲這個傢伙似乎從來都無心於政治,又是個打架瘋子,得罪了太多人,而且還跟現在的這位撒卡拉帝國的皇帝諾頓三世陛下很有點兒不對脾氣,甚至還很明確地投入了佩裡格這個與帝國皇室之間磨擦不斷的傢伙的陣營,否則的話,恐怕現在潘柏爾家族還能不能夠牢牢地把持得住撒卡拉帝國軍部大臣的位置,都還是個未知數。而就算是這麼多不利的因素加在一起,撒卡拉帝國的皇室與軍部也還是不得不給了齊雲這樣一個雖然沒什麼實權,但說起地位來與軍部大臣平行的所謂帝國軍部首席督導的職位,就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在當今大陸之上的各大帝國的軍方,要真正獲得重視與地位,還是要依靠絕對的實力來說話的。
當然任何一個帝國,也不會只重視戰鬥人員,一些經濟、行政方面的世家,當然同樣有着他們自己的評估標準與晉升的渠道,但在整個政治結構已經差不多穩定了的當下,這些個世家之間的傳承也都已經形成了相互獨立的體系,像潘柏爾家族這種原本就是以騎士武勇之名出身的騎士世家的子弟,基本上也就註定了只能夠走提升自己的階位,從而在帝國軍方之中謀求晉身之階的途徑了,哪怕費姆原本就是潘柏爾家族這位家主的愛徒,但這位家主大人也只能夠是通過教授督導他修練,讓費姆能夠迅速地達到青銅騎士的階位水平,同時再教導他秘法,從而使得費姆具備超越一般青銅騎士水平的實力,然後才能夠憑藉費姆自身這樣的實力,給費姆掙取來了相應的位置。
是以現在這位諾頓三世的判罰,雖然看起來沒有給費姆造成任何精神或肉體上的傷害,然而事實上卻等於是就此斬斷了費姆在政治上發展的任何可能,等於是剝奪了他身爲貴族的一切,從此之後,費姆如果不甘心墜落爲貧民階層,恐怕也只有遠出他鄉,成爲不屬於任何帝國的那種國際僱傭兵行會之類組織之中一員的這一條路了。
這對於費姆來講,恐怕是一件比死還要難受的事情!
“還好還好”,林克咧開了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衝着那位潘柏爾家族的家主說道:“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這樣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告辭了!”
“想走?!”那位潘柏爾家族的家主搖了搖頭,說道:“剛纔你不是不想走麼?!那現在你也就不用走了!”
“把你留下來”,那位潘柏爾家族的家主大人一振雙臂,渾厚的黃金斗氣,在他身周吞吐盪漾,他看着林克,冷冷一笑:“我想費姆會多少開心一點!”
“你……你現在開心了?!”維爾伯爵欲哭無淚地看着那倒了滿地,橫七豎八的十幾條身影,氣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指向芭株的手指都忍不住劇烈地顫抖着:“你……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了?!”
“我怎麼了?!”芭株嘟着嘴,委屈地看着維爾伯爵:“不是明明你說要打架了我才衝出來的嘛,這些不明明都是些壞人嘛!”
“人家一下子把壞人都幹掉了,你還這麼凶地罵人家”,芭株說着,兩隻大眼睛裡的水氣越來越明顯,終於哭了出來:“你只想着自己打架,都不讓芭株打架,你打架就可以,芭株打架就不行,你……你也是壞人!”
“我……”維爾伯爵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面對着芭株的眼淚攻勢,他也只能鬱悶地對芭株服軟:“好,好,我是壞人,芭株是好人!”
“你自己一直在打架玩”,芭株還在抽咽着:“可是你卻不讓芭株打架玩,你是壞人!”
“我……我一直打架玩?!這他媽我喜歡打架?我他媽有病嘛我?!”維爾伯爵一肚子的鬱悶,但是看着芭株那種哭得不行的神情,他除了苦笑,又實在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也只好很低聲下氣地對着芭株說道:“好,好,你說的都對,以後有打架的事就都讓你上,我都不出手,這行了吧?!”
“不行”,芭株已經不哭了,不過還捂着臉,大眼睛在指縫後面偷看着維爾:“你還是會罵我的!”
“行了,行了,我還敢再罵你麼?我自己找死麼?!”維爾伯爵拿芭株還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苦笑着直搖頭:“以後就只有你罵我,我不罵你還不行麼?!”
“真的啊”,芭株終於破涕爲笑:“這還差不多!”
“嘿嘿”,地狼的悶笑聲從地底下傳來:“不是我說你,惹不起這個小精靈就別惹唄,沒事還搞得自己這一身騷的!”
“這還叫沒事麼?!”維爾伯爵一腔火氣終於找着爆發的對像了,衝着地狼大叫道:“就算是芭株一定要衝出來,你也不會拉一拉,就算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也不明白麼?!”
“呃,這個……嘿嘿……當時其實我拉了,不過一把沒拉住”,地狼被維爾伯爵這一吼,自己也知道確實是有點理虧,乾笑了兩聲,對維爾伯爵道:“這小丫頭動作太快,我一回身,她就已經開始動手了,我怕她有什麼閃失,也就只好配合着出手了!”
芭株根本就不明白剛剛那些傢伙跟維爾伯爵之間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但地狼還是多少明白一點的。
雖然圓月一族也是在那暗無天日的地底之下呆了不知道多少個世代,但相對於能夠以休眠的形式來維持着純正自然元素能量不容易散失的精靈一族來說,圓月一族還是更多地保持了族羣的日常活動與正常的處理事務的模式,再加上地狼又是圓月一族這一代唯一的一名變異戰士,在成年之後,也已經極大限度地參與了族裡的事務,儘管他對於這些事情一向不是很上心,但在對於這些事情真正的判斷上面,肯定還是比芭株這個糊里糊塗的小精靈要來得清楚得多的。
只不過在地狼的眼睛裡,對於這些個什麼帝國皇室貴族之類的傢伙,也不是太過在意,是以他雖然在聽到維爾伯爵與奎比副隊長他們的對答之後,就已經明白了維爾要他們等一會不能夠動手的用意,但是在一把沒拉住芭株之後,卻也就是乾脆將錯就錯,一下子把這些個傢伙全都給打暈了過去。
維爾伯爵也拿這兩個傢伙沒什麼辦法,只能夠憤憤地瞪了他們一眼,自己埋頭走過去,檢查一下倒在地上的那些傢伙們的情況,準備替這兩個傢伙搞出來的事情收拾殘局。
事實上這位布魯弗王子的身邊,一共有兩個七階的魔法師隨身護衛,還有奎比這位白銀騎士階位的御衛副隊長,實力確實是絕對不弱,如果真的是大家都有準備的正面動手,就算是維爾伯爵加上芭株還有地狼聯手,恐怕也沒有辦法在一照面的功夫之下,就贏得如此近乎完勝的效果。
只是當時那位布魯弗王子的兩位七階魔法師護衛其中之一正在跟維爾伯爵遙相對峙,這位七階魔師師與維爾伯爵的演技又都是達到了一流水平的人物,雖然私底下用眼神交流得不亦樂乎,也明顯已經配合得很默契,但是在表面上卻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起碼在旁邊的這些傢伙們的眼睛裡,這兩大強者之間還真是都將氣勢蓄積到了最高的頂峰,就等待着電光火石爆發出來的那一剎那,連基本上沒有多少實力的布魯弗王子都能夠近乎直覺地感受到這種簡直要將整片空氣都全部凝固掉的氣氛,以至於都有點兒窒息的感覺,根本就無暇旁顧。
而另外的那位七階魔法師跟奎比這個白銀騎士,雖然不至於象布魯弗王子那樣受到那麼大的影響,但也無不是全神貫注地盯着即將開戰的維爾伯爵與那位魔法師的身影,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動作。
要知道在大陸之上騎士行會所公佈的階位劃分制度裡面,黃金騎士可是僅次於最高階位的聖騎士級別人物的存在,雖說大陸之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套故意模糊掉九階分級制度的騎士階位劃分體系,是騎士行會爲了掩飾這麼多年來騎士職業始終沒有人能夠達到真正的頂鋒九階水平而搞出來的用來與其他職業相平衡的東西,不過對於大陸之上大部分的強者來講,也大致是認可黃金騎士應該是介乎於其他戰鬥職業七階與八階之間的存在,而對於這一點一向以來都是抱着否認的態度的強者,最多的就是來自於魔法師的羣體。
同樣身爲戰鬥職業的魔法師與騎士的兩大羣體之間的矛盾,至少可以上溯到主神剛剛重新釐定大陸秩序,大陸之上的各大帝國剛剛開始開疆拓土的那個時代,在那個大陸之上一片混亂的時候,各大帝國之間還是攻伐不斷,而魔法師與騎士的戰鬥技能之間雖然互補性極大,但也由此使得兩種職業者在戰爭勝利之後,對於戰功之間的劃分,爭議也是極大,這樣的爭吵延續到了後來,就轉變成了意氣之爭,魔法師行會與騎士行會之間,都相互不遺餘力地貶損對方,雖然在已經太平了這麼多年的大陸之上,兩大行會已經不可能再爆發什麼大規模的衝突,但私底下的較勁,卻是幾乎無時無刻不存在着的。
大陸之上的魔法師公會,一向都以大陸之上從不間斷地存在着法神這一頂階職業者而嘲笑騎士公會,而在騎士公會改革了分階制度之後,更是遭到魔法師公會無情的嘲諷,雖然已經這麼多年過去,在大陸之上各大帝國的貴族羣體之內佔據了相當大一部分比例的魔法師世家與騎士世家之間,必然難以避免地發生千絲萬縷的聯繫,許多家族之間甚至早就已經有了聯姻之類的親屬關係,平日裡也未必就把這種兩大公會之間的口水仗當成一回事,但在前往公會參加晉級考驗與儀式的時候,或者在大陸之上各大帝國的強者大賽之類的國際性場合,無論是魔法師還是騎士,都還是必須公開地表明各自的立場的。
只是自從騎士公會修改了騎士之間的階位排行方法之後,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魔法師公會雖然因此對於騎士公會大加鞭撻,但卻從來也沒有公開發生的高階魔法師與高階的騎士之間的戰鬥,至少從來沒有這樣的戰鬥的結果公諸於世,讓大陸之上所有人能夠真正分清楚到底新的騎士階位的劃分到底相當於一個什麼樣的水平。
是以現在維爾伯爵與這位七階魔法師的這一戰,真正可以稱得上是劃時代的一戰,如果這一戰分出了個勝負結果,那對於在場的這幾個強者來說,還真就是親眼見證了歷史了,是以無論是那位魔法師還是在場的另外幾個騎士,都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用一種看最精彩的表演時纔有的專注,在等着看這場事實上早就已經串通好了的假戲。
是以芭株跟地狼衝出來的時候,可以說是正好挑上了一個最佳的出手時機,維爾伯爵雖然本意並不是希望如此,但在客觀上,卻是確實很完美在完成了他跟地狼還有芭株商量好的,由他來擔任誘敵的話餌,吸引敵人注意力的任務,再加上地狼跟芭株這兩天來在戰鬥技能上已經是配合無間,又早就已經佈置好了幾個魔法陷井,居然就真的這麼一下子就把這些個強者給全部搞定了。
“咳……”
維爾伯爵正在頭痛着怎麼來處理這件事情,忽然卻聽到幾聲咳嗽,他轉過了身去,卻發現正是那位布魯弗王子,揉着腦袋,咳嗽着,悠悠醒了過來。
“啊!”那位王子一睜開眼睛,忽然就發出一聲大叫,翻身跳了起來,指着還沒來得及隱藏身形的芭株,大叫了一聲:“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