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結了個圓陣啊”,行走在路上的維爾伯爵,也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擔心,一路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嘴裡小聲地對並排前進的林克嘀咕道:“看來對我們半途跑路還真是早有防備。”
那羣騎兵護衛隊,在齊帕的指揮下面,散開結成圓陣,把林克他們三個團團圍在了中間,一同前行。
保持着這樣的一種陣型,當然會對移動速度有些影響,不過這羣騎兵倒也真算得上是訓練有素,各自策馬奔行的時候,都能隨時注意保持着位置不錯亂,所以整體下來,卻也沒慢上多少。
搞出這樣一種陣勢,自然可以說是出於對小公主他們三位身份尊貴的使節客人們的安全考慮,畢竟在這樣的陣勢下面,除非敵人能夠像地狼里奧多這樣從地底裡鑽出來,否則都不可能在正面攻破這隊騎兵的防護之前,對於小公主他們幾個人造成任何傷害。
當然,從另一方面講,處在圓陣中心,被整個騎兵隊團團圍住的林克他們幾個,自然也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圓陣的範圍,說是防備他們半路跑開的辦法,倒也是未嘗不可。
“呵呵,我們本來就沒想過半途跑路這麼沒勁的事情嘛”,林克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沒理會維爾的抱怨,反是轉過頭,向同樣騎在馬上的小公主說道:“也好多天沒吃頓好的,現在好容易能在人佩裡格大人那混餐好東西吃,真是趕我都捨不得走啊!”
“就是就是”,小公主很配合地點着頭,雖然大陸之上已經太平多年,但由於騎射是各大帝國皇室之間交往時最常見的表演項目,是以每個帝國皇室子弟從小開始還是從小就花費了大量時間在騎射功課上,加上現在那些保護他們的騎兵隊爲了維持隊列,也不是全速趕路,是以小公主驅馬前行,還是似模似樣的,也沒多少不適應的感覺,轉頭衝着維爾伯爵笑道:“再說我們還有強大的黃金騎士維爾伯爵閣下保護,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沒聽見那個齊帕的話麼?人家那什麼佩裡格大人可是個魔導師,我一黃金騎士能頂啥用?”維爾還是有點鬱悶,顯然“魔導師”這三個字還是給了他不小的壓力的,不過他還是抖摟精神,說道:“不過我倒也不是怕,憑我們幾個的實力,在其他地方倒也確實不用怕一個魔導師,只是這次我們可是一頭撞進人家的地頭,我看我們幾個還是得小心點好。”
魔導師是八階魔法師才能使用的稱號,是僅次於大陸之上終極強者法神的存在,哪怕是在像巴伐爾還有撒卡拉這樣的大帝國裡面,魔導師也都已經是整個帝國排得上號的強者了,而在一些小一點的帝國裡面,魔導師甚至很可能就是護國法師之類的存在。
在大陸之上,雖說也還有着幾名法神的存在,但這種已經踏入力量頂端的終極強者,一般而言已經不太可能再介入到國家之間的爭端來了,對於他們這種已經站在了修練之路的終點的家人夥來講,恐怕時間更多地是花在如何尋找讓自己能夠有着進一步突破可能的東西上面,就像法師塔裡的那些老傢伙一樣,都是在成爲了法神之後,就開始拋開一切,去尋找法師塔這種傳說中能讓他們在修練之路上更跨進一步的存在,就算偶爾有幾個法神出於對原來國家的感情,可能會選擇在那裡隱居,但他跟帝國之間也絕對不再是從屬關係,就算是帝國皇帝,也不敢對一名法神下命令,可以說晉級成爲法神,也就有了平視帝王的資格,這在一方面也成爲了那些個法神們對於大陸之上的權力、財富之類再沒有多大興趣的重要原因,而魔導師,可以說已經就是大陸之上各大帝國所能指揮得動的最高階的強者了。
黃金騎士的能力大體上應該是跟七階魔法師相當,在大陸之上也算是少有的強者了,不然維爾也不可能這麼年輕就繼承了家族的爵位,並且在巴伐爾帝國軍部裡佔據了一席之地,然而七階與八階之間,差別之大,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彌補得過來的。
巴伐爾帝國軍部的統帥,就是一名魔導師,維爾曾經親眼見識過他的厲害,是以他也很明白自己與魔導師之間實力的差距,哪怕他現在已經又有所突破,心裡也還是知道自己還是不足以跟一名魔導師正面對抗。
更何況,這次還是在人家的地面上,誰知道那裡除了這名魔導師之外,還有着什麼其他的強者。
“不用想太多啦,反正都已經打定主意自投羅網了,我看再多小心也沒什麼用”,林克看着維爾伯爵那一臉凝重的模樣,心裡卻是感到暗暗好笑,在法師塔的那段日子裡,偉大的林克騎士觸目所及,最起碼也是法神級別的強者,一個八階魔導師,實在不能讓他有多大的感覺,他轉頭,看着維爾,露出一臉壞笑:“這個時候,就算是自投羅網,我們幾個也不能一副小心的模樣,反倒要投他個驚天動地,投他個轟轟烈烈纔對。”
“齊帕隊長,齊帕隊長!”林克說着,也不理會一旁聽了他的話之後,都露出一臉思索神色的小公主跟維爾,反而回頭,向着遠遠墮在後面的齊帕大聲叫着。
數百騎兵結成圓陣,中間留出的空間極大,圓陣中間不但有林克他們三個,還有齊帕與跟隨着林克他們過來的那些衛兵。
只是齊帕或許是爲了表現對於小公主的尊敬,從一開始就不敢跟林克他們三人並排前行,而是陪着他們那些衛兵,遠遠地保持了一段距離跟在他們後面,也正因此林克跟維爾他們剛纔才能夠這麼毫無顧忌地交談。
“到!”齊帕一提馬,加速衝上,來到林克他們身邊,在馬上行了個禮,問道:“林克大人有什麼吩咐?!”
“別,齊帕隊長您可別再這麼客氣”,林克一臉笑意,對着齊帕說道:“我也就想問一下,我們還有多久能到佩裡格大人的駐地?”
“快了,快了”,齊帕笑了起來,對林克說道:“原本應該派一輛馬車過來接幾位使節大人才是,但是又怕耽誤了時間,山路崎嶇,辛苦幾位使節大人了。”
“辛苦倒談不上,就是這些天餓得慌”,林克倒真是擺出一副閒話家常的模樣,跟齊帕笑道:“一聽到呆會在約洛克堡裡能夠大吃一頓,就恨不得能夠飛奔過去。”
“哈哈哈哈”,齊帕看上去似乎也被林克直來直去的話語打消了戒心,神情放鬆了不少,哈哈大笑着說道:“幾位使節大人遠道而來,我們肯定是要好好款待的,我想我們佩裡格大人早應該準備好了盛大的午宴,隆重歡迎各位光臨我們的約洛克堡。”
“是啊是啊”,林克也學着齊帕的模樣,大笑了起來,嘴裡客氣道:“你們佩裡格大人,還真是客氣啊,哈哈哈!”
“這小子挺奸詐的嘛”,維爾伯爵在一旁看着跟齊帕有說有笑的林克,撓了撓頭:“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林克剛剛說的話。
他們幾個人的身份非同凡響,且不說實質上護送來跟撒卡拉帝國皇室成親的公主,哪怕僅憑明面上那巴伐爾帝國來訪使節的身份,也是足以讓任何人不管擁有何等龐大的勢力,都絕不敢公開地做出什麼對他們有所不利的動作來的。
這裡是那個佩裡格大人的屬地,是他的管轄範圍,而也正因此,如果能搞得大家都知道巴伐爾帝國來的使節到過了佩裡格大人的駐地,那麼這個佩裡格大人恐怕不但不敢在他的屬地裡向他們動手,反而還要真正地把他們給保護好。
畢竟萬一小公主真出了什麼事,撒卡拉帝國必然是要全力追查的,由於沒有公開告知撒卡拉帝國他們的進入路線,或者剛剛那個小村莊的線索還比較難以發覺,但是隻要他們亮出身份公公開開地進入這位佩裡格大人的駐地,那隻怕要遮掩過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林克大人,您看!”齊帕舉起手,指着遠方隱隱出現在地平線方向的城堡,轉頭向林克說道:“那裡就是約洛克堡,我們就到了!”
“這裡真的是約洛克堡?”林克站在城堡的大門口,望着這座還稱得上高大巍峨的城門,還有裡面那寬闊得足以容納六架馬車一齊奔弛的大道,臉上卻是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看着齊帕說道:“齊帕大人,您確定您沒走錯地方?!”
當時聽齊帕說快到了的時候,他們還真是高興了一陣,在齊帕指揮着那些騎兵衛隊變陣警戒之後,就一路策馬狂奔,衝了過來,卻是在看到城堡之後愣住了。
城堡門口空蕩蕩的,沒有佩裡格大人,沒有列隊歡迎的人羣,甚至於連原本城門口都應該有的衛兵都沒有,這些也都罷了,關鍵就這麼舉目望過去,整條寬闊的大街上面,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而且大路兩旁,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緊閉,只有齊帕指揮的那些騎兵衛隊,分列兩側,佔據了各個重要的警戒點,還有一早先行狂奔回來報訊的副隊長,站在城門口。
“不用看了”,地狼里奧多的聲音,很適時地在林克耳邊響起:“我已經都察看過了,這條街上沒有一個人,連那些兩旁的住宅都是空的。”
“呃,這個……”面對林克的問題,齊帕居然也是一臉茫然的模樣,轉過身去,大聲喝道:“康託副隊長,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是一早就讓你先飛奔回來報告大人了?!”
那名副隊長似乎有點尷尬地走上前來,在齊帕耳邊說了幾句。
“啊,瞧我這記性”,齊帕似乎很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對着林克他們說道:“我居然給忘了,今天是個大日子!”
“大日子?!”維爾皺起眉頭,看着齊帕,冷哼了一聲,說道:“齊帕隊長,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佩裡格大人瞧不起我們麼?!既然這樣,我們還進城幹什麼?!”
這個時候,也就是以他的身份最適合發發官威,既然知道了林克的用意,那維爾伯爵當然是要傾力配合的。
“不,不,各位使節大人,千萬不要誤會”,齊帕苦着臉,一個勁地搖手:“聽我說,聽我說!”
“昨晚是一年之中圓月最亮的時候,這裡當地有一個傳說,說如果每年在圓月最亮的時候能夠沐浴到月光,那就證明還能擁有一年的好運”,齊帕向林克他們解釋着:“所以只要是每年的那個夜晚無雲無雨,能夠看到月光,那麼第二天正午的時候,就要在我們城外不遠一個山峰最高的地方舉行歡慶的儀式,所有有資格參加的人,都會集中到那裡去,現在時間剛剛好是正午,所以……”
“還有這種風俗?”維爾有點哭笑不得地瞪圓了眼睛,看着齊帕:“你不會是在唬我們吧?”
自從許久以來,大陸之上各大帝國名義上都只信奉着惟一的主神,然而在上古諸神之戰前遺留下來的一些傳統,卻也不會就那麼容易完全消失掉,有一些古老的祭拜風俗,還是就這麼一直承傳了下來,儘管到現在,或許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些風俗原來是在幹什麼的。
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就是圓月一族最後的聚集地,相信圓月一族在剛剛遷居到這邊,沒有經過這麼多年來的消蝕的時候,無論在人品數量上,還是在能力上,都會比現在的那些圓月族人要強上一些,而且他們每年月最圓的時候出來攝取圓月之光能量的舉動,也很有可能會被村民們發現,而附會出一些帶有傳奇性質的說法,傳來傳去傳成了一些跟圓月相關的風俗,這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那位佩裡格大人找出來的這種藉口,還真是讓他們這些外來的人難以分辨清楚。
“怎麼會?!怎麼會?!”齊帕一副急得臉上汗都滴下來的神情,向着維爾他們說道:“各位使節大人千萬別誤會,而且……”
“而且我們的佩裡格大人,爲了表示對幾位使節大人的敬意,已經先偷偷潛回來了,現在正在府裡等着歡迎幾位大人呢”,他一邊說,一邊很警惕地看着周圍,做出十分神秘的模樣,用一種恰好只有維爾他們三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不過這樣中途離開,在我們這裡的風俗裡面是很不禮貌的,我們佩裡格大人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避開其他人的耳目,所以也就不方便來這裡迎候各位使節大人,還請各位多多包涵一下。”
這傢伙演技還真是好啊!
維爾他們幾個看着站在眼前,陪着笑,連一頭似乎急出來的汗沿着臉頰滴下來都不敢去擦的齊帕,心裡都明白這個傢伙很明顯是在演戲,可是他就擺出這麼一副唱作俱佳的模樣,還真讓人沒辦法跟他較真生氣。
現在那個佩裡格大人顯然也想到了跟林克所想的同樣的問題,所以藉着這個估計半真半假的風俗,把起碼這條街上的人全都給調開了,換句話說,林克那想在入城的時候故意搞點聲勢,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到達了約洛克堡的計劃,也已經泡湯了。
“走吧!走吧!”維爾伯爵愣了一會之後,也是隻好晃了晃頭,說道:“見你們的佩裡格大人去!”
事以至此,除了進去之外,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真要就這麼掉頭繞城而過,且不說很可能那個什麼佩裡格大人原本就準備趁着這裡四下無人,就這麼暴起發難,起碼也是把他們幾個對於這位佩裡格大人的懷疑給公開化了,到時就算這個傢伙原本不想馬上動手,恐怕都要被逼得不得不鋌而走險。
一路之上,還真是就像剛剛地狼說的那樣,不但大街之上沒有一個人影,而且兩旁的房屋中也靜寂得連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齊帕跟在他們身邊,向他們解說着這座約洛克堡的佈局。
在撒卡拉帝國,各個階層之間等級森嚴,甚至也體現對於居住地點的劃分上面,像現在林克他們行走的這條街區,都是由第四軍政院的高級官員們所佔據的,其餘那些商人、手工業者之類的,都是嚴禁進入的,在街區與街區相連接的地方有軍士把守,那些身份低微的人無故闖進這個高官聚集區,是可以格殺勿論的。
而也正是因爲這個街區聚居的都是些身份較高的人,尋常人又進不來,那位佩裡格大人才有可能以那個什麼風俗爲藉口,讓他們把家裡所有的人都帶上,在這個街區上連個看門的都沒留下,否則就算他的權力再大,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把這麼大一個城裡的所有人口都給弄走。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意味着,林克他們到進入佩裡格駐地的這一路,肯定是碰不上任何人的。
儘管在帝國通行的禮節上,以小公主或者說以巴伐爾帝國來使的身份,那位佩裡格大人肯定需要召開一個隆重的接待宴會,把這幾個遠來的使節介紹給那些第四軍政院的官員們,但這個時間最快也是要到晚上,甚至有可能是明天。
也就是說,在那個正式的接待儀式舉行之前,除了齊帕帶領的這一隊佩裡格的親信,並沒有其他人知道有這麼一隊巴伐爾帝國來的客人,進入了約洛克堡。
這會不會是一個下手的好機會呢?
林克眯起眼睛,那位佩裡格掌院大臣的駐地,已經出現在了街區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