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袖口上繡着淡藍色的蓮花,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襬密麻麻的一排藍色海水。胸前是寬片錦緞裹胸,隨意札着流蘇髪,髮際斜插芙蓉暖玉步搖,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耳際的珍珠耳墜搖曳。
指甲上的寶石到是妖豔奪目,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着。整個人慵懶的躺在榻上,兩個丫鬟蹲下身子給她按摩雙腿,還有一個丫鬟在給她按摩肩膀,她則是閉目養神。聽到小廝稟告後,蹭的起身,臉上面沉如水,嚇得丫鬟們低着頭,誰都不敢出聲,生怕惹着王夫人發火。
小廝低着頭,渾身顫抖,誰知道林志武又來鬧騰。“田嬤嬤,去後院多找幾個小廝,把他給我打發走!要是不行,就送去官府,讓他去牢裡待些日子,我看他日後還敢在我王府胡鬧!”王夫人斬釘截鐵道,田嬤嬤沒有片刻遲疑,趕忙離開,帶着好些小廝把林志武打了一通。
他嘴裡還嚷嚷着要見林荷,眼看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田嬤嬤只能把林志武送去官府。林志武當下就嚷嚷起來:“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快來救救我,我不過要見我女兒,他們王府欺人太甚,不讓我進去。我還不相信官府會向着王府的人,老天爺,你可要開開眼。”剛說完,就被小廝用布條把嘴巴給堵上了。
百姓們紛紛指指點點,可又能如何?林清和悠悠嘆口氣:“老婆子,既然妙兒決定留下,你就由着她,別管那麼多了。”“你胡說什麼,妙兒還小,她懂什麼。有了傻子的孩子,傳出去村裡的人還不笑掉大牙,你丟得起這個臉,我可丟不起這個臉。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我自己去!”
趙氏當下冷着一張臉,惱火的朝林清和發火。“你消消氣,別那麼大的火氣,我又沒說不去,就是想當你好好想想,別那麼衝動,到時候弄得不好收場。”林清和婉轉的勸着趙氏,可沒辦法。“林清和,妙兒也是你的女兒,你就忍心看她的後半輩子就這樣糟蹋了。”
趙氏說着眼淚就不住的流下,林清和瞪了她一眼:“這還不都是怪你,誰讓你收了王婆子的錢。”“我收她的錢,那是要把冬嫺嫁出去,誰知妙兒要代替她出嫁。所以本來這一切應該是冬嫺這死丫頭受的罪,結果妙兒替她承擔了,憑什麼?”趙氏越想越覺得不甘心,她不能就這樣算了。
林冬嫺這個丫頭放過她太多次,這次絕對不能輕饒了她。林清和對趙氏真是無話可說,明明她的錯,卻怪罪到林冬嫺頭上。好在老三家搬去鎮上,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懶得搭理趙氏,林清和抽着菸袋轉身離開,兒孫自有兒孫福,管不了那麼多。
況且眼下村裡人還不知道林志妙嫁給了一個傻子,還有了身孕,趙氏何必庸人自擾之。晚上衙役敲開林冬嫺家的門,說林志武在牢裡,讓他們把他贖出來。林志平看了一眼吳氏,見她任然低着頭吃飯,就給了衙役一些賞錢,讓他離開了。花蕊這才知曉,原來家中的一切都是吳氏說了算,林志平事事都要聽從吳氏的話。
她日後要把吳氏給哄好了,在家中一切都好了。還有吳氏特別寵愛林冬嫺,很多事都要徵求她的意見。等衙役離開後,林志平就開始問起大家的意見來,尤其是吳氏。“倩影,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去把二哥給贖出來?”林志平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林冬嫺皺眉,其實這大可以他們夫妻倆在屋裡商量,何必當着他們的面。
林冬嫺朝周明悅和悠悠使眼色,帶着他們一起離開。花蕊見狀,她再留下,似乎也說不過去,還是放下碗筷離開了。林冬嫺觀察了好久,林志平都沒有離開家,看樣子他們夫妻倆不去把林志武才能牢裡贖出來。對她來說,林志武要是能在牢裡多待些日子,懂得收斂起脾氣,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對了,林荷的事她還沒來得及去查清楚。經過林志武這一鬧騰,王府必定加強戒備,她要想從後門溜進去見林荷,怕是沒那麼容易。還是等王明儀下學,跟她一起回去。王明儀輕描淡寫的看了林冬嫺一眼,她要去見林荷。“王姑娘,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林冬嫺淺笑道,要帶她回府,並不是件難事。
“冬嫺,帶你回府沒問題,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去管林姨娘的事。夫人在府上下了命令,誰要是敢給林姨娘說情,就要被打發去莊子上,自我反省一年。所以冬嫺,並不是我不想幫林姨娘,而是我還有姨娘要照顧。”王明陽之所以說那麼多,就是希望林冬嫺能體諒她,不要觸怒王夫人,遷怒到雪姨娘和她頭上。
林冬嫺輕聲道:“王姑娘,我知曉了。”就這樣林冬嫺跟着王明儀一起回去王府,李嬤嬤看到她,有些詫異,這丫頭怎麼進來了。還跟着大姑娘一起進來,若是被王夫人知曉,那可不得了。於是拉着王明儀到邊上提醒了幾句,王明儀不動聲色的點頭,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銀錠子遞給李嬤嬤,如此她便喜滋滋的離開了。
趁着夜色,林冬嫺穿上衣裳起身,輕車熟路的找到李嬤嬤的住所。李嬤嬤盯着面前的林冬嫺:“我就猜到你回來找我,不過你就算找我,也沒用。夫人吩咐過了,任何人不能都不能見林姨娘。就算你是大姑娘帶回來的人也不行,別忘記了,大姑娘只不過是個庶女,夫人可是她的母親,你覺得她會爲了你忤逆夫人嗎?”王明儀可不傻,這一點林冬嫺自然知曉。
“李嬤嬤,多謝你的提點,可就算林姨娘有罪,也能讓人見她,是不是?所以李嬤嬤,你就行行好,通融通融讓我見林姨娘一面。”林冬嫺早就準備好銀票塞到李嬤嬤手中,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銀票,輕咳了幾聲:“這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跟我來,只能有一炷香的時辰,不能再多了,記住沒有?”
看在錢的份上,李嬤嬤就冒一次險,讓林冬嫺見林荷一面。林冬嫺大喜過望,雙手作揖:“多謝李嬤嬤,我一定會告訴林姨娘,讓她記住你的大恩大德。”其實李嬤嬤並不只是看在錢的份上,平日王明軒對林荷有多寵愛,她們做下人的那是一清二楚。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她想要什麼,王明軒都會送到她跟前。
爲此王夫人發了不少的火,也奈何不了林荷,誰讓王明軒一心袒護她,爲了她不惜反抗王夫人。她這麼做,也是希望若是林荷能脫離險境後,能記住她的好,僅此而已。
她也算在林荷身上押寶,誰也說不定哪日林荷能翻身,重新得到王明軒的寵愛。林冬嫺小心翼翼的跟在李嬤嬤的身後,去見林荷。此刻的林荷正坐在窗前發呆,任由寒涼刺骨的冷風吹進來,渾身凍得瑟瑟發抖,她還是沒有起身去關窗。她被困在這裡,誰都見不了。
每天早上在門口有一個飯盒子,有她一天的飯菜,一大碗稀粥和六個饅頭。聽到敲門聲,林荷並沒起身,“林姨娘,林姨娘,快開門,老奴帶來人見你了,林姨娘。”李嬤嬤小聲的喊道,要不是晚上趁着夜色,她纔不會答應林冬嫺。林冬嫺見狀焦急道:“大姐,是我,大姐,我來了,快開門啊,大姐。”
這聲音爲何那麼熟悉,叫她大姐,莫不是冬嫺來了。林荷不再遲疑的跑去門邊,打開門,果然是林冬嫺。她激動的撲進她懷裡,姐妹倆保證一團。“林姨娘,你和林姑娘有話快說,老奴在外面給你們守着,一有動靜,就會吹口哨通知你們。”李嬤嬤緊張道,她這可是那人錢財與人消災。林冬嫺見林荷在遲疑,立馬拉着她進屋關上門。
“冬嫺,你怎麼進來了?”林荷面露苦惱之色,她不能連累她被王夫人盯上。林冬嫺緊握她的手,柔聲道:“大姐,你就別問那麼多了,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告訴我,到底發什麼事了,你被困在這裡?”最要緊的不是說閒話,而是正事要緊。
她得知的並不一定是真的,要聽林荷親口告訴她。林荷心一顫,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大姐,我的時間不多,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林冬嫺急忙催促道,林荷這才緩過神來,對着她娓娓道來:“冬嫺,這些天來一直都是我服侍大少爺,可沒想到他突然昏倒過去,大夫過來診脈,說他中毒了。
夫人不問緣由的說我給他下毒,非要把我關在這裡,不讓任何來探望你。冬嫺,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在他的湯藥你下毒。”王夫人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把她關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許見,她不知道王明軒到底怎麼樣,要不要緊,有沒有解毒?林冬嫺能進來,對她的關切之意她非常感謝。
林荷手上一用勁,林冬嫺疼的叫了聲,她纔回過神來:“冬嫺,對不起。”趕忙鬆開緊握她的手,林冬嫺輕笑道:“大姐,我沒事。你說的話我都相信,你不可能給王少爺下毒,他對你非常好,你沒有理由這樣做。我聽李嬤嬤說,大夫都素手無策,只能用藥物來維繫他的生命。
要想真的根除,必須要找更高明的大夫來醫治。王老爺和王夫人已經在鎮上尋找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給姐夫診治,我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到時候王少爺醒了,我相信王夫人自然就會放了你。”這還是另外塞給李嬤嬤銀票才告訴她的,別說她要是不見錢眼開,林冬嫺還見不到林荷。
林荷垂了垂眼,絞着手中的絲帕,猛地擡起頭:“冬嫺,我怕是等不了那麼久。”這話什麼意思,林冬嫺下意識問道:“大姐,你何出此言?”林荷心一橫,拿着林冬嫺的手到平坦的小腹上,“大姐,你有身孕了?”林冬嫺一字一字的吐出,林荷明澈的雙眸直視她,默認了。
林冬嫺這下就不理解了,“大姐,你要是有身孕了,爲何不差人告訴王夫人,我相信她若是知曉,肯定會把你接出去,單憑你有了姐夫的孩子,她必定會好好照顧你。”王明軒是王夫人唯一的嫡子,他若是有什麼問題,王夫人可就要斷了血脈。
府上的庶子庶女是王老爺的孩子,跟她可沒半點血緣關係,她不可能真心的對待他們。林荷低低的嘆口氣:“冬嫺,你不知道,我也是這兩天才確認,沒人來見我。我怎麼去告訴母親,再說,就算我有身孕,她也未必會把我接出去。冬嫺,你既然能見我,你幫我想辦法,讓我見大少爺一面,好不好?”
瞬間她的淚水直往下落,林冬嫺於心不忍的幫她擦拭:“大姐,我會幫你想辦法,這樣,今晚你早些歇着,等明日我再想辦法,能不能去見王夫人一面?”事已至此,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本來想把梅氏去世的消息告訴她,看來眼下不是好時機。王明軒中毒昏迷不醒,對林荷的打擊夠大的了。
她如今確定有了身孕,要是得知梅氏過世,怕是給她添亂,對她腹中的胎兒不好。把這件事壓在心頭,林冬嫺快速的隨着李嬤嬤一起離開,等再回到院子,天都快亮了。大清早,翠紅就悄悄的在王明儀耳邊嘀咕了幾句,只見她面色微變:“真有此事?”
“回大姑娘的話,千真萬確,奴婢不敢有任何欺瞞。”翠紅恭敬的回答道,就算騙任何人,都不能騙她。王明儀勾脣冷笑,看來連老天爺都幫她。“翠紅,你去跟嬤嬤說一聲,去林家刺繡館說一聲,我今日身子不適,過兩天再去學習刺繡。”王明儀慵懶的斜倚在榻上吩咐道,翠玉應了聲,隨後快速離開。
吃早膳時,得知王明儀今日不去學習刺繡,那就說明她能在王府多待一日,林冬嫺暗暗的慶幸。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王明儀必定爲了幫她纔會如此做。當下就起身恭敬的給她見禮,感謝一番。王明儀面帶微笑,起身將她拉倒身邊坐下,輕握她的手:“冬嫺,你跟我客氣什麼,平日師傅對我們細心教導,才讓我的女紅有了起色,我感謝她還來不及。你別跟我客氣,要是我能幫上你的忙,那真是再好不過。我就怕一點忙都幫不了,對了,你還需要我幫什麼,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