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林軒私塾有事,被夫子叫走了。待到吳氏進屋後,看到花蕊痛苦不堪的叫喊着,額頭的汗珠順臉而流,苗氏撲到她牀前緊握她的手:“蕊兒,我可憐的孩子,你忍忍,娘這就去給你找大夫來,你等着!”擡手擦拭眼中的淚水,衝到吳氏跟前:“親家母,你替我照顧好蕊兒,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說完就飛快的跑出去,一會就沒影了,吳氏本來還準備讓林志平趕着牛車去找大夫來,這不是快嗎?思及此,快速的衝出去,氣喘吁吁的跑到林志平跟前,彎着身子喘氣:“你快去跟上花蕊她娘,去醫館請大夫過來,快去啊!”
“這是怎麼了,倩影,花蕊怎麼了,要不要緊?”林志平臉色微沉追問道,吳氏直起身子推了林志平幾下,不耐煩道:“你就別問那麼多,快去牽着牛車趕上花蕊她娘,快些把大夫接回來,別愣着,救人要緊。”林志平這才意識到嚴重性,忙不迭的轉身離開。
“哎呀,不對,牛車在後院,我這就去,這就去追上花蕊她娘。”林志平匆匆忙忙的離開後,吳氏纔想起來屋裡的花蕊,去廚房打了一盆熱水,用溼毛巾給花蕊擦拭臉頰,同時還安慰她,讓她忍着,大夫很快就過來。在隔壁的林冬嫺和周明悅就不去通知她們,眼下週明悅剛剛情緒有些好轉,不要再讓她們爲花蕊操心。
至於林軒,也不知道林志平能不能想起來去私塾把他找回來。金奎夜望着面前的周明悅,總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具體又實在想不起來。問了周明沐,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沒吱聲。“老爺,找到魏老闆了,他現在在春香院,錢媽媽讓你這就過去,她會盡量拖住魏老闆。”管家急衝衝的跑進來,輕聲說道。
金奎夜再也忍不住站起身,看了周明沐一眼:“我們走吧!”一行人前往春香院找魏國祥算賬去,除了他,再也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對付如意繡坊的周夫人,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魏國祥膽子忒大了,要讓他見識到厲害,才能老實交代!
“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還想見見林軒,娘,我疼,疼,娘,我疼的厲害。娘,娘,娘……”花蕊一聲聲的喊着,吳氏聽着難受急了,不是滋味。她也希望能緩解花蕊的疼痛,但她剛纔掀開被子一看,嚇得臉色蒼白,花蕊下身大出血不止,牀單早就被鮮血染紅了,她快速的放下被褥,心裡祈禱着林志平儘快的把大夫帶回來。
吳氏顫顫巍巍的蹲下身子,趴在牀邊,不顧眼中的淚水往下流淌,用力的握緊花蕊的手:“蕊兒,不疼了,不疼了,娘在這裡陪着你,聽話。很快大夫就來了,大夫就來了,娘陪你,不走,哪裡都不去。來,乖孩子,娘給你擦擦眼淚。”吳氏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只能咬着牙胡亂的用毛巾亂擦一通。
“娘,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我受不了了,娘,求求你了,殺了我吧!殺了我吧!”花蕊一聲聲的哀嚎,讓吳氏再也忍不住的用力把她打昏過去,這樣她就什麼痛苦也沒了。周明悅放下碗筷,接過毛巾擦擦嘴角,一掃心中的陰霾,誰讓金奎夜回來了,她安心多了。
“咦,姐姐,奶奶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周明悅主動的催促道,還伸手推了林冬嫺一把。林冬嫺眼角微顫,欣慰的點點頭,也不枉她們對周明悅的疼愛,“可是我不放心你。”
周明悅擡起下巴,揚脣道:“姐姐,我有什麼讓你不放心,你看我好好的。你就別不放心我,我就在牀上躺着歇着,哪裡都不去。你快去隔壁看看,到底怎麼了?”林冬嫺眉眼一閃,佯做生氣的嗔了她一眼:“我不去,我要留下來陪着你。”接着親暱的挽着她的手臂,把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好姐姐,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快去看看吧!我保證乖乖聽話,就在牀上躺着!”周明悅巴掌大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人一旦有了希望,比什麼都要強。林冬嫺叫了幾聲,沒人理睬她,怎麼回事,人都去哪了?後院的牛車不見了,林志平也不在家,難不成花蕊出事了,剛纔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好像苗氏的聲音,她應該沒聽錯。
敲了好幾聲花蕊屋裡的門,還是沒人理睬她。無奈,深呼吸幾口氣,用力的推開門,瞧見吳氏癱坐在牀前,一雙手緊握花蕊的手。她加快加下的步伐,一路小跑到牀前,蹲下身子詢問道:“娘,怎麼了?嫂子她?”牀上的花蕊毫無生機的躺着,面色灰白如死人,嘴脣發紫,緊緊的逼着。
林冬嫺心倏的一跳,該不會花蕊她沒氣息了吧!吳氏聽到林冬嫺的聲音,慢慢的緩過神來,用力的抓住她柔軟的雙手,身子往前一探:“冬嫺,你嫂子被我打昏過去了,她那麼痛苦,我捨不得。”還用手掀開被褥讓林冬嫺瞧着,觸目驚心,下半身都是血,怎麼會這樣?
林冬嫺扶着顫顫巍巍的吳氏剛坐下,“你嫂子還很年輕,怎麼就會這樣了?都是我不好,沒照顧好她,等你大哥回來,我怎麼跟他交代。冬嫺,都是娘不好,娘不好。”吳氏一聲聲的哭喊着,林冬嫺聽着心裡不是滋味,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娘,別哭了。大夫還沒來,誰也不知道嫂子怎麼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娘,我們不哭了,不哭了。”
剛纔吳氏一個人一直強撐着,眼下林冬嫺來了,輕撫她的後背,只會讓她發泄出來,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很快苗氏就帶着大夫走進來,林志平站在門外。
“大夫,你快看看我女兒,她這是怎麼了?”苗氏沙啞着嗓子,一路上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大夫走到牀前,給花蕊把脈,苗氏和吳氏都覺得這一刻是煎熬,大夫的臉色不太對勁。林冬嫺慢慢沉下臉,該不會花蕊真的沒救了吧!可別啊,儘管花蕊騙了她,跟劉興還有來往,甚至懷着身孕嫁給林軒,就算再恨花蕊,也沒想過置她於死地。
此刻她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握住吳氏顫抖的手,給她力量,讓她不要那麼緊張擔憂。大夫面色沉重,搖搖頭:“哎,真是可惜了。”“大夫,我女兒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啊!”苗氏忍不住心跳加快,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在拼命的向頭上涌去。
大夫嘆口氣,“她傷了身子,日後在子嗣上很艱難,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給她開幾副止血的方子,其他的恕我無能爲力。”轉身走到桌前,拿出筆和紙,刷刷的寫下了方子,遞到苗氏跟前,她再也忍不住癱坐在地上。林冬嫺見狀從大夫手中拿過藥方,帶着他出去,去抓藥回來。
“蕊兒,我可憐的孩子,你怎麼那麼命苦,都是爲娘不好,沒照顧好你,都是娘不好。”苗氏眼中的淚水不停的墜落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吳氏忍不住撲過去,緊緊的抱着苗氏:“親家母,別哭了,就算花蕊不能生孩子,她還是我們林家的兒媳婦,你放心,我們不會怪她。親家母,你別自責了。”
聽着吳氏心裡特別不是滋味,都怪她,一直忙着刺繡館的事,沒多少閒功夫陪着花蕊,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吳氏和苗氏兩人抱頭痛哭起來,牀上的花蕊依舊毫無生機的躺着。林志平幽幽嘆口氣,怎麼會這樣?大夫說的比較含蓄,日後子嗣上很艱難,就是花蕊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那麼林軒呢?
他會怎麼想,林志平趕着牛車送大夫回醫館,順便帶着林冬嫺去抓藥回來,先把花蕊的身子調養好再說。大夫緊閉雙眼,林冬嫺目光微閃,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兩隻手不停的來回摩挲。
終究忍不住開口道:“大夫,我嫂子真的不能再有身孕了嗎?”“子嗣這種事都是註定的了,誰也無法改變,老夫無能爲力,還請夫人另請高明。”大夫冷漠的拒絕了她,從衣袖掏出一百兩銀票在大夫面前晃悠,從他眼中閃過的驚喜,足以讓林冬嫺清楚。
“鎮上的醫館有很多家,用這一百兩銀票,我可以去請很多大夫來給我嫂子把脈,說不定能有救,是不是?你說,要是這樣,會不會砸了你的招牌呢?”林冬嫺把玩着一百兩銀票,大夫看着心裡癢癢的,最後心一橫,咬咬牙,思量再三後緩緩道來。
原來他被苗氏用五兩銀子收買了,串通一氣說花蕊不能再生孩子,不過就是幌子。“這一百兩銀票,你收好了,就當你什麼都沒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林冬嫺得到想要的消息了,一百兩銀子花的值得,大夫面色一喜,把銀票塞進衣袖中,不停的作揖:“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心緒不寧,苗氏這麼做目的到底是什麼?花蕊沒了生育能力,還能留在林家,做林軒的媳婦嗎?難道她想讓花蕊離開林家,否則不會撒下這麼荒唐的謊?要不要就成全了她們,且看她們接下來準備怎麼做?若劉嬋沒有告訴她,劉興跟花蕊還有牽扯,甚至有了孩子,她也不會多此一舉來試探大夫。
她對花蕊和苗氏母女倆不信任了,看來接下來她要謹慎行事。林志平停下牛車,半晌都沒見林冬嫺下來,他不由得掀開簾子叫了聲:“冬嫺,你在想什麼,到家了,快下來,把藥給我,我去給你嫂子煎熬。”
頭頂傳來林志平低沉的嗓音,讓她快速的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小聲道:“爹,還是讓我來,大夫剛纔跟我說的可仔細了,你去把牛車系好,我這就去廚房。”林志平眼睜睜的看着她跳下來跑向廚房,眉頭一皺,這孩子,跑的比他還要快。熬好湯藥,林冬嫺聞着味道差不多,拿了一個碗倒下來,底下放着一隻盤子,端到花蕊屋裡去。
吳氏和苗氏兩人顯然哭過許久,兩人的眼睛都腫的跟燈籠一般大。林冬嫺眉毛一挑,輕聲道:“娘、花大嬸,你們快幫我把嫂子扶起來,湯藥熬好了,大夫交代一定要趁熱給嫂子喂下去纔有效果,能止住血。”她都這樣說了,苗氏急忙跟吳氏兩人合力把昏迷的花蕊扶着坐起身子,後面用枕頭墊着。
林冬嫺一勺子一勺子的喂下去,吳氏雙手合十的祈禱,能夠讓花蕊早些醒過來,養好身子,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也不知道林志平能不能想起來去私塾把林軒接回來,花蕊出那麼大的事,一定要讓他知曉。否則苗氏和花蕊的心中都會不舒服,覺得林軒對花蕊不夠重視,孩子沒了,難道花蕊就不是林軒的媳婦嗎?
苗氏瞧着湯藥喝下去後,花蕊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一顆心慢慢的放鬆下來。周明悅在屋裡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又等不到林冬嫺回來,難道真的出什麼事了,她只好掀開被褥,穿好衣裳,對着銅鏡整理整理鬢髮,接着提着裙角往刺繡館走去。
吳氏正在門口跟林志平說話,眼見林志平趕着牛車出去了,吳氏擡眼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周明悅,神情嚴肅的走上前:“悅兒,你怎麼過來了,還不快回屋歇着?”“哎呀,我沒事,奶奶,一個人在屋裡多悶。姐姐呢,出什麼事了?”周明悅親暱的挽着吳氏的手臂撒嬌道,看着她關切的小臉,吳氏實在說不出口。
周明悅還沒有及笄,跟沒有成親,花蕊的事跟她說了也沒用。恰好林冬嫺端着湯碗關上門走出來,“姐姐。”周明悅眼尖的跟她揮手打招呼,林冬嫺把手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接着去廚房放好湯碗。
“冬嫺,你快帶着悅兒回去歇着,不要出來亂跑。”吳氏沒讓周明悅進去,林冬嫺擡腳走過來,她不緊不慢道。周夫人剛被山匪擄走,她們一定要照顧好周明悅,不能再讓她出事,否則該如何跟周夫人交代。周明悅瞬間拉下臉,噘着嘴對着吳氏撒嬌,時不時的小眼神還飄向林冬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