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把周敏急的從牀上爬起身,拉着丫鬟的衣袖追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聖上當真給二皇子賜婚了?”“千真萬確,大姑娘,現在京城都傳遍了,聖旨已經傳到了黎大人的府上,宗人府正在替二皇子挑選良辰吉日呢。”丫鬟柳翠急忙回答道,她不知道爲什麼周敏的反映這麼大。
周敏滿心期待成爲二皇子妃,結果皇帝給周清舒賜婚了,還是六品小官的嫡長女,難道她比不上黎紅影?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柳翠,惹着屁股上的疼痛穿鞋下地。“大姑娘,你別出去亂動,屁股……”柳翠還沒說完,周敏就如同一陣風一樣飛奔出去。她只要提起裙角緊跟上去,二皇子賜婚跟周敏有什麼關係?
“父親。”周敏急忙忙的推開門走進去,絲毫沒有預料到周正行屋裡還有王姨娘,他們倆正摟抱在一起,周正行的好事被周敏給打攪了,當然對她沒好心情。“姑娘家一點規矩也沒有,平日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的,要是日後再不敲門進來,你就還回到莊上去,不要再回府了!”周正行一改之前哄着周敏的態度,變得強硬起來。
本來他滿心期待的等着皇帝給周清舒和周敏賜婚,可誰曾想皇帝居然沒有恩准這門親事,那之前他把周敏接回府,跟林冬嫺作對,太不值得。一下子從高高的雲端墜入下來,他對周敏能有好臉色纔怪呢!周敏衣袖下的雙手緊握拳,周正行變臉變得太快了吧!
她深呼吸一口氣,不能再跟周正行鬧僵了,到時候整個成國公府就沒人能幫她的忙。“父親,女兒知錯,下次絕對會敲門進來,只是不知道父親可否單獨跟女兒說幾句話?”周敏的態度變得柔和起來,周正行聽着舒坦了不少,一把推開懷裡的王姨娘,朝她使眼色。
王姨娘會意的俯身告退,聽到砰的關門聲,周敏才緩緩的開口。林冬嫺冷哼了幾聲,她就知道周敏不會入皇帝的法眼,被賜婚給二皇子,做二皇子妃。她還是乖乖的在府上學規矩,要是再不聽話,再送走便是,下次什麼時候回來,誰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會再鬆口把周敏接回來。
這次之所以答應周正行,其實也存了讓周敏認清楚情況的心思,若是她真的識趣,就應該在府上收斂自己的脾氣。她若是不能替成國公府爭光,沒關係,但可千萬不能忘成國公府的臉上抹黑,林冬嫺絕對不允許此事的發生。
百姓們都在歡呼,二皇子要成親了,他們又能在京城看到一場盛世的婚禮,上一次記得還是周清亦迎娶貝西王府的嫡長女王明月,一轉眼三年過去了。周清舒終於被皇帝給賜婚,要迎娶黎紅影,雖說她只是區區六品翰林的嫡長女,可既然能讓皇帝賜婚,必定有她的過人之處。
百姓們可管不了皇家那麼多事,等着看熱鬧就行。“宣章,難道本宮真的要迎娶六品翰林的女兒爲妃,讓天下人都看本宮的笑話?”周清亦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怒氣,臉上陰沉的如同從冰窖裡撈出來的石頭。皇帝未免太偏心,給周清亦迎娶的乃是陝西藩王貝西王的嫡長女王明月,到他這,就變成六品翰林的嫡長女,皇帝此舉不是在告訴文武百官他跟帝位無緣了嗎?
皇帝越是這麼做,他心中越覺得窩火,他到底哪裡不如周清亦。同樣都是潘皇后和皇帝的親生兒子,難道就因爲周清亦比他年長,是嫡長子,一切就應該屬於他?木宣章還沒來得及回答,周清舒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茶盞跳起來,坐在底托裡發出砰啷一聲脆響,
木宣章趕忙跪在地上,作揖道:“二皇子,眼下您一定要沉住氣,聖上怎麼做,必定有他的用意。”“宣章,照你這話,本宮應該欣喜若狂纔對?是不是再進宮去向父皇謝恩?”周清舒的臉色僵硬起來,隨着氣息的顫抖,越來越陰沉,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人不寒而慄。
木宣章堅定的擡頭道:“二皇子,若是您能如此,那再好不過。”周清舒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氣,已經抄起手邊的茶盞擲在地上,厲聲道:“混賬,你這不是讓朝臣和百姓都看本宮的笑話。父皇將六品翰林的嫡長女賜婚給本宮,本宮非但不生氣,還要傻乎乎的入宮去謝恩。木宣章,你還嫌本宮不夠丟臉,是不是?”
從鼻端發出沉重的一哼,這木宣章今日是不是腦子壞了。木宣章緩聲道,“二皇子,您請息怒,聽微臣慢慢道來。”周清舒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勾脣道:“好,木宣章,本宮看你怎麼解釋?”要是不能讓周清舒解氣,他絕對不會再留木宣章在府上,不管他曾經幫他出謀劃策,辦成了多少事。
就這一次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周清亦說不定此刻正在笑話他。木宣章點頭道:“多謝二皇子,二皇子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聖上在試探您?聖上此舉必定有深意,表面上看來,聖上將六品翰林的嫡長女賜婚與您。在文武百官和百姓們的眼裡,或許說明您與皇位無緣,這樣一來,越發讓您顯得安全。
素妃娘娘眼下恩寵正盛,聖上還正值壯年,倘若娘娘有幸誕下皇子,她勢必要爲小皇子謀劃。到那個時候大皇子便會成爲他的眼中肉,肉中刺。女子本弱,爲母則強,微臣覺得我們不應跟素妃娘娘交惡,待到大皇子跟素妃娘娘雙方爭鬥的時候,二皇子就可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豈不是件好事?
就算聖上真的無意將皇位傳給您,等到了那個時候,局勢就由不得聖上做主。您娶了六品翰林的嫡長女爲妃,這可以讓大皇子和素妃放鬆對您的警惕,您歡歡喜喜高高興興的入宮向皇帝謝恩,足以說明您對皇位不感興趣,越是這般,就越能讓他們對您放鬆警惕。”
木宣章這番話讓周清舒豁然開朗起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他要讓周清亦和素妃兩個人爭鬥,他好坐收漁翁之利。但願素妃腹中的是個皇子,他從未向此刻一般,強烈的希望秦素誕下一位皇子,將來纔有熱鬧可瞧。“宣章,快起來,剛纔是本宮冤枉你了,在這,本宮給你賠不是了。
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記恨本宮,還從從前一樣在本宮的身邊好好輔佐,等到本宮將來大業成了,絕對不會虧待你!”周清舒走到木宣章的身邊,俯身把他拉起來,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眼中充滿了愧疚。不過須臾的功夫,周清舒就打起精神,整理好思緒,入宮向皇帝謝恩,這倒是出乎皇帝的預料,當然他很快就掩飾好,說了幾句好話,賞給了不少珠寶就揮手讓周清舒離開。
“長思,你說二弟這是何意,居然高興的入宮謝恩。”周清亦撫摸下巴,絞盡腦汁的在想着周清舒的動機,魏長思眼中眸光微閃,隨意躬身作揖道:“回大皇子,二皇子此舉這是在告訴聖上,他對皇位不感興趣。”真沒想到周清舒居然隱忍到這種地步,周清亦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可記得周清舒先前想迎娶的可是成國公府二房的嫡長女,周明沐的堂妹,怎麼一轉眼這麼快就變了?越是如此,他就更加不能讓周清舒如願以償?“長思,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周清亦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眼中幽冷的目光讓人不忍直視。
翌日清晨,黎歲鬆的嫡長女黎紅影在府上暴斃而亡的消息立即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周清舒低首垂眸,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他端正的坐在書案前,他昨日剛剛入宮去向皇帝謝恩,今日就傳出黎紅影身亡的消息,未免太過巧合。黎紅影就算有舊疾,一時半會也死不了,這個時候突然暴斃而亡,肯定其中另有隱情。
不用猜想也知道這從中作梗的人是誰?木宣章沒想到周清亦怎麼快就想到周清舒的心思,讓他徹底斷了迎娶黎紅影的念頭?“二皇子,微臣覺得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木宣章清冷的聲音從周清舒的耳畔響起,“宣章,此話怎講?”周清舒的眉頭都快皺成川字型,他都下了決定,要迎娶黎紅影,放棄他這麼多日來精心謀劃的周敏。
周正行昨日還派人送信過來,周敏想見他一面。周清舒當然不可能答應,在眼下這種關鍵時刻,說不定周清亦的人在暗中時刻盯着他,他一定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能讓他抓到把柄,捅到皇帝面前,到時候不好收場。
“微臣相信聖上必定會起疑,蔣飛龍應該很快就到黎府查探,您身爲黎姑娘的婚夫,微臣建議您最好去黎府一趟,弔唁黎姑娘。”木宣章居然敢揣摩皇帝的心思,周清舒狹長的雙眸閃過一絲稱讚,就因爲如此,當初他纔會把木宣章帶回府。
皇帝的確對黎紅影的死因好奇,他的確如木宣章猜測的那般,派了蔣飛龍去黎府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有什麼可疑的情況。常總管低頭不敢吭聲,這兩日皇帝不知道爲何沒去素妃的寢宮。若換做往常,皇帝肯定會巴不得早早的批改完奏摺,去陪着素妃用膳。
都這會功夫,皇帝早就把奏摺批改完,可他還坐着,跟昨日一樣,靜靜的閉上眼睛,誰也猜不到皇帝在想什麼。有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麼時候素妃得罪了皇帝?哎,他身爲大內總管,只好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主子們的事,還輪不到他一個奴才來過問。
蔣飛龍在黎府跟周清舒打了招呼,說了幾句便離開。林冬嫺正在院子裡散步,突然一個從天而降的聲音把她嚇得後退了幾步,月華一個箭步走到她面前,弓着身護着她。林冬嫺定睛一瞧,才發覺這是故人。從背後輕拍月華的肩膀,對着她吩咐:“月華,你去泡壺好茶來。”
月華一頭霧水,林冬嫺這是怎麼了,讓她去泡茶,難道說林冬嫺認識眼前這身材魁梧,身穿黑衣長靴的中年男子。見月華走神,林冬嫺捲起手放在手邊咳嗽兩聲,月華立即轉身離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都督蔣飛龍。
“周少夫人,好久不見。”蔣飛龍率先握拳道,萬萬沒料到幫他送檀香木盒子入京的林冬嫺,搖身一變成了成國公府的少夫人,周明沐的夫人。事實真是出人意料,蔣飛龍的到來讓林冬嫺心頭百轉千回,他來必定有要緊的事,此外身邊沒有錦衣衛跟隨,她纔會藉口把月華打發走。林冬嫺聞言,微笑道:“託蔣都督的福,我一切都安好,不知道今日蔣都督登門,所謂何事?”
一邊說一邊作出請坐的姿勢,蔣飛龍毫不客氣的掀起袍子徑直坐下。“周少夫人,你我都是舊相識,我也不瞞你,長話短說,我今日來找你,主要告訴你一件事。”蔣飛龍話音剛落下,林冬嫺眉頭微蹙,有什麼事讓蔣飛龍親自跑一趟,難道不能派人送封信給她?
林冬嫺壓着心頭的狐疑,繼續豎起耳朵認真聽他繼續往下說,蔣飛龍瞥了一眼林冬嫺,提一口氣徐徐道:“周少夫人對前些日子你救過的秦素身份頗爲好奇吧!”事關秦素,林冬嫺再也淡定不了了,追問道:“蔣都督,難道你知道秦姐姐的身份?”
從那日皇帝的舉措來看,必定非富即貴,能讓蔣飛龍親自過府告訴她,到底會是什麼身份,皇親國戚,還是藩王重臣?蔣飛龍點頭道:“我自然知曉,她乃是當家聖上的寵妃素妃娘娘。”素妃娘娘四個字冒進林冬嫺的腦海中,讓她不由的愣住了,一雙手緊緊的纏繞着手中的絲帕。
秦素竟然是皇帝的寵妃素妃娘娘,那麼她的夫君就是皇帝了,接她回去的難道就是皇帝?想打這,林冬嫺蹭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蔣飛龍滿目狐疑,林冬嫺的反映太過強烈了吧!他之所以來告訴林冬嫺,秦素的身份就是賣她一個人情,讓她日後跟皇帝說話多注意分寸。他聽常總管在他耳邊提過,林冬嫺對皇帝多有冒犯,特意來提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