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回得去還是回不去
——菩提,是佛也是樹
出院了兩天,秋南熬的粥,盛夏吃,吃完,很平靜的吃完,無論喜怒哀樂都沒有。休養着,坐着,不看公司網頁也不上網也不看電視,反正就是坐着望窗外“沉思”,之所以叫沉思,是因爲那淡靜,至於爲什麼加引號,自然是因爲,他手裡一直握着那粒銀質的米粒,握着,時緊是鬆,時輕時重,時而帶了溫柔,時而有了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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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惜想了很久,這是哥你的最殤嗎?因爲沒有了遲遲,因爲你不能再和她在一起?
所以惜惜這天晚上找了秋南。
惜惜直直望着秋南溫和的眼眸,問他:“秋南,你愛我嗎?我說我愛哥,你還愛我嗎?爲什麼?”
秋南直視惜惜那雙帶着笑意卻沒有在笑的眼睛,沒有膽怯沒有逃避,突然就溫和的笑了。
惜惜也笑了:“你總是這樣,讓人氣不起來。”
秋南笑着:“可你也沒打算讓我氣你啊!”
夜深了,惜惜才從秋南房裡出來,微彎的眼眸都是水氣,路過盛夏房間,盛夏在桌邊,看着什麼,一臉淡薄,滿眼溫柔。
“走吧,我送你回家。”秋南穿上外套。
惜惜笑眯眯的:“好啊好啊!秋南,明天我不來了哦!”
“好。”
“你說,哥會不會問我爲什麼不來?”
“不會。”
“我想也是。你看,我回家他都沒有理我呢!”
“你想要他理你麼?”
“想了就會得到麼?”
“如果你想,那我去告訴他。”
“嗨,算了,不理冰神了,還是秋南你比較暖!”
“那來我懷裡吧!”
“……壞,你什麼時候也那麼貧嘴了?”
“今天。”
惜惜又一次找了遲遲,是宋翾開的門,宋翾休息了幾天,這些夜裡他都幾乎不能入睡,如果沒有孟宸送的藥,他就只能睜眼到天亮了。進了門,惜惜給宋翾一個袋子,才進廚房找遲遲。
宋翾打開袋子,是藥,上次孟宸給的那種,也是蘇朗銘的爺爺快遞過來的。溫柔的脣角彎出美輪美奐的弧度,遲遲,我會看着你幸福的。
我有足夠的能力看你幸福。有大家的幫助,我有這個能力!
遲遲在廚房對着一桌子的食材發傻,怎麼又買多了呢?明明只有她和翾哥哥吃而已。看見惜惜,如釋重負的笑了:“惜惜,在我家吃飯吧,我正好多買了菜!”
惜惜看了看:“多買了什麼菜?”
“乳鴿兩隻,淮山。”
“你本想做什麼菜的?”惜惜漫不經心的問。
“煮粥吃!”遲遲脫口而出,才發覺有些不對,爲什麼煮粥?又訥了訥,有些鬱悶,按理說,她不是該恨惜惜的麼?爲什麼都沒有一點恨意呢?
惜惜笑眯眯的:“我不吃粥。”
“好吧,乳鴿湯和淮山汁。”
“正好我帶了我媽釀的葡萄酒哦!”
“難道你就是來吃飯的?”
“如果不吃飯我就把酒拿回去唄。”
“……小氣,留着送我不行?”
“小氣就小氣,女人都小氣……”
奇怪的對話,本該是情敵的兩人,似乎一點風火都沒有。
吃過飯,遲遲和惜惜還在廚房,一起趴在桌上,說話。
桌上是惜惜帶了的自己媽媽釀的葡萄酒,甜甜的果汁一樣,兩人一起邊聊邊喝,一下子喝了不少。
宋翾看着這兩個女孩,惜惜還是眼神清明,遲遲已經眼神朦朧,臉色都酡紅了,他只是溫柔一笑,由着她們。遲遲已經發了好幾天呆了,就因爲不再用幫盛夏熬粥。呆得……幸好發呆,看不見他。看不見他的難受。
“遲遲,我給你講故事,作爲交換,你也要給我講一個故事,好不好?”惜惜說。
遲遲嘟囔着:“你不請自到,還吃了飯,怎麼還不回家?”
惜惜咯咯笑了:“誰說吃了飯就要回家?”
遲遲又是嘟囔:“那你還要幹嘛?”
“講故事啊,我不是說了,我講一個故事然後你也說一個。”
“爲什麼我要參與這無聊的事情?”依舊是嘟囔,帶着糯的甜軟。
惜惜不答,抿了口葡萄酒,徑直講故事:“去年年底本來我接了秋南電話,十二月三十號興沖沖回來做伴娘的,可是回來卻被哥要求幫忙了。”
“伴娘?我不是沒結婚麼。伴什麼伴!”
“哥要求我幫的忙很奇怪呢,讓我搶婚。”
“嗯嗯,所以就搶婚了,這也是故事?你故意刺激我啊你?”
“你聽我說,你要記得我說過的話,要記得哦……”
女孩在嘀咕呢喃,漸漸夜愈深愈濃。
宋翾示意惜惜,如果遲遲醉了去叫他。他要暫時休息去了,他已經越來越容易疲憊,不能再隨意勞累了,有惜惜在,他不擔心。相反的,如果他不好好休息,反而會讓遲遲擔心的。
遲遲醒來,天已大亮,坐起來,腦袋有點重,自己拍了拍,昨晚喝那葡萄酒竟然也能醉。坐起來,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似乎裝了什麼,又似乎因爲丟了什麼而空蕩。
宋翾做好了早餐,小米粥和鹹菜,溫柔的笑着:“來,吃吧,怕你醉得胃口不好,只煮了清淡小米粥。”
遲遲笑眯眯的:“好。”四下張望,“惜惜呢?”
“昨晚把你拖進房間後走了。”
遲遲一訥,拖?果然醉得不輕。
宋翾上班了,出門前,對遲遲說:“對了遲遲,惜惜讓我告訴你,昨晚她對你說的話不要告訴別人。”遲遲醉得不行,惜惜顧慮他的身體不好不讓他幫忙,自己把遲遲拖進房間,讓他等遲遲醒了帶這句話。
遲遲喝粥的勺子一頓。
宋翾溫笑,出門。他沒問惜惜說了什麼,卻知道,那個女孩不壞。
昨晚惜惜對她說過的話,遲遲漸漸想起來了,手裡的勺子啪的落地,遲遲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就跑着出門了。
遲遲飛快的朝盛夏家裡跑去,盛夏家坐公車尚有九站,她什麼都沒帶,也沒想要坐車,就是跑,一路跑。
風,從耳邊呼呼的吹過,她沒有聽見,耳畔只有惜惜的話。
“他說,他病了,很重的病,他以爲他會好起來所以要娶米遲遲,可是病情繼續惡化了,又沒有藥物可以治癒,孟宸說他很難活下去了。”
“哥說,他愛的遲遲,不會願意離開他的,雖然他不想要她看着他死陪着他到死,可是遲遲是一定不會離開他的。”
“哥讓我扮成很愛他很愛他的女孩,而他也很愛很愛我,然後告訴你我們相愛了所以不娶你了。我說哥,爲什麼是我去扮?這不是做壞人麼?”
“哥說,我比你要漂亮有氣質有韻味總之比你要好很多很多,是我搶走他,你會甘心放手的。”
“遲遲,我知道你還是愛哥的,那麼明顯那麼露骨,遲遲,去粘哥不讓他走不讓他不愛你去!”
遲遲那時尚只是有些輕醉,嘟囔着:“我又不是漿糊怎麼粘?就算你知道我還愛又如何?再露骨再明顯的我愛盛夏有什麼用?他不愛我。”
“愛愛愛啊白癡!哥還愛你啊白癡!”
“哥怕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太傷心,所以說不愛你了,所以讓我陪他演戲,所以我搶婚。” 是嗎?所以她這些天巴巴望的做那麼些掩耳盜鈴和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他一點點一絲絲的反應都沒有。
他是在逃?自以爲是的逃,不管不顧她會怎麼想,連個選擇都不給她,就這樣自作主張的欺騙,逃避,離開,然後出現了,看着她的各種近乎是卑微的挽留,還無動於衷。
昨晚,我似乎對惜惜說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因爲你的淡薄和故意的逃避,你竟然不相信也不想要我陪你相伴而過,就算是最後的生命,你竟然不想要我陪。現在你已經出院已經至少現在不會死,可是你還是放棄了愛我,怎麼回去?
“怎麼會回不去呢?”惜惜微微一笑,明明彼此那麼相愛,“菩提,是佛也是樹,在於你怎麼看。”
風聲,遲遲漸漸聽見了,腦袋也愈來愈清明,盛夏,如果你認爲菩提是佛,就算你認爲菩提只是佛,可是對我而言,對我米遲遲而言,它是樹,一棵樹!
她是各種掩耳盜鈴,盛夏是各種清冷欺瞞,可是那又如何?重點是,重點是她愛他而他也愛她!
你可以看不到我們的幸福未來,可是盛夏,你就是我的幸福!所以,我不會放棄你。
盛夏,別以爲你這樣就是愛我,盛夏,不是,不是……
面前是熟悉的歐式大門,盛夏的家。遲遲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喘氣,汗已經溼亮了臉,臉頰紅撲撲的,漸漸平復了呼吸。
遲遲跑在路上,一心只想見到盛夏看到盛夏,勇氣滿滿的,信心滿滿的,這時,盛夏就在屋裡,她問自己,敢進去嗎?
她想方設法的偷偷探望過盛夏,她花盡心思要給盛夏吃到她煮的粥,她在人前一副滿不在乎一副很看得開的樣子,可是,一個人的時候夜裡夢裡,除了想他,還是想他。
深深呼出一口氣,遲遲把手放在門把上,惜惜說了,今天會給她留門,盛夏在家。
遲遲,敢不敢進去?她問自己。
遲遲又深深呼吸了一次,已經推開了門。還沒聽到自己的回答,自己都已經輕輕推開了門。
這是內心真實想法使然,由不得身體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