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這一年夏天跨入了十四歲,生日那天滿天星光,他看着柏露閉着眼睛對着流星許願,一瞬間讓他覺得這就是永遠,也從這一刻,他開始直面內心萌發的情愫。
日子一天天流轉着,時間好像上了發條,他們都在飛快長大。
柏露隨着他們一起升到了初二。
那一天,林深看見霍伯伯家停了一輛精美的轎車,透過未關的窗戶可以看到屋內歡聲笑語,柏露依靠在一個女人的身上,親暱的蹭着脖子。
他緊張了起來,好像能猜到了一些。
霍伯母出來正好看見昏暗燈光下的林深,急忙喊他進去,柏露聽見聲音,小跑出來迎他進屋。
“媽媽,快看,這就是林深。”柏露高興地介紹着,他看見霍阿姨激動的起身,然後緊緊的擁抱住了自己。
“阿深……跟你爸爸長得一模一樣。”霍思摸着他的頭髮,眼裡竟激動地流下了淚水,旁邊霍伯伯也不禁難受起來。
“阿姨。”林深看見動容的霍思,對父親的記憶又一起翻滾了起來。
“如果不是那些事情發生,那場車禍也……”
“阿思,快讓孩子坐吧!”霍思話沒有來得及講完,就被霍伯父打斷了。
柏露拉着林深跟媽媽坐在了一塊,講述她在這裡得到很多人的照顧,生活的很開心。
可是林深聽出來了,明天霍思要接柏露回去。
霍思本來是準備讓柏露在這裡再上一個學期的,可是怕太麻煩哥哥和嫂子了,也怕她在這裡適應不了,總之都是些客套話,媽媽想女兒是誰也阻擋不了的理由,即使大家都捨不得柏露,可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離別總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最終,在柏露的爭取下她還能再待幾天,得到媽媽允許那一刻柏露看着林深笑了,林深也笑了,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眼中的失落。
可是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奶奶突然病情惡化,他們連忙趕到了市醫院,準備切除腫瘤手術。
就算做手術,治癒機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且做手術之後身體素質會急劇降低,這也是奶奶之前爲何選擇服用大量的藥物而不做手術的原因。
因爲奶奶知道小深只有她一個人了,爲了好好照顧他,她不能是先倒下得那個人。
奶奶撫摸着在病牀前照顧自己的林深,偷偷抹了幾滴淚,她唯一放不下的還是這小孫子,如果她就這樣去了,她怎麼對得起林家列祖列宗。
林深感覺到奶奶手掌的溫度,貪戀的握住那雙佈滿老繭的手,一頭埋在被子裡哭了起來。
奶奶讓林深擡起頭來,撇着嘴擦了擦他臉上的淚,對他的悲觀表示不滿。
“小深,哭什麼鼻子,我這還沒進棺材呢,這還想多活幾年呢。”奶奶些微撒嬌的語氣讓林深放鬆了起來。
“還有,霍家幫了我們不少忙,咱們家做人的原則便是滴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你不要怪奶奶把他們都趕走了,這人情越積累越多,到時候就有你還的時候了。”
林深聽着話,重重的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媽媽……”
奶奶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回堵道:“我不會回到她身邊的。”林深說話的語氣都冷漠了幾分。
“那好歹是你的媽媽,你去她那裡不會吃苦的,傻孩子。”
林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奶奶也知道林深這孩子從小就很有主見,他認準的事情只有自己想通別人勸也勸不動,畢竟現在他還小,等長大了就想開了。
而林深一點也不想從現在的生活裡再聽見他媽媽的消息,如果這個所謂的母親真的想要回她的兒子,那爲什這幾年纔來要我,前幾年去哪裡了?爸爸出車禍,她卷着錢就跑了,那個時候有想過帶着她兒子嗎?那個冷漠的母親心裡只有自己,根本就沒有其他人。
林深把自己的情緒調整了一下,讓奶奶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動手術。
夜深人靜時,林深看着熟睡的奶奶,內心五味雜陳,因爲明天一切都是未知的。他拿出柏露臨走時給他的錦囊,聽明月說這是她爬了一天山從寺廟那裡求來的,希望奶奶能逢凶化吉,萬事順意。
他也希望如此。
第二天,明月和霍伯伯一家都來了,他看見奶奶拉着霍伯伯的手說了好大一會話,臉上是鮮少的凝重。
長達四個小時的手術......
賀明月看見林深靠在牆邊低着頭,整個人異常消沉,大家勸他坐下來休息一會,他也不回話。
這一個多星期來她知道林深日夜守在奶奶的病牀前,肯定會疲累,但是今天看見林深的樣子,還是被他蒼白的臉龐嚇了一跳,渾身都透露着疲憊,絲毫不見那個明亮溫柔的少年。
突然手術門開了,醫生出來了。
霍伯伯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詢問“怎麼樣醫生?”
她看見林深渾身震了一下,擡頭那一刻眼裡紅血絲很明顯。
醫生呼了一口氣講“手術成功了,不過還需要靜養。”說完就吩咐護士了一句,伸着痠疼的肩膀去往洗手間。
霍伯伯他們急忙跑向手術室,賀明月看見林深在哪裡不知道是笑是哭。
“林深,你不去看看你奶奶嗎?”賀明月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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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林深才急忙奔向奶奶,抱着奶奶的手在那裡哭,在場所有的人都紅了眼,賀明月也明白奶奶對林深來說多麼重要,他也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林深又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奶奶知道手術成功了吵着鬧着要回家,林深拗不過她,於是陪着奶奶回了家,就在家照顧她。
經歷過這件事情後,賀明月發現林深變了了很多,但是他依舊還是那麼積極向上,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是每當看向他的眼睛時,他的眼睛總會透露一種很堅定的感覺。
柏露寄給他的信已經有厚厚一摞了,可是自從奶奶病好了之後沒有多久她就不再寄信來了,他寄過去的信也沒用迴音。
後來,冬去春來,冰雪消融,林深一直都陪在自己愛的人身邊,在這個小鎮裡健康快樂的成長着。
賀明月也搬家了,她的爸爸以前不學無術,天天鼓搗股票,可是突然有一天股票大漲,家裡變得很有錢,也離開了小鎮,她走時特意來給自己告了個別。
有時候林深醒來,發現那不過是一場夢,可是他手上戴着柏露送給他的皮卡丘手鍊,耳邊也常常傳來“阿深、阿深......”的呼喊聲,她明明就來過,那個女孩寫給他的信他還留着,可是卻沒有了她的音訊,只有從霍伯伯那裡才能知道關於柏露的一點消息,那個如同春天般的女孩就悄悄再見了。
幸好,他們說要考上同一所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