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條琉璃心中也十分焦慮。抓捕失敗後三天內,疑犯們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失去了一切動靜,不得不讓人懷疑這些人是否還在東京,是否已經遠遠逃離了這裡。
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西九條琉璃就陷入了這種窘境。對方是離開了還是膽大包天到準備再次行動?被殺死一名夥伴後會不會惱羞成怒展開報復?要是會,那會採用什麼形式的報復?
東京是地球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一次爆炸就能製造出屍山血海,而首當其衝需要承擔責任的就是東京都警視廳,到時恐怕有不少人要鞠躬下臺。
同樣也因此,其他權力部門暫時沒有接手這燙手山芋的打算,依舊處在觀望之中,但也儘量配合警視廳,以免事後被推卸責任,所以西九條琉璃手中的權限也越來越大——警視廳的大佬們也急了,而西九條琉璃不能說是成績出色,至少她是唯一一個找到過這些綁匪的人,換了她說不定情況更糟。
警察廳、警視廳、公安委員會屬下的幾支快速反應小隊都取消了休假,全員待命分散在東京二十三區個個關鍵節點上,暫時服從西九條琉璃的調遣,以應付可能出現的報復行爲或是有線索時直接抓捕疑犯。
警視廳下面的各警務署也得到了指令,要求排查轄區,不放過任何可疑動靜,甚至就連黑幫也被打了招呼,要嚴密查檢自己的地盤,將可疑人員報送警視廳,如有消極怠工、疏忽大意、知情不報甚至協助匪徒者,事後必將得到清算,有一個算一個,以後別想有一天好日子過。
一時之間,整個東京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流竄犯們倒了八輩子血黴,莫名其妙落網了好幾個,而西九條琉璃花了好大力氣才讓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是風平浪靜,沒有造成集體恐慌。
她調派了大量人員監視和伊藤大正相關的人,比如他的父母、星野菜菜等等,電話監聽、郵件查閱、行蹤被跟蹤,十分盼望着伊藤大正腦袋一熱想看看故人,可惜這種好事沒有發生,又把上杉香及海難事故中失蹤的人全部都捋了一遍,同樣也是白費工夫。
特別是上杉香,她的交際範圍小的可怕,但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對她評價極高,對她遇難感到悲傷和難過,甚至有些人都把慰問金準備好了,就等着參加上杉香的葬禮致哀了。
而且問到上杉香有沒有可能參與連環綁架案時,幾乎所有的被詢問者都露出“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
最後得到的上杉香調查報告看起來像是在描述一個活在現代的“聖人”,而抄了上杉香的家和辦公室,也沒有發現半點不對。
上杉香是個好友人、好師長、好母親,除了不愛社交不合羣,簡直是個完美的人。
西九條琉璃感到很頭疼,只能寄希望於查找黑客能有所收穫,但很快接到了一個讓她一點也不愉快的消息。
“無能爲力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們找不到那位神秘的黑客,真是對不起!”
已經被歸入西九條琉璃麾下協助調查的網絡安保人員一字排開,整齊低頭準備迎接狂風暴雨般的訓斥,但等了許久,擡眼偷看卻見西九條琉璃臉色雖然極度蒼白,眼中也滿是血絲,但卻沒有絲毫髮怒的跡象——各方面失敗次數太多,西九條琉璃已經發不出火了。
又一條路斷了,西九條琉璃揮了揮手讓這幾個廢物滾蛋,但網絡安保人員中爲首的那位卻遲疑了一下說道:“警部,還有個新情況……”
西九條琉璃擡眼望着他,只見他猶豫着說道:“這幾天我們連續遭受黑客攻擊,頻率極高,然後我們注意到有人在深網黑市上懸賞購買連環綁架案的案情資料。”
西九條琉璃劍眉一豎,問道:“能查到是什麼人嗎?是那些新聞媒體?”
那名網絡安保人員低頭道:“查不到是什麼人所爲,但肯定不是新聞媒體……對方懸賞三百萬美元,估計實際要支付四百多萬美元,新聞媒體不會出這樣的價錢。”
西九條琉璃深吸了一口氣,想掏槍斃了眼前這混蛋,警視廳花錢養着這些白癡倒底有什麼用?
“這也查不到,那也查不到,你們能查到什麼?”
網絡安保人員低頭道:“真是抱歉!”他也很無奈,網絡技術這東西沒半點虛假,也不是誰勢力大誰一定技術就更好,東京都警視廳養的技術人員真不一定能黑掉大型的深網黑市,那他們怎麼去查誰在懸賞。
這種事找公安委員會說不定有路子打聽打聽,他們這種專注於本國國內治安的部門有些力不從心。
西九條琉璃揮了揮手,讓他快走,但馬上又叫住了他,命令道:“案情資料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那名網絡安保人員硬着頭皮道:“是,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他是不敢打包票的,三百萬美元差不多快有三億日元了,僱兇殺人都能殺一兩百個了。這麼大一筆錢,又比懟銀行的安保系統容易,成功了還能贏取聲望,大批的人動心是肯定的——就連他都有些動心了,偷一份連國家機密都算不上的案情資料就能換來這麼大一筆鉅款,事後辭職出國也值了。
甚至他都不確定自己這些同事們中有沒有人已經下手了。
自古金帛動人心,出了內鬼也不奇怪。
西九條琉璃將這些網絡安保人員趕出了辦公室,用力揉了一把臉,十分想痛痛快快睡一覺,但她還是勉強振作了精神打開電腦繼續觀注各方面傳回來的資料。
然後,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記事本被突然打開了,裡面直接顯示出一個人名:剛本雄。
西九條琉璃一驚,張嘴就要叫人,但馬上忍住了,飛快在記事本中鍵入道:“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情報,有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無論什麼都可以!錢、身份、安全、免罪都可以!”
她也不廢話去問“你是誰”這些沒意義的東西,直接要求更多情報並全力許諾,甚至還對着電腦上的攝像頭做出了一個十分誠懇的表情。
記事本中繼續浮現字跡:消滅他們,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西九條琉璃又連續輸入了四五句話懇求,許諾也一再提高,但再也沒有一點回應,她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再召喚網絡安保人員——那羣廢物反正也沒用——而是叫進了橙心和乃,說道:“查一下‘剛本雄’這個人,做得小心點,儘量不要驚動其他部門的人。”
橙心和乃領命而去,將這個人名混在其它要調取的資料中悄無聲息得手,又送到了西九條琉璃面前。
東瀛姓氏太多,重名機率很小,全國叫這個名字的只有三人,西九條琉璃直接排除掉了一個高校生和一個北海道務農的老頭,直接把目光落到了暫時客居在東京都的這個。
剛本雄,男,四十七歲,京都人氏,東瀛腦醫學權威之一,目前正在早稻田交流講學。
西九條琉璃用手指摩挲着剛本雄的名字——這是伊藤大正的下一個目標?和之前五個人情況相似,至少看起來普普通通。
最後的機會?伊藤大正準備撤離了?他就是要綁架這六個人?
西九條琉璃猛然一捶桌子,下令道:“和乃,把我們散出去的人都招回來,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