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麒麟站在金朵牀邊,“她昨夜竟然沒說夢話?!”
等到接近辰中,金朵仍未醒,麒麟只好交代園蛛兵和鵝兵照看着,他得去軍營。
七部將軍帶着本部的下級將官和選定兵士來到會場門口,小乙將道:“都進去吧,七將軍請這邊。”
大會場中各部將士都已坐好。天帝坐在中間,衆人剛進時無不一愣。而一部將軍,三部將軍,五部將軍,七部將軍則被安排在分會場,算上麒麟小乙將,這裡一共六人。
三日前,老元帥就責成小乙將去一三五七這四部發豆,得到紅豆的兵士出列。現在各部的十二編長,一百二十股長,加上每股三名抽中紅豆的兵士三百六十名,全部四部共四百九十二人都在這大會場中。此外就是天帝、老元帥和書君。
小乙將一拂手,大會場的圖像出現在小會場空中。
大會場中,老元帥道:“自新帥制定新訓練法,今已執行百日有餘。現場中四部皆是執行新法訓練的軍部。今日陛下親自來聽軍會,望在場各位將官和兵士就新法訓練,暢所欲言,實事求是,言語稍縱,蓋不計較。請大家踊躍發言,開始吧。”
會場鴉鵲無聲。大家都在想:怎麼,這是專爲新法訓練開的會?真讓如實說嗎?說完會不會有什麼後文?
這樣想着,有的人就頭不動,眼睛轉動去看別人。很多人都這樣眼睛左右遊動,對於坐在前邊的老元帥看起來,這場面可不太好看。
老元帥厲聲道:“不是有很多話嗎?今日拿出來讓你們敞開說,看什麼別人,自己想說就說。”
還是沒人開口。不過大家心內在想:天帝和元帥都在,這要說了,肯定能有個說法,待會我得說幾句。——這幾乎都是反對人的心思。
“七部,你部是最先執行新法訓練的,你部先說,一編長!”老元帥直接點名了。
七部的編長們瞬間身體拔直,看向一編長。一編長此時心道:“我七將軍肯定是反對的,可提前也沒和將軍通通氣,我說的是輕些還是重些。”
老元帥一拍桌子,“說話!”
一編長只好開口:“新法開創了訓練的新模式,我編兵士皆認真操練,兵士們情緒穩定,沒什麼其他的。”
話將將完,“一編長所言不實。”說話的是三編長,“我們同場操練,我七部一部都不支持這訓練法。”
“不錯!”這有人起頭把話挑漏了,就有人敢說了。又一位編長道:“那訓練法標準太高,不適合日常訓練,是被軍法壓着,兵士纔不得不練,元帥不妨問問,有多少兵士因爲這練兵累傷了身體。”
“是啊!”“是啊!”“是啊!”好幾個聲音贊同道。
“那訓練法就應該停掉!”
“什麼事啊,沒打仗天天有兵受傷,什麼事!”
“太當自己是瓣兒蒜,根本不懂練兵!瞎搞!”
“就是!”
一時間,出現了不少聲音。
麒麟看着空中的畫面,臉上一片滾燙。“七部對那訓練法看來是惱恨至極。”當聽到有人說他是“是瓣蒜”時,麒麟又開始拱火,他馬上告誡自己,“不能生氣,任何時候都不能生氣,生氣會喪失理智,一定要冷靜,不能生氣!”
他壓下火,一擡眼,正看到對面的七將軍看着他。
七將軍軍演之後就在矛盾,看這次麒麟軍演的戰績,麒麟領兵打仗的能力過了他的眼。那些戰法運用,一千多人偷懶不戰少贏三勝也就相當於是打贏了。可是這練兵——,他想着一找麒麟約戰,這將軍可能就真當到頭了,所以一直騰着。
七將軍此刻心道:“這會開得好,本來我還說找他單挑,無論輸贏都停了我部的新法訓練,現在由大家說出來,這要是最後停了,我也就省事了。”
老元帥道:“那你們是覺得應該徹底停掉?”
“那訓練法拿去訓練精兵吧,我們常兵承受不起。”
也不知這話怎麼傷了一部,一部的編長叫道:“常兵是人,精兵不是人?我一部二編也認爲訓練太過艱難。”——哦!二編,是精兵,怪不得他接話。
也不知是不是和事佬,一個聲音道:“兵總是要練的,重了就減一些麼。”好幾個聲音同時對他:“減多少?!”
“這個按我編情況,以前老法我們是上午練兩遍,下午練一邊,這新法,就也練三遍。”
“那還改什麼,直接我們練老法訓練。”
“對!對!老法訓練。”一時間好像全會場都是這聲音。
可是忽然一個聲音冷峻地道:“你們練老法,我們練新法。”這就是唱反調啊!
衆多頭都看向發言的人。——是三部的!
這位編長道:“我不知道各編接到新訓練法之後可曾做過調整,我就說我們三部。一開始時,我們也是倍感超量,練得很是艱難,我在這裡不是誇我家將軍,在接下來,我們三將軍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們改食物,每天我們訓練結束都會小組總結,單就食物我們前後就調整了二十多次。其次,我們訓練,總會有練得好一些的兵士,元帥把他們組在一起,下軍營給兵士們講怎樣提高技能。”
“是的。”另一個三部的編長道,“我們自己內部也想辦法,最初時我們絕大部分都是達到三坑四坑——”
會場響起了低低的聲音,但是人多,就成了一片風一樣的聲音:“他們三坑四坑,我們才兩坑三坑。”“三部果然起點高。”
“——但是我們通過榮耀激勵,忘情發泄等促進方式,漸漸達到了四坑五坑,大家知道,五坑就等於我們的訓練其實就是三遍,和以前的老法就差不太多了。所以我們目前感覺不到最初時練五六遍的勞累。”
會場短暫地安靜後,“嘭”一人捶在桌上,“那是你們三部,明明是訓練超量,爲什麼逼着士兵達到。太平時訓練爲何要搞這麼多傷兵,難道天族危急時讓這些傷兵去對戰嗎?就應該解除這訓練!”
“對!對!”“你們三部願搞你們自己搞!不要拉着我們。”“除了你們三部還有哪部!你們三部的兵苗一開始就好你怎麼不說?!”反對的人羣起而攻之。
“不錯!”一聲大大的聲音。
“我們五部……這個……”這傢伙說話有點語遲,但聲大。“我們!我們!”聽他說話這費勁。
老元帥道:“慢慢說。”
想是得了鼓勵,話語稍微順暢了,“我們五將軍,參觀三將軍,回來我們也想辦法,有個兵生氣,把大桶摔在地上,砸了個深坑,我們得啓發,就都扛個大桶砸地,後來,我們又有撞鐵門,分兩隊,我們想了很多訓練辦法,還有對戰,一遍一遍練,多枯燥。我們五部,訓練熱情非常高,我們不把這當訓練,當遊戲,除了正常……吃飯還能贏禮物,贏的。”
這把大家聽的,尤其最後一句,但是還是都聽懂了。他那“不錯”原來是支持三部!
接下來,會場出現了混戰,一部和七部不忿三部和五部,總體就是三部特殊,不跟他比,五部是幫三部當托兒,訓練法應該取消,三部比較高冷,沒有幾個說話的,場面等於是一部和七部舌戰五部。
麒麟看着畫面裡叫囂混亂,羣情激憤的現場,默默自語道:“看來九弱說軍中兵士有人都咒我死不虛啊!”
七將軍靜靜地坐在那兒,心道:“我真沒想到像三部改善兵士的伙食,至於五部,雖然遊戲練兵似乎不太嚴肅,但是的確能提高趣味性,獎賞也能提高士氣。我也沒有試圖應用。”
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老元帥道:“編長股長都說要完了,兵士們有想說的可以說了。”
“我是一部的,作爲兵士,我還是認爲太累了,我們一個寢六人,有三個都累傷了。”
“我們還是希望元帥考慮我們的感受,就算不撤銷,減量也行。”
“有想練的他們練,我是真心希望不練。如果還繼續原樣執行,我作爲兵士,真的當不體恤兵士了。”說着看了三部方向一眼。
三部的兵,“我可以執行新法訓練。”
“我也有些累,但是比起以前,我進步了很多,我只要再加把勁,一定可以到五坑!”
“我是在妖族打長毛巨蟲死的兵,後來被吐出來復生的。我想說,我參加過在妖族打長毛巨蟲,那蟲子戰鬥力相當強。如果當時在妖族,我的戰力再提高兩成,可能就不會被它吸進去死掉。所以我們死過被複活回來的兵,都練得比其他兵更狠,我們有切身體會!如果天族和別族開戰,對方也有長毛巨蟲那樣的鬥獸呢?所以哪怕,哪怕就算我們每人只提高一成戰力,那全軍合在一起,就能在戰鬥時發生很大的作用,至少能少死不少人。”
“可是現在沒有戰鬥也要讓兵士們往死練嗎?戰鬥不只是兵力,還有戰術兵法!”有人反駁道。
“兵法也是基於戰力!戰力不強,還是不行!”另一個兵又反駁道。
“平時練的就是給開戰準備!”
這話倒是沒人反對。
……
很多兵都說完了。
老元帥問:“還有嗎?還有誰說?”
這時一個兵語氣很是有幾分深沉地道:“我是七部的兵,我希望這訓練法能繼續。”
衆人一片譁然,“什麼?七部的兵說繼續?”七部自己的兵則一片怒吼:“你有病啊!”心的話:大家都爲停了這訓練法使勁呢,你居然說繼續!
“我本來是最憎恨這訓練法的,我也練傷了,我還當新帥面因爲這訓練罵過新帥,還被他罰了站柱。”
他旁邊的兵道:“你說這幹啥!”
麒麟心道:“是他?!”
“正是因爲被罰我站柱,我站在高高的傍柱上,什麼都看得見。五部裡的兵光着膀子練得熱火朝天,煙塵四起。三部裡的兵好像真打仗一樣,忘我投入,威武雄壯,我們七部,大家雖然也努力地練,可是卻有一種情緒在裡邊,就好像缺了水的螃蟹,總是那麼不豁暢,不徹底,一部的兵最狡猾——”
一部的兵拍案而起,“不要說我們!”
“——他們的將官一轉身就有偷懶的。”
“還不是因爲累才偷懶!”一部兵懟道。
他接着說:“我想過,假如我們七部能多使出三分力,應該可以普遍提高一坑。我現在想,如果繼續執行,我想好好試試,要是我部撤了新法,我想轉到三部或五部。”
好幾個聲音一起叫道:“你個叛徒!”
老元帥道:“還有說的嗎?”
全場鴉鵲無聲,該說的都說了。
麒麟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被他罰過的兵說了這番站自己的話。
老元帥看向天帝一眼,迴轉頭,道:“今天的會開得很好,大家對新法訓練都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許多不同的意見也都反映出來,稍後會有彙總。新法訓練是新帥所定,更改也由新帥更改。今日的會就到此結束。各部可以撤場了。”
“由新帥更改?”兵士們,主要是那些期待撤掉的兵士,心裡頓時不抱希望,“他定的,要他改,能改嗎?”
人都離乾淨了。
小乙將把麒麟帶到帥帳老元帥面前。
“新帥。”
麒麟一下跪下,“元帥莫要如此稱呼,罪仙不敢當。”
老元帥道:“嗯,你要這樣舒服就這麼說。會你都看了。我說‘你定的你改’。改與不改,你可得好好想想。別人罵的,不一定錯,可也不一定對。你是一任新帥——啊,就算以後不是了——這訓練法,你好好想清楚,給它個你認定的結果。先報與本帥,再公佈。”
“麒麟明白。”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