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報應
給滿家挖坑,種下種子,需要時間發酵,方臨也有自己事情,不可能一直盯着。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放任,接下來一段時間,在軒墨齋做工,每隔一二日,中午就要出去驢味館吃頓飯。
——要說花費,在驢味館不點驢肉,一碗麪啥的倒也不貴。
有時會碰到董秀才,二人的聯繫一直沒斷,時而會約着在這裡喝點小酒,說說話,從讀書、生活,再到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交情日篤。
七八日過去,沒見滿根生過來,方臨倒也不氣餒。
這日中午,方臨來到驢味館吃飯,又碰到董秀才,二人自然湊在一起:“哈哈,董兄,又見了。”
“是啊,見到方兄可真高興……小二,來兩斤老黃酒!”
董祖誥招呼了聲,又對方臨道:“我每日在家讀書,甚爲枯燥,也只有在吃飯時碰到方兄,才能得片刻輕鬆自在了。”
說話間,老黃酒來了,兩人對着一碰,喜悅激盪的心情,就如那碗中暈開的圈圈漣漪。
董祖誥喝了一口,長長吐出口氣:“上次聽方兄言,讀書人也不應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我誠以爲然,這幾日在家中也有勞動,比如做飯……雖最終做出的飯菜,只是勉強能吃,卻也心中高興。”
“還有,每日晨晚走走,身心舒暢,讀書起來也更輕鬆,可以說,除了囊中空空,再無其它煩惱了。”他分享着自己的生活,自我調侃道。
“哈哈,董兄這生活,倒也令人羨慕,至於囊中空空的問題,”
方臨問道:“董兄沒想着做些營生?我聽說,有秀才與衙門吏員打好關係,遇到託人辦事的,做箇中人。”
“不瞞方兄,我本心也想掙錢,卻不善與人打交道,也就抄抄書,別無它途。唉,拿着、花着家人給的錢,心中總不是滋味。”
“這話實在,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嘛!”
方臨點頭,確認了董祖誥的確是想做些副業,其實他也有這種想法。
目前,他在軒墨齋一月四兩工錢,抄書也能得二三兩,每月大概能存下六兩銀子,方母、田萱縫補衣服,方父碼頭做工,一月也能攢下二三兩,這加起來就是八九兩!
——當然,方臨所做計劃,都是隻計自己掙的錢,方父方母那些讓他們自己存着,算是作個保障。
每月存下六兩,還是稍慢了些,辛家、邱家的意外,讓他心中有着一股儘快強大起來的緊迫感。
‘人脈方面,近來天氣越來越冷,學堂路線、茶館路線途中,我記下幾處結冰容易滑到的地方,近來可以多去看看。’
‘本錢方面,我也琢磨着,做個什麼副業,積累些錢,不然,等通俗小說的風口到來,縱使有了人脈關係,也吃不到最豐美的蛋糕,完成從小老百姓到小資本家的轉變!’
當然,還是那句話,什麼都要人脈關係,沒有人脈、靠山,方臨決不會走上臺前經營。
不過,借雞生蛋,與董祖誥合夥,憑藉着他秀才身份、同窗關係,不說幫多大忙,只要官面能說得上話,小打小鬧卻也可以考慮的。
“方兄可是有生意?若是有什麼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董祖誥聞絃歌而知雅意,詢問道。
如今商籍都能科舉,反之,讀書人自己、或者家人經商者大有人在,這沒什麼丟人的,他也沒有道德潔癖。
“好,我已有些頭緒,近來再考察看看,到時,咱們試着做做。”方臨與董祖誥碰了下碗。
吃過飯,董祖誥搶着付錢,方臨也沒推讓,這倒不是佔便宜,而是這幾次吃飯都是一人一次結賬。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聲音:“這驢味館的大師傅,乃是孫二孃的徒弟,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店……”
滿根生帶着朋友進來了。
見此,方臨臉上笑意更繁盛了些,打招呼道:“滿根生,你和朋友來吃飯啊!” “嗯,方哥!”滿根生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揭破‘好不容易找到的店’的話。
“行,那你們吃,我們就先走了。”方臨笑笑,沒說什麼,與董祖誥出去了。
滿根生來到這裡吃飯,那就不需要再多做什麼了,只要他吃得開心,經常來,常常來,遲早會忍不住的——驢味館斜對面的長樂坊,就如貓咪面前放着的一條魚,它怎麼可能忍住不偷腥呢?
“方兄,剛纔那是你朋友?”董祖誥問着,方纔他結賬時,還打算連對方一併請了,可被方臨握住手腕,頓時就明白了什麼,作罷。
“表面朋友,家旁邊的鄰居,我們兩家還有些矛盾。”
“我曉得了,這樣的人,我身邊也多有。人生在世,遇到一個知己不容易啊!”董祖誥說着這話,看向方臨。
“誠哉斯言,遇到董兄,的確是我的榮幸。”
兩人對視大笑,笑過道別,各自離去。
……
就在方臨、董祖誥兩人離開後不久,一個人來了,是桂花嫂。
她似是路過,看了眼驢味館的燙金牌匾,然後,又在周圍掃視一圈,最終目光鎖定在長樂坊。
‘難怪那天聽臨子對滿根生提到驢味館,原來是這樣。’
桂花嫂眯着眼睛,盯着長樂坊看了好一會兒,陽光下的她,如一朵小白花,柔柔弱弱,人畜無害。
片刻後,她挎着籃子轉身,回百順衚衕回去了。
……
方臨本以爲,至少也要十天半月,滿根生纔會去長樂坊,可還是小覷了長樂坊對滿根生的吸引力,對方的熱切程度,就如一條狗對着一坨屎撲了上去,臭味相投。
僅僅幾日後,他從驢味館吃完出來,就看到滿根生與朋友一同進了長樂坊。
‘上鉤了。’方臨神色平靜,彷彿已經看到了滿根生的悲慘結局。
不過稍後,他竟看到了另一個意外的人。
“白寶?他怎麼也去了長樂坊?”
方臨上一次聽到白寶消息,還是付宏來借錢,說及宋凱、白寶等人去了城中的廠子,近來,因爲對方租住在百順衚衕那一片,倒是沒聽說了。
“百順衚衕那片,倒是離桂花嫂較近。”
他喃喃着,忽然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很快匯入人流消失不見。
‘桂花嫂麼?大概是那日聽到我提及驢味館,然後……我在這其中,竟還起到了推動了事態發展的作用。’
方臨轉念之間,已然明白了前因後果,一切無非‘報應’二字。
當初,白寶當初將推入河裡,隨後又口無遮攔,對小丫頭言辭如刀,字字如箭,如今這些風霜刀箭拐了個彎兒,落回在了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