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收回手臂,劇痛讓他的右臂麻木,額頭青筋亂竄,霎時間佈滿豆大的汗珠,疼得幾乎昏死過去。
“贏了?”他左手託着右臂,有些茫然。
剛纔那個危急關頭,他按照仙劍斬殺神鱷的那一劍揮動手臂,沒想到竟然真的將楊勝這個可怕的敵人斬殺。
那仙劍是他雙目失明的元兇,是他修煉鱷龍吟時的夢魘,沒想到他久思成疾的情況下,竟然也不知不覺間模仿了這一劍的形態。
他也沒想到這一劍的威力這麼強。
“小云哥……”
蘇雲聽到聲音,心中一喜:“不平,你還活着?”
他正想走過去,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另一邊,花狐拖着一條斷腿向這邊爬來,狸小凡靠在樹下,抱着自己被打斷的尾巴哽咽落淚。
蘇雲又聽到青丘月的咳嗽聲,他終於露出笑容,無力的坐了下來。
次日清晨,蘇雲、花狐、狸不凡等人出現在天門鎮的藥鋪。
天門鎮還是一如既往的是陰天,不見太陽,但是在天門鎮外卻是豔陽高照,古怪得很。
羅大娘經營鎮子裡唯一的藥鋪,她用布條把蘇雲的右臂懸吊在胸前,又用木板幫花狐固定了斷腿,給了他一根柺棍拄着。
“不會打架,還學人打架!”
羅大娘捋直了狸小凡的斷尾,用一根木棍固定住,把斷尾綁好,冷笑道:“怎麼沒打死你們?”
花狐、狸不凡等狐妖一臉驚恐的看着這尊鬼神,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蘇雲笑道:“大娘別嚇唬他們,我們真的就差點被打死了。”
羅大娘哼了一聲,繼續幫狐不平包紮,突然重重一勒:“不學好!”
狐不平眼淚長流,正要痛呼出聲,卻被滿臉驚恐的狐狸們捂住了嘴巴,只得嗚嗚幾聲表示抗議。
終於,他們的傷被羅大娘處理了一遍,蘇雲鬆了口氣,把羅大娘拉到角落裡,悄聲道:“大娘,我覺得曲伯不是人。”
羅大娘嚇了一跳,不動聲色道:“小云,你瞎說什麼?”
蘇雲遲疑一下,沒有說出自己在天門後的世界的見聞,道:“我只是有這個懷疑,曲伯可能已經死了。現在的曲伯,可能只是他的性靈而已。”
羅大娘噗嗤笑出聲來:“臭小子又胡思亂想。老曲能吃能喝,能蹦能跳,他怎麼可能是鬼?別胡思亂想。這幾天不要四處亂跑,免得又被人打殘了。”
蘇雲應了一聲。
花狐拄着柺棍,狸小凡屁股朝天豎着尾巴,狐不平和青丘月躺在擔架上,在蘇雲的宅院裡曬着太陽。
整個天門鎮都不見天日,但惟獨蘇雲的院子裡有陽光可以照下來。
這是裘水鏡的功勞。
自從這位水鏡先生來後,大笑一聲,天門鎮的天空中的陰霾便破了一塊,只要是白天,但凡有太陽,便會有日光照下來,恰恰是照在蘇雲的宅院上。
蘇雲坐在那裡,思索道:“花二哥,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我們天門鎮有古怪。”
四隻狐狸面面相覷,不知他爲何說出這話。
天門鎮,何時正常過?
蘇雲繼續道:“我懷疑我們鎮的一位長輩,可能不是人。”
四隻狐狸被嗆得連聲咳嗽。
狐不平剛要張嘴說話,被花狐把柺棍塞到嘴裡,說不出話來。
狐不平委屈萬分,心道:“小云哥不知道,他們鎮裡不是一位長輩不是人,而是所有長輩都不是人……”
蘇雲又道:“不過我覺得他並沒有惡意。相反,他對我很好。”
他安靜下來,坐在那裡默默出神。曲伯的確對他很好,這是一個和藹的老頭。
四隻狐妖也安心養傷。
洪爐嬗變養氣篇可以強身健體,提升恢復速度,於是日落月升的時候,他們便去汲取日月精華,磨練元氣。
蘇雲腦海裡翻來覆去的都是格殺楊勝的那一劍。
那一劍輕易間便破去了鱷龍吟的一切招式,雖然當時蘇雲是處於絕望之中以手臂爲劍,使出那一劍。
但是現在他卻不知該如何復現那一劍。
蘇雲試圖催動氣血,但右臂的傷着實嚴重,他格殺楊勝時氣血近乎狂暴,瘋狂涌入脫臼的右臂,撕裂了右臂的肌腱筋膜,導致到處都是淤痕。
現在,他稍微催動氣血,便感覺右臂像是要炸開一般。
“等到痊癒之後,再試着重現那一招劍法。”
他又思索揣摩鱷龍吟的散手,想到興起時便演練幾招,每次嘗試演練都疼得直皺眉頭。
“再不老實就殘了!”
羅大娘來給他們換藥,見蘇雲還在用左臂練散手,不禁搖頭,吩咐他們道:“最近幾天不要出門。天門鎮附近來了些外人,很兇。”
“外人?”蘇雲露出警惕之色。
天門鎮很少來外人。
他在鬼市上格殺童帆,從楊勝的表現來看,童帆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難道所謂的外人,是因爲童帆之死而來?
羅大娘爲他們檢查一番,道:“聽說是來抓蛟龍的。好像有人散佈消息,說咱們這有條大蛇要化作蛟龍,因此都想來捉。你們老老實實呆在鎮裡,不要去湊熱鬧。”
“不是來尋我的?”
蘇雲鬆了口氣,心道:“那麼一定是來抓全村吃飯的。這條蛇還邀請我們去觀摩他化蛟龍呢。”
蛇蛻變化作蛟龍,機會難得。
蘇雲在天門後的世界遭遇仙圖,看到過鱷龍蛻變,化作蛟龍的情形,因此對大黑蛇蛻變化作蛟龍的興趣不大。
而且他目不能視,看不到蛻變的過程。
不過,對花狐他們來說,觀看化龍意義非凡,對他們鱷龍吟的提升很大,絕對不能錯過!
蘇雲安心養傷,休養的這兩天,他的洪爐嬗變也順利修煉到第四重,元氣更加雄厚。
等到他肩頭的傷好得差不多,蘇雲便開始一遍又一遍的練習散手。
經歷了與楊勝一戰,讓他對於鱷龍吟的理解也越來越深,這幾日傷勢重,無法練習,但是他的大腦裡卻已經將三十六散手練了不知多少遍。
鱷龍吟三十六散手的奧秘,也被他琢磨清楚。
腦袋裡想清楚,還需要身體來掌握,因此他傷勢剛好便立刻不斷練習。
花狐的斷骨還沒完全好,拄着柺棍站在一旁觀望,只見蘇雲對三十六散手的掌握越來越熟練,恍惚間宛如一個多頭的鱷龍魔怪,猙獰兇惡,四面八方出擊,好不嚇人!
“小云的本事,越來越強了。”花狐由衷替他感到高興。
忽然,只聽鱷龍雷音越來越響,蘇雲胸腔中的元氣衝蕩,愈發劇烈,四種鱷龍雷音混作一體。
這四種聲音融合的一剎那,聲音彷彿發生了改變,讓蘇雲體內的元氣劇烈摩擦,胸腔中發出一陣長吟。
那龍吟聲如同洪鐘大呂,金石之聲交錯,這一瞬間,蘇雲體表竟然有氣血涌出,化作鱷龍,而鱷龍的體內竟有一頭蛟龍正在努力掙扎,仰頭長鳴,試圖破殼而出!
此刻的蘇雲,像是一個正在經歷蛻變的鱷龍,努力的脫去鱷龍的皮殼,化蛟!
花狐差點以爲自己看錯了,急忙揉了揉眼睛:“是鱷龍吟的第三種成就,顯形嗎?不對吧,小云明明纔剛剛修成洪爐嬗變的第四重,怎麼可能做到氣血顯形?”
蘇雲的氣血溢出體表,形成的鱷龍形態動盪不休,掙扎不休,像是要渡劫的魔怪!
蘇雲對此一無所覺,他閉上眼睛站在那裡。
此刻他體內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性靈神通,那口黃鐘的第七層環,忽環的表面,竟然浮現出一幅幅鱷龍圖!
忽環有三百六十刻度,每一幅鱷龍圖恰恰佔據了一個刻度,共有三十六幅圖,佔據了三十六個刻度。
隨着忽環的旋轉,三十六刻度上的鱷龍圖也自奔騰咆哮,恰恰就是鱷龍吟的三十六散手!
蘇雲驚訝不已。
別人不知道黃鐘來歷,但他卻一清二楚。
他幼年雙目失明,鬱鬱寡歡,一日踉蹌來到鎮外,坐在歪脖子柳樹下大哭。樹下的岑伯見他可憐,於是便告訴他時間的刻度,年、月、天、時、字、秒、忽。
岑伯告訴他,只要他的腦子裡有這樣一個記錄時間的時鐘,他就算沒有眼睛,也可以像長着眼睛一樣生存下去,他可以看到四周的一切,可以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蘇雲信以爲真,天真的他爬到鎮上的鐘樓,一點一點的撫摸鐘樓裡的銅鐘。
他想象自己的腦海裡也有這樣一口黃銅大鐘,與鐘樓裡的銅鐘不同的是,他的黃鐘分爲七個不同的環,每層環有着不同的時間刻度,不同的轉速。
後來,他才知道這叫觀想。
但是當時蘇雲只有七歲,並不知道這些,他爲了活下去,爲了能夠“看到”四周,而不斷想象黃鐘,不斷加深黃鐘的印象。
久而久之,他的腦海裡便有了這樣一口黃鐘。
可是,自己的黃鐘的刻度中,並沒有鱷龍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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