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柴雲渡目光落在蘇雲身上,蘇雲不卑不亢,從容淡定,道:“而今兩界相接,天市垣大帝親自去見鎮守黑鐵城的人魔蓬蒿,開啓黑鐵城。從此兩界歸於一體,再無阻礙。”
他的話音剛落,但見巍巍青山爲之一振,綿綿醇醇的天地元氣涌來,讓樹木搖曳,嘩啦啦作響,花草浮動,朵朵鮮花盛開。
站在天錫山向下看去,只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蔥綠和各色鮮花組成的汪洋。
贏安城中的衆人心頭大震,柴復禮失聲道:“兩界的天地元氣連通了!”
這時,一股元氣形成的風吹來,所有人都爲之精神一震,這股元氣實在太精純了,太渾厚了!
在這種天地元氣的加持下,只怕所有人的修爲實力都會爲之激增!
柴復禮、柴克己等人紛紛向蘇雲看去,柴克己低聲道:“那座絕神通的黑鐵城,的確已經打開了。”
別人不知道爲何打開黑鐵城,便可以讓天地元氣暴漲,柴家的祖上是謫仙,卻得到一些隱秘的傳聞。
其中一個傳聞說,絕神通並非單純是絕兩界諸神的往來,而是字面意義上的絕神通。
切斷兩界的聯繫,讓天地元氣的質量下降,從而讓人無從汲取天地元氣,無法修成神通,以此達到絕神通的目的!
這個傳聞不知有多大的可信度,但是柴家這些年多次試圖打通兩界通道,卻都被黑鐵城擋住,無力破禁。
而黑鐵城中的人魔蓬蒿,實力強大,鎮守城池,早年神君柴雲渡攻打黑鐵城,蓬蒿還與他有過大戰。
神君柴雲渡的目光一直落在蘇雲身上沒有離開過,他彷彿對天地元氣異變沒有任何興趣。
他更有興趣的是蘇雲,似乎要將蘇雲看穿。
蘇雲仰頭看着他,紋絲不動,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樓班見狀,心中暗贊:“不愧是天市垣的小瞎子,睜眼瞎的本事一流!”
玉道原正要說話,樓班轉頭瞪他一眼,玉道原的話被憋了回去。
羅綰衣目光閃爍,心道:“他便是前閣主樓班?聽聞他當年有聖人的功德和境界,也創造出一門新學中的顯學,想要回到元朔報效國恩,然而那時的元朔皇帝卻讓他去修建東都,將他一生的本事荒廢了。這位聖人是鬱鬱而終……”
她的目光又落在蘇雲身上,頗爲不解:“現在元朔的皇帝也是昏君,不可能重用蘇閣主,爲何蘇閣主沒有鬱鬱而終?”
她雖是大秦的皇帝,但卻怎麼也沒有料到,蘇雲出身自妖魔鬼怪橫行的天市垣,纔不會像樓班和裘水鏡那樣愚忠。
蘇雲直接便將帝平砍死,現在的元朔皇帝帝平,只是秦武陵的一個人皮化身。
神君柴雲渡開口,聲音不鹹不淡,卻厚重無比:“明明身居帝廷,卻稱作天市垣大帝,這位大帝顯然是個僞帝,不知帝廷的來歷。既然僞帝打開了封禁,那麼豈會不進來看一看?這麼說來,我的肉身,與我柴家的仙家寶物,都是被僞帝盜走。”
蘇雲臉色微變。
神君柴雲渡將他任何表情盡數收於眼底,淡淡道:“看來帝廷的確是已經絕戶,以至於被你們這些小世界的賤民土著盤踞。小世界的賤民土著,也敢稱帝?”
蘇雲不卑不亢道:“神君趁着我界動亂,出手偷襲,煉元磁神光爲寶,在我界各處製造動亂。同一時間,我天市垣大帝遠渡北冥,降蓬蒿,開門戶,踏上帝座大陸,神不知鬼不覺取了神君的仙家寶物,又盜走神君肉身。大帝與神君,誰更高明,一目瞭然。”
神君柴雲渡哈哈大笑。
玉道原也是瞠目結舌,心道:“這小子的嘴,能把死人說活,活人說死!”
不過對於天市垣大帝,他卻有些茫然了:“這位大帝是什麼來頭?我爲何沒有聽說過?從前倒是有一位叫東陵主人的,不過據說已經化作神祇,飛昇走了。而且東陵主人也不可能有這等戰力……”
他卻不知道,天市垣本沒有大帝,即便是東陵主人也不是天市垣的大帝,名義上的也不是。
東陵主人之所以鎮守天市垣,每晚都要巡遊四方,其實是擔心天市垣生亂,畢竟天市垣中除了北海羣妖羣魔之外,還有數不勝數的孤魂野鬼。
蘇雲看到東陵主人如此威風,以爲東陵主人是天市垣的皇帝,於是自己便隨口封了自己一個大帝的名號。
對於天市垣的鬼神來說,這是自家孩子,讓他口頭上爽一下也不無不可。
天市垣大帝的名頭,在天市垣連鬼都不信,但是蘇雲頂着這個名頭,卻將玉道原連同一衆柴家強者,包括神君柴雲渡,都給唬住了。
神君柴雲渡笑聲落下,道:“兩界交戰,無所不用其極。我棋差一手,被僞帝佔了便宜。但我也將你們世界的實力掌握一清二楚。僞帝盜我肉身,盜我仙家寶物,更是將他的實力也暴露出來。可見他的實力,是不如我的。”
他的聲音中蘊藏着近乎於道的力量,像是儒家大聖的言出法隨,一字一句,讓人感受到無以倫比的力量。
“我柴家乃是仙體,天生近道,修煉仙家傳承,上至耋耄老者下至學齡幼童,無不精通仙術。”“我柴家有仙光,性靈可以煉就金身,金身不壞,性靈不滅,堪比神靈。”
“我柴家坐擁帝座寶地,天材地寶數之不盡,重寶威能,神魔不能擋!”
神君柴雲渡擡手一指玉道原,道,“似這等突破極限的存在,我柴家有四個,你們世界有幾個?”
神帝玉道原臉色微變,看了看柴克己、柴復禮,心道:“我本以爲自己已經修煉到極限,超越了餘燼當年,沒想到像我這樣的居然有四個……”
他原本對自己渡劫一事胸有成竹,此刻卻踟躕了。
柴氏是仙體,這個家族中的絕頂存在尚且不敢渡劫成仙,自己怕是也會凶多吉少。
蘇雲微笑,欠身道:“儘管我界高手不如柴家,但是人數卻要比柴家多出許多。大帝臨走前吩咐我,讓我問神君,倘若我天市垣堵住黑鐵城,我在城內,君在城外,踞險而守,那麼我們用十條命換柴家一條命行嗎?”
神君柴雲渡臉色微變,他身後的柴家衆人更是勃然變色,紛紛便要怒叱殺人。
柴雲渡擡手,止住衆人。
蘇雲繼續道:“若是十條命不夠,那麼用百條命換柴家一條命呢?我天市垣,換得起!柴家區區百萬人,換得起嗎?”
柴雲渡挑了挑眉毛,道:“帝廷的道友還說些什麼?”
蘇雲欠身道:“大帝還說,帝座洞天還有內憂,流寇不去,造反不斷,看似江山穩固,實則已經腐朽。倘若再招惹我天市垣這樣的勁敵,大帝恐怕神君將會迎來兩敗俱傷的下場。”
柴雲渡哈哈大笑,身後神光飄蕩,緩緩縮小形體,但也有十多丈高大,道:“這位帝廷的道友,算是我的知音。既然是道友的使者,請入城,待我設宴款待。”
他做出請的姿態,隨即走在前方。
柴克己、柴復禮與柴家四老以及一衆金身神靈和柴家高層,紛紛列成兩列。
蘇雲驚訝,看了看樓班,樓班也是頗爲驚訝,低聲道:“他死了,肉身沒了,只剩下性靈,還被‘大帝’奪走了祖傳的仙家寶物,但竟然可以在一瞬間便平復心境。小云……”
他遲疑一下,傳音道:“這樣的存在,心境可怕無比,你應付不了的!”
蘇雲長長吸了口氣,道:“沒有退路。”
樓班沉默,當先一步,跟着神君柴雲渡向贏安城走去。
神帝玉道原遲疑一下,不打算跟上他們,正欲下令讓所有通天閣成員退走,突然許訟等人已經跟上樓班的腳步,向前走去。
而羅綰衣竟然也捨棄了他,走在衆人前面。
玉道原驚怒,心知樓班的威望還是在他之上,自己若是在這個時候露出怯色,只怕通天閣中將再無一人臣服自己!
“罷了,這是兩界之爭,不是元朔與我西土之爭。倘若我界戰敗,西土也要淪爲奴隸。大義在前,我與蘇雲的恩怨,先不作理會!”
他想到這裡,也徑自走上前去,穿過衆人,來到前方,卻是向衆人表示通天閣還是自己的部下,羅綰衣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柴惜容來到蘇雲身邊,目光幽怨,低聲道:“蘇閣主不是說,你與樓聖靈一起橫跨星空而來的嗎?爲何今日又變成從北冥海上而來?”
蘇雲面色淡然:“此一時彼一時也。”
柴惜容微微一怔,細細回味他這句話。
柴復禮跟上樓班,道:“我認得你,大獄中,你被我一招擒拿。大鬧仙雲大獄的人,便有你!”
樓班哈哈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柴復禮怔了怔,立刻想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樓班大鬧仙雲大獄,天市垣大帝盜走神君肉身和蒲團,現在天市垣的大勢已成,兩界爲了避免兩敗俱傷的結局,便有了坐下來談一談的必要。
兩界必有一戰,怎麼打,何時打,何人打,輸贏如何,都必須要談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