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忽然變得沉默,直到周衛紅緩緩地,但又用力的鼓起掌來,大家才紛紛鼓掌。李元虎走上前去用力的拍了拍馬睿的肩膀,於是瞬間無數善意的巴掌拍了過來,讓馬睿怪叫了起來。
有經驗的刑警都知道未經佈置的犯罪現場意味着什麼,這讓他們都有些喜出望外了。
“很好,小馬這次表現的很好。”周衛紅冷峻的臉上難得也露出一點笑容。“還有什麼補充麼?”
“是,周隊,還有另外一個情況。”馬睿終於有了逃脫的機會,等大家坐回座位,他又開始繼續說道。“關於疑兇的這種特質,我到省圖書館和公安學校查閱了很多資料,也請教了研究國外案例的教授,基本可以確定他患有的是什麼疾病。”
“是什麼?”
“clinicallycanthropy,也就是所謂的‘變狼狂’。”
馬睿繼續解釋道:“‘變狼狂’是一種精神疾病,患者相信自己會變成狼,或被狼靈所附身。當然,患者幻想的對象並不僅僅是狼,也可能是虎、豹、蜥蜴等動物,甚至是傳說中的某種魔怪。一般來說,醫學上將這種病症劃分到重症精神分裂症當中。近代的例子非常罕見,網絡上盛傳在波爾多曾有一個案例,但經過我反覆查證,並不能得到證實。國外那些將自己整容爲動物的人士,更多的是一種另類的表現自己的方式,而不是病症。事實上,到目前爲止,這種病症也僅僅是出現在十六世紀到十七世紀的記載中,並沒有真實的案例可循。因爲狼人傳說的盛行,當時有許多人都堅信自己能夠變成狼人,據說從1520年到十七世紀中葉,歐洲的變狼妄想患者就發現了約有數萬病例,人數最多的是法國,以及東歐的塞爾維亞、波希米亞和匈牙利。當時的羅馬宗教裁判所認爲猶太人、新教徒、巫婆、狼人都是異教徒。在教會的官方裁決指引下,人們對狼人這種怪物的恐懼發展到歇斯底里的地步:成千上萬人被屈打成招承認自己的罪行,這些‘罪人’認罪後通常會被判處火刑。在十六世紀,僅在法國就大約有三萬人被認定爲狼人或吸血鬼而被活活燒死。”
“結合本案疑兇的特徵,我認爲‘他’患有的就是這種疾病,如果要具體一點,‘他’患有的病症可以稱爲‘吸血鬼妄想症’。這就解釋了爲什麼‘他’爲什麼總在夜晚作案,爲什麼總要咬死受害人,並且取走大量血液。因爲在‘他’的心裡,已經認定自己是一隻吸血鬼。”
“這可以幫助我們進一步縮小對疑犯的搜索範圍。‘他’應該屬於那種深居簡出的人物,很少與其他人交流,畏懼陽光,或者是根本不在陽光下出現。”
“很好,非常好。”周衛紅點了點頭,能夠得到這樣的評價,算是專案組成立以來第一次,這讓馬睿心裡非常興奮。
“但是這些都是馬睿一個人的推論,還需要事實來證明。小謝,你帶上小馬,再選5個人成立一個組專門跟進‘11—23特大搶劫殺人案’,一定要把原始案卷徹底清理一遍。小寧,你們鑑證組做支持。如果有必要,隨時可以調用整個專案組的人手。其他人,還是繼續調查原有的線索。”他乾癟的臉上又恢復了以往那種刻板,於是大家都嚴肅了起來。
他用力的錘了錘桌子,大聲說道:“我們還有不到72小時的時間,各位同志,抓緊每一分鐘!”
但是事情卻出乎意料的困難。
馬睿調用的檔案是市局案卷系統中的掃描版,並不完全,案卷備考表上註明原件保存於濱江區分局。當他們趕到濱江分局時,調用檔案的要求卻遭到了拒絕。
“‘11—23特大搶劫殺人案’屬濱江分局獨立破獲的特大案件,原始案卷必須要分局長簽字同意才能調閱。”
這是檔案室給出的說法。
但當他們找到分局長時,對方卻表示並沒有這樣的規定。於是他們再次回到檔案室,這一次終於成功的進入了案卷庫,迎接他們的卻是空蕩蕩的檔案櫃。
“檔案不在麼?”管理員漫不經心的翻着記錄本,然後恍然大悟的說。“對了,前幾天借給分局刑偵大隊了,還沒有還回來。”
他身後牆上所貼的檔案管理制度明明白白的寫着原始案卷禁止離開庫房,而馬睿分明看到記錄本上的筆跡是新寫上去的。
“你們這是故意……”他怒氣衝衝的話被謝國才制止了,幾個人退出了檔案室。
“副隊,他們明明是故意刁難我們,然後把資料轉移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我當然知道,檔案櫃裡的灰痕很新,檔案不會走遠,你們幾個盯着,我去找李局長。”
片刻之後,謝國才一臉陰沉的走了回來。“李局當着我的面打了幾個電話,然後把刑偵大隊的隊長找了過來,結果說是原始案卷在辦案過程中遺失了。”
“你媽X”李元虎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要說裡面沒鬼,我死也不信。”
謝國纔打了幾個電話,終於搞清了其中的貓膩。
濱江分局的李局長正是靠着在限期內破獲“11—23特大搶劫殺人案”受到省廳表彰,然後從分局刑偵大隊提升上來的,而現在的隊長是他以前的副手。
如果馬睿的推論正確,那當時他們必然存在做假案的問題,這種污點他們不可能接受。相比而言,遺失案卷的問題簡直就是微乎其微。
如果他們一口咬定這種藉口,專案組拿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辦法。
“我去把那個檔案員控制起來,等周隊來。”馬睿不假思索的說道。
“這裡是分局,你難道把他抓起來?你有什麼證據?盯着就行了,他們應該還來不及轉移或者銷燬證據,老爺子已經在路上了。”
周衛紅在分局長辦公室磨了很久的嘴皮子,最後終於發了火,電話一直打到省公安廳,但那個李局長卻一直堅持說案卷是在辦案過程中遺失了。周衛紅摔門而出的間隙,馬睿聽到他在叫着:“自己破不了案,想讓我背黑鍋,沒那麼容易!”
怒火讓馬睿忍不住想衝進去一槍打死他,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去做這種無腦的事情。
一行人走出分局大門,周衛紅馬上開始佈置任務。
分局肯定查不出什麼了,但當時的辦案刑警不一定都還在濱江分局,當時的法醫和現場鑑證人員也不一定就是分局的人,說不定在其他地方還有資料。
謝國才人頭熟,主跑各個部門;寧義軍找找法醫院和鑑證系統的熟人;而馬睿和李元虎則被安排去走訪受害人家屬。
馬睿翻開僅有的資料,上面羅列着不多的人名。
地址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叫做蘇美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