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秦卿了。”鳳天瀾望着臉色明顯好起來的慕傾黎,心裡驀地一鬆,淡淡道謝。
“這是臣的本分,陛下客氣了。”秦燢畢恭畢敬道。
鳳天瀾並不深究他的態度如何,只問:“立下如此大功,秦卿可有什麼想要的?只管說來聽聽。”
“多謝陛下,臣並無所求。”
“那就等有的時候再告訴朕吧,”鳳天瀾也不勉強,“你也辛苦一天了,回去歇歇吧。”
“臣告退。”
等秦燢完全退出內殿,鳳天瀾鳳眸微閃,片刻後,道:“盯着他!”
“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暗處神音低低的答道,一邊派人去監視秦燢。
赤月已經被神音派出來的星衛帶到偏殿裡令人好生照看着,偌大的乾和宮瞬時就安靜下來,鳳天瀾站在牀邊看着靜靜昏睡的女子,萬般心緒盡數譁然洶涌。
——爺後悔麼?
——朕從來就不是會後悔的人!
傾黎……你還是快些醒來吧!
不然,我真怕自己會打破從不後悔的原則!
……
府尹府書房。
楚天故、蕭然、商顯晨、李素、謝晏……幾個寰辰帝一手培養起來的年輕人臣們正橫七豎八完全不顧形象的躺了一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楚天故真心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那麼忙過,皇宮那麼大的動靜,早就傳遍了整個天闕,全城熱議,騷亂陣陣,身爲天闕府尹和文試主考官,他不僅要負責天闕城裡的治安和文試過後的各種善後事宜,更要在騷亂的同時安撫好城中百姓,偏偏這時候右相重傷,鳳天瀾還把他傳進宮暫代相位,應對百官。
真是恨不能把自己變成十個人來用!
蕭然這時候倒是沒那麼脫線了,直接擔起了文試主考官的職責,把所有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好讓楚天故安心去忙其他事情。
萬年勤快帝寰辰帝陛下今日沒有上早朝,衆臣雖然詫異,但是幾個他們這幾個親信小圈子的人都收到了些消息,公子如今生死未卜,爺無心早朝,他們還是很理解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直接毫無形象趴在書案上的楚天故有氣無力的瞟了眼同樣一進門就做躺屍狀的幾位好友兼同僚們,一股劫後餘生的唏噓感油然而生。
瞥見把頭縮在臂彎裡一動不動的蕭然的時候,楚天故愣了愣,“啊然,你沒事吧?”
蕭然費力的把頭擡起來,茫然的搖搖頭,“沒事,我在想事情。”
李素一聽這話就樂了,不過把禮部負責的事宜全部完以後,他也沒什麼力氣再笑了,只是歪着頭看他,“想到什麼事情讓你連頭都擡不起來了?”該不會是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蕭然哎了一聲,直接把頭擱桌子上,“我在想要不要找個時間去白馬寺拜拜。”
“問前程還是問姻緣?”商顯晨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衆人忍俊不禁。
蕭然有氣無力的白了他一眼,“是替爺和公子拜的。”
謝晏聽罷就開始默默的點頭,“爺和公子近來是有些不順!”
這纔多久的時間,不是爺受傷昏迷就是公子危在旦夕,太邪門了。
商顯晨一挑眉,“公子那邊貌似沒事了吧?”
李素跟着蕭然嘆氣,“公子那邊是沒事了,可是爺的大業才完成一半,難保以後再有點什麼妖魔鬼怪的,拜拜也好。”
就近的商顯晨一巴掌拍過去,“烏鴉嘴!”
李素揉揉被拍痛的腦袋,小聲抗議,“打傻了小爺以後就賴你養了。”
謝晏和蕭然看得直樂。
楚天故看着幾個好不容易有點復活過來的人無奈嘆氣,“拜是可以拜,只不過不是現在。”
幾人一起望向他。
楚天故繼續嘆氣,“還有八天就是武舉了,清和要帶着翰林院的人負責文試讀卷,苻堅在調整皇宮的守衛,脩雖然已經在帶着兵部的人着手武考事宜,但畢竟欠缺經驗,百姓又因爲昨天皇宮的爆炸事件弄得人心惶惶,我們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蕭然歪頭看他,“啊故想怎麼安排?”
蕭然一問,其他幾人也一起看他,鳳天瀾既然傳楚天故暫代相位,就說明百官事宜也暫由他來安排,況且楚天故的能力他們有目共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文試善後事宜已經差不多了,現在開始,府尹府負責維持天闕治安以及安撫百姓,清正殿就去協助脩督辦武舉事宜還有那筆稅銀的事情也儘快徹查出來,禮部和戶部再覈對一遍考生戶籍,以免有人渾水摸魚,吏部和刑部就負責督查百官吧!”
楚天故三兩下就把任務分配下去,幾人也配合的點頭,並無什麼異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
冰星一睜眼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要去瞧瞧慕傾黎如何,赤月可把她救回來了?忍着身上的不適半倚起身子來才猛然發覺,這裡不是皇宮,看着這屋子不算陌生的擺設,冰星驀然一愣。
夏府!
在乾和宮偏殿的時候,夏清和纔出門口,她便沒有支撐住暈了過去,怎知再醒來竟是人在夏府,這屋子還是上回遇刺時夏清和特意給她安排的地方,想哪今日還會重臨。
冰星下了牀,活動有些痠痛僵硬的肢體,也不知自己究竟暈了多久,纔會這般。
恰在此時,門扉喑啞,冰星未及看過去便聽得一聲不算陌生的聲音,“冰星姑娘,你醒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冰星側頭看過去,見夏府的老管家站在門口端着碗藥慈祥的看着自己,他一邊關門擋住門外風雪一邊進來道:“剛好,醒了就喝藥吧,你這次傷口裂開不說,還耗盡真氣,差點傷及臟腑,可把大人擔心壞了。”
冰星默不作聲,正想下牀時猛然想起什麼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這才發現衣服已經被人換過,一襲紫衫乾淨整潔。
老管家林伯把藥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解釋道:“你的衣服我讓丫頭換了,快來喝藥。”
面對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冰星縱然不喜歡藥味也無法拒絕,聽話的下牀過去,端起藥碗看了半天,終於還是在林伯慈祥和善的目光裡憋着氣一口喝完。
一連喝了好幾口茶,好不容易纔將嘴裡的苦味淡了些下去。
冰星才擡眼看向林伯問道:“林伯,我怎麼會在這裡?”
林伯笑了笑,道:“是昨天晚上大人親自抱你回來的。”
昨晚?這麼說自己都已經昏睡一天了。
忽地就想起昨日在乾和宮偏殿,夏清和俯身看着她的模樣,眼底那絲縷縈繞的哀傷和疼痛以及那些無奈的低語,冰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此刻加上林伯一句“大人親自抱你回來”便無端生出幾分甜意。
林伯笑呵呵的收了藥碗,繼續道:“老奴伺候大人十幾年還從未見過大人對一個姑娘這麼上心,冰星姑娘可要好好把握呀!”
冰星聽着這話,什麼也說不出來,林伯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只是端着碗便要轉身出去,“冰星姑娘剛醒應該餓了,老奴去吩咐廚房做些吃的,姑娘想吃什麼儘管跟老奴說。第一時間更新”
“有勞林伯,無妨的。”
林伯衝她笑了笑,開門出去了,冰星這纔看清,原來屋外早已飛雪漫天,銀裝素裹。
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只見寒夜漫漫,滿天飄雪,不知這雪下了多久,目及之處惟餘莽莽。
風打飛絮霜華亂,鵝毛旋舞沙中轉。
天街飛轡踏瓊英,四顧全疑在玉京。
遠處忽然傳來些許聲音,冰星擡眼望去,就見夏清和正往這邊走來,身後跟着墨畫和青書,看那滿身風雪應該是剛從外面回來,府裡的護衛長在半途迎了上去,不知說了些什麼,夏清和皺了皺眉,擡手便點了幾個人指了幾個方向,一衆護衛領命點頭,瞬間身形一閃便消失於原地,身法乾脆利落,夏清和繼續說了些什麼,只見墨畫和青書也是這般,低頭領命,然後快速消失。
冰星一直看着他,只覺得素日裡那春風化雨溫潤如玉的夏大學士,此時竟是如一柄出鞘利劍,快速下令時那周身的威壓氣勢直教人不敢違逆半分,嘴角還噙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可那眼底的寒意卻是比這漫天的風雪還要更勝,像是利劍抵在喉嚨,教人不寒而慄。
想必這纔是夏清和吧!跟鳳天瀾和慕傾黎一樣,都是站在神壇裡的人。
注視的目光不算強烈,甚至是溫潤的,夏清和卻幾乎在瞬間就感覺到是誰,他擡頭,目光不期然的就和冰星的撞在一起。
——除了爺,我素來不將什麼人放在眼裡,卻偏偏遇上了你,這便算是因果報應了吧……
——想必你我上輩子定是有覆國之仇滅門之恨,今生纔會如此……罷了,既然你這麼看重公子,就要多保重自己,莫要平白丟了性命,害她傷心……也害我不安心。
以往這樣相視的時候並不算少,可那時總還帶着些其他目的,現在雖然沒有完全把話說開,可昨日乾和宮偏殿夏清和說的話便是誰都明白,此刻,兩人這樣遙遙相望,心裡驀然涌出來的柔情不知不覺就被放到最大,朔風凜凜,卻也抵不過兩兩相望隱隱浮動的曖昧。
不知許久,夏清和才遙遙對她笑開,春風化雨般霎時就散盡了滿園的寒風冰雪,幽深的眼底幽幽暗暗都是綣卷柔情,他負手走過去,深深積雪的小道,卻彷彿是一條繁花遍開的路,一直通往光明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