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和和冰星趕到乾和宮的時候,纔剛進殿就感到一股駭人的冷意鋪天蓋地而來,凍得人渾身發寒,比外邊滿天風雪更甚,兩人相視一眼,疾步走了進去。
才進內殿,就看到太醫院的御醫們跪了滿地,個個匍匐着,渾身顫抖,赤月也在,卻是陰沉着臉,周身肅殺比慕傾黎昏迷之前還要更加可怕,鳳天瀾負手背對衆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縈繞在他周身的血腥肅殺豈止是恐怖二字可以形容,彷彿一柄無形的利劍正抵在衆人喉嚨方寸之處,只要輕輕一劃,即可血濺當場,命喪黃泉。
這哪裡是慕傾黎醒過來該有的氣氛,冰星心下一驚,莫不是黎出了什麼意外?
下意識就看向那黃金紗幔的背後,隱約可見龍牀昏睡的女子此時半個身子靠在牀沿上,氣息沉溺,無從感知,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醒來。
冰星心裡一急,也顧不得什麼禮數,直接走到赤月跟前問道:“怎麼回事?”
赤月陰沉着臉,張了張口,終究沒有說話。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冰星更急,“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秦卿。”開口的是鳳天瀾,只是這聲音便能讓人如墜寒冰地獄。
秦燢顫顫巍巍的開口,滿頭冷汗,“臣在。”
“照你的說法,傾黎只要醒了就沒有大礙,可是她爲什麼會看不見?”
“臣……臣……陛下恕罪,臣不知!!”在鳳天瀾的威壓之下,秦燢有種自己已經在垂死掙扎的錯覺。
“不知?”鳳天瀾冷聲,“什麼都不知,朕養你們一羣廢物有何用處!”
“陛下恕罪!”一衆御醫誠惶誠恐,滿身冷汗,渾身顫抖。
此時的鳳天瀾,光是周身肅殺就能夠殺人於無形。
就在此時,黃金紗幔之後,依靠在牀沿的女子低低的喊了聲,“鳳天瀾。”
誰也聽不出這聲音與平日裡無雙公子的語氣有什麼不同,偏生就是這樣平淡的三個字讓鳳天瀾渾身的血腥霎時就消散開。
“夜已深了,衆御醫都回去吧!”慕傾黎淡然開口,彷彿那個看不見的人不是她。
一衆御醫不敢妄動,匍匐在地,等着鳳天瀾發話,就在他們以爲今夜一定會死在這裡的時候,鳳天瀾終於冷聲道:“下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終於在死刑場上得到赦令,衆御醫如重獲新生顫顫巍巍,“多謝陛下!多謝公子!”
御醫們很快退了下去,偌大的乾和宮就只剩下五個人,肅殺之氣不減分毫。
“冰星。”聽外邊御醫都退下之後,慕傾黎纔開口喊了一聲。
冰星從聽到鳳天瀾說慕傾黎看不見開始就猛地愣在那裡,許久不曾反應過來,連御醫是什麼時候退出去的都不知道,直到黃金紗幔之後,慕傾黎低低的開口喊了她一聲,才猛然驚醒。
“是。”
“進來。
冰星一聽就急忙掀開紗幔走進去,只見慕傾黎依舊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如墨的長髮一絲未束,盡數披散蜿蜒,像是一匹上好的絲綢緞子,光滑亮麗,臉色雖然稍顯蒼白,可絲毫不損容姿驚世,只有那一雙眼睛,素日裡一般是幽深的黑色,閃爍着黑寶石一樣的光芒,此刻卻是神秘幽暗的紫色,彷彿浩渺星辰,美得不可思議,可是,這樣的美,卻是死物一般的美,毫無生氣,在她的眼睛裡,冰星找不到任何影子,任何焦距。
“黎……”冰星聲線都在顫抖,她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直盯着她的眼睛,聽見自己的血液在叫囂。
所有人裡,慕傾黎愣過之後反而是最淡然的那一個,她像是沒察覺到冰星的顫抖一般,沉靜的開口,“這應該是紅鴆留下的後招,你來看看,是毒還是蠱。”
慕傾黎一提醒,冰星才驚覺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難過或是其他什麼,而是找出原因所在,她深吸口氣平復下來,走過去開始檢查。
她雖然不善醫理,但是在聖雪宮那幾年,施若然研究毒和蠱的時候她耳濡目染一些,許多稀奇古怪的蠱毒她還是知道的。
紗幔外的鳳天瀾、赤月還有夏清和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等,冰星要給慕傾黎檢查自然少不了解衣之類,三人等了沒多久,就聽得裡面的慕傾黎開口道:“你們進來吧!”
三人快速掀開紗幔進去,就看到慕傾黎淡定的倚在牀沿,冰星立在牀邊,滿臉的驚愕和憤恨,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指甲恨不能陷進血肉裡,三人看冰星的神色俱是心裡一驚。
赤月率先開口,“冰星,你知道怎麼回事?”
“……蟄、目、蠱!”冰星盯着地面,一字一頓說得極其緩慢,每一個字都彷彿染着無盡的恨意吞噬着她的意識。第一時間更新
“何爲蟄目蠱?”鳳天瀾沉聲問。
冰星緊緊攥着拳頭,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她張了張口,猛然驚覺自己竟然連話也難以說出來,彷彿渾身血液都在沸騰叫囂着逆流而上,讓她好不容易恢復的內傷在氣急攻心之下,反而更加嚴重,夏清和看不下去,走到她身邊一根一根掰開她恨不能陷進血肉裡的手指,緊緊握在手裡。
不知爲何,夏清和在身邊,手這樣被他握着,她竭盡全力的深吸口氣,終於說出話來,“所謂蟄目蠱與其名字一樣,以蟄目而得名,是一種繁殖速度極快的蠱蟲,一旦種入人體就會自行順着筋脈尋到眼睛周圍的大穴潛伏起來,以它繁殖的速度來說,一隻蟄目蠱只需三日就能繁殖出相當的數量將眼睛周圍的穴道全部堵死,令人由此失明,然後繼續在血液裡繁殖,流竄到全身的奇經八脈,堵塞在各個大穴,也因爲這樣,人體會因爲血脈相沖氣血堵塞而筋脈逆流,不出一月,就會全身癱瘓,三月之內,必死。”
隨着冰星話落,鳳天瀾、赤月、夏清和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陰沉,殿內一片死寂,猶如寒冰地獄般冰冷駭人,只有慕傾黎始終淡然相對。
她擡手輕撫在自己的脖頸動脈處,想起那日在承光殿,紅鴆冰冷的手從自己動脈處拂過,然後就感到一股冰涼的東西慢慢的滲進體內,應該就是那個下的蠱吧?
猶記得那個陰沉詭異的男子在耳邊不甘和怨恨的話:
——“我會證明給你看,你的選擇,是錯的,你的路,不該是這樣。”
紅鴆,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證明?
你以爲,我變成一個瞎子或是全身癱瘓之後,無雙不再無雙,對鳳天瀾就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我就能幡然醒悟乖乖回去走我自己該走的路?
你究竟是在看不起鳳天瀾,還是低估了我?
慕傾黎脣邊的冷笑慢慢盪開,看在鳳天瀾四人眼裡俱是驚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