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主帳內,衆位將軍與鳳天瀾都在熱烈地討論着軍機大事,但有兩人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地盯着營帳門口,好像在等人。
這兩人一個是葉脩,而另一個就是營中主帥鳳天瀾。就在這時,帳蓬被掀開來,來人一身白衣如雪,完美無缺的臉龐光彩奪目,眉間一點硃砂鮮豔欲滴,看得在場的人無不屏住呼吸,只道天神降臨了。
這就是近日軍中議論紛紛,傳聞魏將軍爲他而與葉將軍怒目相向的慕傾黎——慕軍師,那個傳響五國的無雙公子,果然是傾世之姿,怪不得有不少士兵一提到他就臉紅紅的,喃喃地說不出話來,眼中更是充滿了愛慕。這樣謫仙般的人物,連他們這此久經沙場的將軍都看得心神盪漾,莫怪乎那些士兵了。
“哦,慕軍師來了,還真是難請啊!”鳳天瀾見久等的人終於來,不禁挪揄道。
“讓太子殿下久等,慕某該死!”慕傾黎淡淡回道,一邊說一邊走到葉脩身邊坐下,那樣子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認錯的樣子。
“哼,不就一個軍師嗎?拽什麼拽,竟然讓太子殿下跟這麼多人等你一個,哼!”不屑道。不知怎麼回事,他就是看這個慕傾黎不順眼,心中就認定她是奸細。
“魏將軍,別那麼說,慕軍師可能有什麼事耽擱了,所以纔會這麼遲的。”葉脩立即爲慕傾黎辯解道。
“有事耽擱了?他能有什麼事?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看她不順眼。
“你……”
“好了,開始議事吧!”眼見兩人又要‘開打’了,鳳天瀾一擺手阻止道。
衆人在心中都嘆道:哎,真是‘紅顏禍水’啊!自從這個慕傾黎來到軍營後,魏葉兩位將軍就吵個不停,營中士兵也無心操練,要不就偷偷跑去偷看,要不整天就在那像三姑六婆一樣,在那討論個不休。難道這人真的像魏延將軍所說的一樣是奸細,故意擾亂他軍心的,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衆人不禁用懷疑的眼光看向慕傾黎,心中對這個俊美的軍師頓時充滿了戒備。
“太子殿下,探子來報,西月十萬援軍已到。”趙青道。
“十萬援軍?加上原本的十五萬,西月如今有二十五大軍而我軍只有十萬!”
“咳咳……太子殿下,就在昨夜卯時一刻左右,西月派出了四位死士意圖潛入我軍燒燬我軍糧草以擾亂軍心,幸好趙靖將軍昨夜將人拿下及時保住了我軍糧草,只可惜沒留下活口。”陳將軍拱手道。
“奶奶的,我們還沒找他報仇,他倒先來惹咱們。太子殿下,讓我老魏先帶兵去把他給操了。”魏延大吼道。
“魏延,別衝動,西月國有二十五萬大軍,而我軍只有十萬,實力太懸殊了,還是應從長計議。”葉脩溫和道。
“什麼從長計議?就算他真有二十萬五大軍又能怎麼,兵貴精不貴多,何況那十五萬大軍早在稽首城一戰中就被嚇破了膽,另外的十萬援軍剛剛趕到,腳跟還未站穩,此時出兵是最好的時機,定能打他個措手不及。”魏延雖是個莽夫,做事衝動,但在軍事上向來也是極有見地的。
“可你別忘了,東方絕並不是個普通人,你想得到的,他也想得到。他不斷地向我軍挑釁,甚至還派出死士意圖燒我軍糧草,分明就是有詐。”
“葉將軍,我同意魏將軍的話,現在是出兵的好時機,東方絕並非普通人,正因此,他定會想到我軍必會趁他陣腳未穩發動進攻,所以他纔會向我軍挑釁,讓我軍以爲他必定有所準備而不敢輕舉枉動。等到陣腳一穩,到時必會對我軍發起猛攻的,而我軍失了這次時機,也必定造成軍心不穩。所以,我贊成現在出兵。”趙靖下的李將軍道,一雙小小的眼睛閃動着精明的光芒。
“衆位以爲呢?”聽罷三人的話,鳳天瀾問其他將軍道。心下也贊同李將軍的話,東方絕是一個很難捉摸的人,而且此人聰明絕頂,亦邪亦正,從不按常理出牌。
“太子殿下,末將贊成出兵,這裡接近西月邊界,本就氣候寒冷,現下又快進入冬天,到時將會更冷。而我玄國氣候溫和,到時恐我軍支持不住,拖得越久,對我軍越不利。”趙青將軍道。
“末將也贊成,末將派人查過,東方絕不顧衆人反對堅決出兵,已讓西月朝中很多大臣不滿,此次又再徵調了十萬大軍,弄得朝內朝外人人不平,後援物資故意拖着不發,而軍中也是軍心不穩,時有逃兵逃出。此時正是出兵的好時機。”另一將軍趙靖將軍道。
“太子殿下,請出兵吧!”魏延站起來,一拱手道。
“太子殿下,請出兵。”除了葉脩外,其他將軍齊聲道。
“嗯,葉將軍不同意?”鳳天瀾挑眉看向葉脩。
“不,末將也同意出兵。”見衆人都同意出兵,而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也同意,剛剛衆位將軍講的,他也考慮過了,現下正是出兵的出時機。
“好,既然如此,傳令下去,明早出兵,打西月軍個措手不及,以震我玄**威。”鳳天瀾站起來,揚聲下令道。
“末將領命。”衆位將軍也站起來,齊聲道。
“慕軍師,出謀劃策不正是你軍師的職責嗎?怎麼這時反而一言不發呢?”就在衆人轉身要離開帳營時,鳳天瀾突然問從一開始議事就盯着軍事圖瞧的慕傾黎。
“需要慕某出謀劃策嗎?太子殿下不是已經下令出兵嗎?”終於從軍事圖上收回視線的慕傾黎反問道。
“哦,那倒成了本宮的不是了。”稍稍帶些戲謔的語氣讓在場的跟隨他多年的將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跟隨太子殿下這麼多年,何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既然太子殿下已下令出兵了,那慕某也多說無益,告退。”慕傾黎轉身就要往外走。
“慢着,本宮還沒讓你走了!”見慕傾黎停下的腳步,鳳天瀾又道:“聽軍師的意思,是不贊成出兵?”
“是。”慕傾黎又轉回來,對着鳳天瀾道。
“原因?”他倒想看看他憑什麼阻止他出兵。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以此五法來看,一,陽關城一直以來都是西月與玄國爭議的城池,自兩國皇帝上位至今一直都在宣告對陽關城的主權,也就是說現在西月也好、玄國也好都是把陽關城看成自己的地盤。我軍這次是去攻打陽關,雖用說是收復失地,但畢竟與之前抵擋西月入侵是不同,在西月士兵看來,他們也是爲保衛自己家園,所以必定以死相搏,斷不會臨陣脫逃,反而會上下一心,所謂的軍心不穩,必定是東方絕故意傳出的。
二,正如剛纔那位將軍說的,這裡已屬西月邊界,氣候寒冷,我軍纔在到此處,士兵多水土不服,此時是我軍毫無戰鬥力,腳根未穩,而非敵方。
三,我剛剛看了一下兩軍周圍的地形,西月駐守在滄瀾坡,那裡易守難攻,地勢複雜,不熟地形的人一進去,必定迷路,有進無出。現下,我軍對滄瀾坡的地形僅止於這幅地形圖,出兵必敗。
四,我雖沒見過東方絕,但聽葉脩將軍說,此人是個難得的將才,雖一身邪氣,但治軍嚴謹,決策果斷,賞罰分明,在軍中威望很高,不下於你太子殿下,因而,西月國的將士現下必定士氣高漲。
五,東方絕雖只是西月的親王,但是戰功顯赫,西月大部分的兵權都握在他的手裡,他掌握了西月的實際大權,否則他不可能如此大規模地調動這麼多兵力無端進犯玄國,而且傳聞此人陰狠毒辣,兇殘冷血,凡是敢反對他的人他都會讓他生不如死,所以就算朝中有人對他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道不平。因此在後援物資方面,決不會受到阻斷的,所以他不會有後顧之憂,當然也就不會發生什麼陣腳在亂,人心不穩的情況。這些分明就是東方絕自己傳出來的,而挑釁我方也正是捉住了我軍會以爲他這是在虛張聲勢,展示他的弱點給我們看,以此來誘導我軍出兵。
這種情況下還出兵,太子殿下聰明一世也糊塗一時啊!”
自進軍營就甚少說話的慕傾黎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些多話,見衆人包括鳳天瀾在內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她,慕傾黎繼續道“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而況於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你……”鳳天瀾難得如此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這一番見解如此精闢,將情勢分析得如此透徹。
慕傾黎看見鳳天瀾就這麼看着自己,鳳眸深處除了震驚還有隱隱的探究,她淡然的迎視回去清冽的開口“慕某言盡於此,出兵與否,殿下三思!”
言罷,無視軍帳中還目瞪口呆的人,轉身離去。在出軍帳的剎那,慕傾黎看見藍若風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着她“軍師好謀略!”
慕傾黎微微的揚了揚嘴角“過獎了,藍神醫!”她知道在“藍神醫”三個字出口的瞬間藍若風萬年不變的微笑有瞬間的僵硬,她沒有再看他,繼續轉身離開。
那一刻,看着那白衣如雪的身影漸漸離去的剎那,藍若風恍惚間竟將那個身影與記憶中的傾世女子的的背影重合起來。
自嘲的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看軍帳中還面面相覷的衆人,藍若風再次扯出一個微笑,仰頭看了看泛白的天空。
會是個好天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