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沒入胸口,大紅的衣衫妖紅豔麗,暗色的血跡逐漸蔓延。
鳳天瀾有片刻的失神,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望着慕傾黎的眼神那樣專注而深沉,好似所有的深情在那一剎那驟然爆發,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連開口都是帶着微顫。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死局,除非你死或者我死。”
“以前不願去想,如今看來,也許我死……便是最好的結局。”
“玄國的江山我交給你……任你處置。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若是能夠,真想與你做一對再平凡不過的夫妻,守一方田地,自給自足,安穩和樂,可惜……”他靜默地望着她,“傾黎,恨我吧,帶着對我的恨……好好的活下去。”
“恨你?”慕傾黎慘淡的一笑,豔麗的盛妝也掩蓋不住她的蒼白,幽深的眸色剎那變成紫光爍爍,彷彿倥傯浩渺的星辰墜落成災,唯有漫山遍野的絕望,“若我只是恨你,那該多好。”
慕傾黎猛然抽回劍,天琊神劍,從血肉裡出來時鋒利得甚至連摩擦聲都聽不見。書.哈.哈.小.說.網第一時間更新
她就這麼面無表情地像是木偶一樣,看着那一抹火紅的身影緩緩倒在一地凌亂的紅毯上,栗色的長髮大片大片鋪在一片血紅裡,掩埋了他蒼白的臉和闔上的眼。
寒冰賽雪一樣的男子曾經也會笑,像是中天之日,耀人眼目。
慕傾黎想起那人曾經只會對她展露的溫顏,一縷劇痛,就那樣猝不及防的砸上心頭,蝕骨腐心一般。
地獄般的廣場寂靜如死,所有人如定格般靜默的望着祭臺上的人,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紅鴆的眼裡還殘留着驚愕的痕跡,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呢喃,“你真的殺了他……”
“那又如何?”慕傾黎低着頭,長長的睫羽藏住了她的眸色,她輕聲地反問:“那又如何?”
紅鴆俯下身下意識的想去探鳳天瀾的呼吸。
誰知一道凌厲的劍光驟然而至。
紅鴆被逼退開,臉色微變。
慕傾黎拖着劍過來,聲音依舊輕輕的,只是卻夾雜着的森森殺意,教人膽寒,“別碰他。”她擋在他的面前,彷彿一匹驕傲又絕望的孤狼,“你有什麼資格碰他……”
這一番動作,慕傾黎整個正面都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她擡眸看着紅鴆時,眼中的哀傷和絕望再難隱藏,眸中支離破碎,好似肝腸寸斷,卻偏生不能表達半分。
紅鴆看得愣住了,喉嚨動了動,好一會才問她,“既然知道會這麼痛苦,爲什麼還要動手?”
“因爲我累了……”她垂下了劍,嘴裡說着“累”,好似所有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走,彷彿鳳天瀾的離去也帶走了她所有的支撐。
她緩緩的蹲下去,天琊神劍被隨手棄在身邊,輕輕的將鳳天瀾抱在懷裡,指尖溫柔的弗開掩蓋住他的臉的長髮。書.哈.哈.小.說.網第一時間更新
有些恍惚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鳳天瀾說話,聲音輕的飄忽不定,“正如你說的一樣,這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死局,可你我之間總要有個了結,不然總是你算計我,我欺騙你,什麼時候纔是盡頭?那樣真的太累了……”
分明是一幅綣卷情深的畫面,可卻沉重壓抑得教人連呼吸都變得那樣困難。
紅鴆看了她良久,低沉的聲音裡帶了些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憤怒情緒,“我以爲,你會寧願自己去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我也想啊!”慕傾黎慘淡的笑開,“可是他希望我活着,我能有什麼辦法……在他面前,我永遠輸得一敗塗地……”
若能隨心而爲,她倒寧願自己去死。
人死了,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只有活着的那一個,纔是留在地獄的人。
紅鴆看着她,眼神似悲哀,又似憐憫,還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似乎不想再多談,慕傾黎不再言語,抱緊了懷裡的人,恍惚了一會,才輕輕的開口轉移這個話題,聲音平靜,“我已經做出了選擇,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書.哈.哈.小.說.網第一時間更新 ”
他們選了第二個。
——她殺了鳳天瀾,他封印所有怨煞之氣。
這話題轉得實在有些突兀,紅鴆一時沒有開口。
慕傾黎也再沒有開口,彷彿方纔說話的人不是她,低垂的眼簾下,沒有人看得清楚那個清貴無瑕的女子究竟在想什麼,只是她周身沉溺的悲傷哀慼教人忍不住斷腸。
紅鴆一怔。
他忽然覺得,慕傾黎那一劍,好似不僅了結了鳳天瀾的生命,恐怕也斬斷了她自己的生機……
紅鴆睫羽猛然眨下,有什麼東西還來不及浮現就已經被他強壓下去,再睜開眼時,依舊是那樣陰鷙決絕的模樣,“我說過,我從不違反遊戲規則。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他掃了眼滿場靜止不動的活屍喪屍,擡頭看了眼空中飄浮的黑氣,微頓,慘白的雙手開始快速結印,血紅色的光芒漸漸的從他的周身散開,又頓時盛大。
血色雲層刷拉的撕開一個大口子,旋轉成漩渦的樣子,陰氣森森,詭秘恐怖,黑氣尖叫着,淒厲得像是亡靈不甘的哀嚎。
血紅色的漩渦猶如一個能吸納一切的黑洞,將不甘掙扎的黑氣不停的吸回去,直到所有遊弋漂浮的黑氣都被吞進漩渦裡,血色雲層慢慢的散開,一點一點的……
天地逐漸的恢復最初的顏色和光明,太陽漸漸的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彼時,正是夕陽無限好,金色的餘暉脈脈的灑在劫後餘生般的廣場上,霞光豔麗。
可是沒有人有半點輕鬆的情緒,血腥味和腐爛的臭味濃重的飄蕩在空氣裡,滿地都是鮮血,腦/漿、內臟,殘肢斷臂,怒睜眼眸的頭顱……
這不再是一個四海同慶的帝后婚場,卻是一個修羅地獄。
而在這個地獄裡,他們失去了他們的神。
諷刺的是,他們就算再恨,也不能如何。
因爲兇手,是他們所敬仰的另外一個神。
他們只能怪自己無能,明明誓死效忠,事到臨頭卻無計可施。
慕傾黎慢慢的回過神,不帶任何任何感情地掃了一眼依舊屹立不動的喪屍和活屍,然後淡漠的看向紅鴆。
那一眼,沒有任何情緒,好似所有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都已經死亡,被深深的埋葬,永遠不見天日,好似在這雙眼睛裡,除了蒼茫的白雪便再無其他。
紅鴆眸色微動,怔了會,才道:“我可沒有忘記這是玄國的皇宮,怎能不留點自保的底牌。”如果把這些活屍和喪屍身上的怨煞之氣一併封印起來,恐怕下一刻他就會被玄國的人大卸八塊,尤其是那幾個星衛首領,那個素來美人如玉的腹黑美人,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幾乎是一種凌遲之刑。
“你留下他們只是爲了自保?”
“你以爲還會有什麼?”紅鴆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
“所以,你今日這般大動干戈,只是爲了逼我親手殺了鳳天瀾?”
紅鴆緘默了片刻,才道:“我說過,他是一切的源頭,如果不是鳳家一再算計你,事情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面。”
慕傾黎歪着頭看他,問:“你這麼做是爲了那個你所要回護的人?”
“也許是,也許不是……”
“什麼意思?”
“或許,我只是不甘心罷了……”
話到此處,紅鴆沒有再接着往下說,慕傾黎亦沒有接着往下追問,緘默了片刻。
巨大的廣場,活屍喪屍沒有紅鴆的命令不會亂動,而玄國的諸位雖然仇恨的盯着紅鴆,可慕傾黎就在那裡,他們不能妄動。
不知許久,慕傾黎纔再度開口,“我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七星塔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就連身爲紫薇大帝的冷雲和妖星的她都不知道的事情,爲什麼紅鴆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還能利用那股怨煞之氣來對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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