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左相府
“什麼?”施若然幾乎尖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公子“公子你是說冷雲他……他他……怎麼可能?他一定有陰謀!”
“你太激動了若然。”慕傾黎對於施若然的炸毛行爲視若不見,只是依舊端坐着看手裡的書。
“激動?我哪有激動啊?”施若然一聽無意識的起身反駁,由於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晃動了桌子,於是清脆的碎裂聲就是那樣迴響在整間屋子裡,一個好好的青花瓷杯就這麼壽終正寢了。
對於這個狀況,慕傾黎連眼皮都未擡一下。
額!施若然懵了,摸了摸鼻子,她訕訕的蹲下去開始收拾那個悲催的青花瓷杯,鵝黃衣衫的少女滿臉都是憤懣和無奈,該死的冷雲,要不是你的話怎麼會這樣。
真恨不能冷雲就是那個青花瓷杯,摔下去就粉身碎骨了!施若然恨恨的想着,而後她站起來,諾諾的看着慕傾黎,稚嫩卻精緻的小臉皺成一團,三分委屈,七分可憐“公子,你不會真的要把我嫁給那個邪裡邪氣的小皇子吧?”不要啊!
對於施若然的哀嚎慕傾黎還是置若罔聞。雖然是在擺出一副正在看着書的樣子,其實她的腦中早就將所有事情回顧了一遍。
雨國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來訪玄國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冷雲明明是和其他的人一起到的天闕,明知自己見過他本尊卻還是找人替代他朝拜,而且就連鳳天瀾的暗衛也查不到他的蹤跡,他究竟在暗處圖謀什麼?還有若然,那個冒牌的冷雲之所以會向自己討要若然也必然是受了冷雲的命令,可是他要若然有什麼用呢?
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沒有問題,百官的反應也都在她的臆想之中,可是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慕傾黎緩緩的捋過一髻黑髮,雍容華貴,傾世無雙的臉上帶着些許的高深莫測,自早朝開始的景象一一的在腦海中閃現開來,每個人看到冷雲時的反應,對於冷雲的一舉一動所表現出來的情緒。
忽的,她驀然一驚,面前似乎浮現出一張邪魅妖嬈的臉來,那人有着妖嬈的桃花眼,顧盼之間彷彿可以勾人心魄——成王鳳千華!鳳千華曾經去過雨國,在天啓,以冷雲那種張揚的性子,他不可能沒有見過冷雲,可是今日在看到頂替冒名的人之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一樣。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鳳千華早就知道會是那種情況。
原來是這樣!
施若然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見自家公子突然就揚了揚嘴角的時候不由得心下一顫,公子該不會是真的要把我送給那個邪氣的皇子吧?
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她深吸了口氣正欲說話,慕傾黎卻忽然出聲道“這四周的守衛你都支走了嗎?”
“是的。”
“很好,去開門!”
“啊?”施若然此刻腦袋短路中平時的機靈勁這會全都不知哪去了,只見靈動清澈的大眼睛閃了又閃、眨了又眨,這才反應過來她家公子的在說什麼?而後才訥訥的過去開門。
施若然訥訥的打開門,乍見門口處正有一紫發妖顏的少年盈盈而立,面若桃花,可是卻不復在早朝上和晚宴間的那股子邪魅的不羈,他朝施若然咧開嘴嘿嘿的一笑,帶着些靦腆和羞澀。
“小師叔?”施若然瞠目着驚叫出聲。
沒錯,此人正是那個冒牌的冷雲,同時也是慕傾黎的師弟、施若然的師叔——羽鳩。
“若然好久不見。”羽鳩朝施若然笑着打招呼。
“你……這是……冷雲……”這身行頭,紫衣紫發完全就是那個很無賴很無恥很邪門的十三皇子的標誌啊!小師叔怎麼會這身打扮?施若然一時反應不及,語無倫次,糾結萬分。
“呵呵”羽鳩見她糾結自己也撓着頭笑得有些無奈,其實他也不想穿成這樣啊!
“師姐。”透過纖瘦的肩膀看見屋裡的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羽鳩高興的喊出聲,一邊走了進去。
“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慕傾黎問道,這麼張揚的頭髮顏色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沒來得及換,再說我現在在假扮十三皇子,還是不隨便換下來的好,免得被人發現惹出事情,我自己小心點就好了。”
“也有道理。”慕傾黎點點頭,頓了頓她問道“冷雲去了哪裡?”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本來我們是一起到的,原來他也沒說過要我代替他去朝拜,是昨天晚上他才忽然要我這樣做的,所以我來不及通知你。”
“這倒沒什麼?冷雲的目的我大抵知道。”慕傾黎淡淡的開口,一邊斟了杯茶遞到羽鳩面前“雨國的情況呢?”
“還是一樣。”羽鳩攤了攤手,接着道:“不過冷風和冷雨好像想借這一次冷雲出使玄國奪權,此刻天啓怕是正亂呢!”
“意料之中,冷雲是想上臺了吧!故意在此時出使玄國,他人不在天啓,冷雨和冷風必然會乘此機會對他下手,只要冷雨和冷風沉不住氣就會犯錯,足以使冷雨失去儲君這個位置的錯誤,屆時他就有藉口廢掉太子,從而浮出水面親自掌權。再者,出使玄國,也可以擾亂玄國的視線,順便還可以找個盟友,讓玄國從內部開始鬥爭,爲他日後的野心埋下一個槍手,一箭三雕,好計謀啊!”慕傾黎淡淡的嗓音迴響在羽鳩和施若然的耳邊,冷雲的計策就這樣被精準的分析出來。
“但是,他要若然幹什麼?”這是慕傾黎想不通的問題,若然對於冷雲來說用處在哪裡?
聽見慕傾黎提到自己的問題,施若然兩眼放光,目光炯炯的看着羽鳩,滿眼期待:那個什麼皇子最好不要有什麼奇怪的理由啊!
“這個……”見慕傾黎和施若然都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羽鳩嘆口氣,低下頭,三分無奈七分愧疚道“冷雲沒說,只是告訴我向皇上和你討要若然,如果問理由的話,就說他喜歡若然。”
“啊!”施若然無奈的長嘆了聲,軟軟的整個趴在桌上“小師叔,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對不起啊若然。”見施若然泄氣的趴在那裡,羽鳩訕訕的扯了下嘴角,更愧疚了。不是他不幫忙啊!實在是那個皇子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猜不透吶!況且……他看着慕傾黎有些遲疑的道“師姐,冷雲這個人城府極深,戒心也特別重,現在幾乎沒有人可以從他那裡探聽到什麼?我是覺得其實若然也許真的可以取得他的信任,所以……”
施若然一聽嘩的擡起頭來滿臉的不可置信“所以……所以小師叔你是想讓我跟那個邪裡邪氣無恥又無賴的皇子走?”
“若然,現在爲了穩住各方勢力我們還不能動冷雲,可是等可以動他的時候,冷雲已經是我們最大的麻煩了,我們需要在他的身邊安插一個人取得他的信任,否則師姐……”羽鳩看着施若然認真道,語重心長的模樣與之前的羞澀和靦腆完全掛不上邊。
施若然聽着張了張口,本能的想反駁他,可是卻又覺得這個理由讓她無話可說,他們幾個的存在就是爲了幫助公子的,可是?可是她不想離開公子,一點也不想。
“公子……”施若然最後什麼反駁的話也未曾說出口,只是淚光漣漣的看着慕傾黎,帶着哭腔喊她,不想去,不管怎麼樣都不想嫁給那個十三皇子。
羽鳩沒有再說話,也只是直直的望向慕傾黎,黝黑的眸色閃了又閃,靜若深水。
慕傾黎皺了皺眉,沒有再看兩人一眼,只是淡漠的開口道“你們先出去吧!讓我想一想。”
“是!”兩人嘆了口氣,諾諾的退了出去。
“小師叔……”施若然看着羽鳩帶着些哭腔喊他,還有別的辦法對吧?
“唉!”羽鳩負手而立深深的嘆息了聲,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無奈道“若然,你跟我來。”
瞧着羽鳩轉身朝院子裡走去,施若然滿是疑惑,小師叔怎麼會有那種悲切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還是跟了上去。
在房門關上的剎那,慕傾黎亦微微的嘆息了聲,神色肅穆。
羽鳩分析得很對,如今這種狀況讓若然和冷雲走是最好的做法,可是……
“公子……”若然淚光漣漣的樣子、乞求的神色、帶着哭腔喊自己的聲音,彷彿就在眼前晃動。
猶豫,她在猶豫。因爲施若然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忍心,奇怪,自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爲什麼會不忍心呢?擡起手覆在自己的心口處,慕傾黎分明感到那裡跳動的規律從來都是那樣不急不緩,永恆不變的節奏。
“師父!”她低低的自語,仿若呢喃“我開始對身邊的人有些下不了手了,這是不是……就是你當初不讓我擁有感情的原因?”
因爲感情,會讓人變得優柔寡斷、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