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黑暗裡,黝黑的眸色霎時閃現過神秘幽暗的紫色,慕傾黎倏地望向地獄谷口處。
“來了……”
“報~~~東面有一驃騎兵正朝這兒趕來!!”
“騎兵?” “好像是敵方的援軍!”
韓廷瞬間無名火起,直想把那幾個叫嚷的傳令兵給就地正法了,但隨即就連他自己也愣住:真的有人!但是人馬很少,只有區區不到百人,猶如一團黑雲在平地上飛舞。
韓廷冷笑,區區百人也想翻身?
隨即皺眉下令:“截住他們!”
一隊輕騎兵從作戰的隊伍中抽調了出來,匆忙掉頭準備迎戰。
兩軍人馬交錯而過,他們互相砍殺,短兵相接。
兩路騎兵擠在一起,風馳電掣,全線刀光閃灼,猶如天上閃電。
所有將領震撼地發現,這批不到一百人的騎兵簡直所向披靡、勢如破竹!
他們個個神秘莫測,黑衣蒙面,手中的兵器也十分奇怪,長柄、寬刃、血槽扭曲,似刀又像劍,以不可思議的敏捷,挑劈砍刺,疾若雷電!只見得白光閃過,血泉噴涌,腦袋就已經飛上了天空。
在這兇狠的對殺中,三國聯兵的衝擊勢頭被完全的壓制住,聯兵被打得步步後退,站不住腳。
這支神秘騎兵不發一言,只管卷殺向前。聯軍根本無法阻攔,就像一地凋零的落葉,被可怕的狂風席捲,身不由己,終於被打得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兩軍人馬看得屏氣凝神,士兵們甚至停止交手。
將領們無不驚駭:這等可怕的戰鬥力,這騎兵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眼看形勢忽然逆轉,三國聯盟硬生生被迫轉攻爲守,聯盟衆將相顧駭然。
“這怎麼可能?”韓廷不甘的咆哮:“他們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在場的百萬諸人,只有寥寥數個能夠回答他。
這支騎兵不多不少,正正九十八個人,他們之中有人領教過,在鳳天瀾與東方絕一線峽那一戰裡,這九十八個人攔截了王華三萬援兵,對那一場戰役起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
他們是——飛鷹九十八騎!
一彪騎兵氣勢如鴻,一路狂突直至慕傾黎的面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玄軍的無雙公子、玄國的左相大人——慕傾黎。
慕傾黎淡淡微笑着,負手而立,清絕無雙,絕代風華。
九十八個騎兵整齊劃一地下馬,向着慕傾黎單膝下跪,如同雷鳴般地齊聲高呼——
“拜見公子!”
“諸位辛苦了。”慕傾黎的聲音溫和優柔,卻奇異的令戰場上所有人聽得清清楚。
這是歷史上神秘莫測、縱橫不敗,爲聖黎大帝立下赫赫戰功的“飛鷹九十八騎”第二次的驚豔亮相,也是在這一戰裡,遊走於各國邊境、狂傲不羈的飛鷹九十八騎正式成爲鳳天瀾奇兵的開始。
因爲這飛鷹九十八騎的突然出現,那一夜的生死決戰意外的並沒有持續太久,只是三個時辰三國聯軍便被逼退。
正當諸將士鬆了口氣的時候,鳳天瀾卻作了一個驚掉所有人下巴的決定。
“什麼?反擊?現在?!”所有人都被這異想天開的戰術弄暈了。
回頭看了看,地上還滿是屍山血海,不斷呻吟的傷兵,疲憊不堪的戰馬……
此時此刻敵軍不再襲營就該謝天謝地了,可他們的主帥,太子殿下鳳天瀾居然還想連夜追擊出奇制勝?
這種人……不是瘋了,就是賭徒。
而儲君鳳天瀾對此就說了一句話:我們想不到,敵人就更想不到。
在衆人的驚愕中,無雙公子慕傾黎沉默良久,水色嘴脣輕抿。
半晌,她終於悠悠說出一句話:“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做了!”
一時間,帥帳之中落針可聞。
瘋了!他們簡直就是瘋了!
衆人這才知道,其實鳳天瀾和慕傾黎的身上都有一種賭徒的本質!
要麼,就大獲全勝,要麼,就一敗塗地。
葉脩、魏延、張超愣愣地看着他們兩個,石化中只有一個念頭:殿下和公子……同時發了瘋。
他們……還真的是,連發瘋都是一起的!
“太子殿下,這飛鷹九十八騎慕某可借與你,此戰若勝,殿下威名定如日中天,如此一來,往後的路便可好走許多。”
只是……
飛鷹九十八騎向來桀驁不馴,他們的傲氣與他們的能力是成正比的,要想號令他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慕傾黎再擡頭的時候,毫無設防的便跌進了一雙深沉的鳳眸裡,身着銀色戰甲的少年儲君即便滿身斑駁血跡,那絕世風華的臉卻依舊還在清朗的月光裡熠熠生輝。
所謂君臨天下,大抵如是。
當飛鷹九十八騎見到鳳天瀾的時候,鳳天瀾正負手站在圜丘上,鳳眸一一掃過筆直站立的九十八個人,而後便是冷如冰雪的聲音作爲開場:“相信諸位都已經認識本宮了!”
雖然他很不禮貌地居高臨下的對人講話,卻沒有人覺得他的態度倨傲,反而覺得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的凜然氣質,他的霸氣與威嚴,彷彿天生就該立於衆人之上。
而鳳天瀾並不知道,此刻的他給這九十八個男人帶來了怎樣的震撼。
他微笑着,慢慢走下圜丘,姿態優雅華貴:“你們,可有誰願意與本宮走上這一遭?”
在互相打量過後,站在鳳天瀾面前的飛鷹九十八騎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目光和腦袋,這個姿態,已經代表了某種程度的認可。
男人間的有些話是不用說出來的。
慕傾黎讚賞地點點頭,鳳天瀾能夠得到飛鷹九十八騎的認可,無疑是讓無雙公子鬆了一口氣的。
待到衆人爲即將到來的夜襲做準備紛紛離去時,這個低矮的圜丘上霎時便只剩下慕傾黎和鳳天瀾。他們並肩站在一起,像是並肩而立的兩個王者在俯瞰蒼生。
慕傾黎側過頭,看到身旁的這個人銀色戰甲上盡是猩紅的斑駁血跡,原本反射着銀光的潤澤顏色早已盡是劃痕,斑駁累累,還有猩紅的血液正在慢慢的順着戰甲滴下來。
慕傾黎微微一驚,他受傷了?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朝那滴血的地方觸去,鳳天瀾看到也不攔着她,只是不甚在意的開口道“小傷而已,無礙。”
小傷?慕傾黎皺眉。
是什麼樣的小傷竟然能讓鮮血滲透戰衣順着戰甲流淌下來?
慕傾黎擡眼看着他,相互凝視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慢慢的變化。
可是此刻的他們沒有時間去深究,到底是什麼在悄然改變。
最終,慕傾黎無奈嘆息,從那白衣廣袖中拿出了一個青花的小瓷瓶,她沒有說話,只是以詢問的目光看着鳳天瀾。
他知道這小瓷瓶裡的是什麼東西,慕傾黎特製的金創藥,能夠快速的癒合傷口而不留後遺症,只是當藥粉灑在傷口上時那種撕心裂肺、噬心腐骨的疼痛不是誰都受得住的。
鳳天瀾看了看她手中的藥,沒有多餘的語言,只是認真的、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自己的傷自己知道,能夠熬過這疼痛,讓傷口癒合,對於他的戰力便少一分影響,多一分勝算。
“脫衣服。”
“嗯?”鳳天瀾一愣,忽而想起來,那時一線峽之戰,自己負傷收復陽關,結果傷口裂開,她也是這樣簡潔的對自己說出這三個字,嗯……有點歧義的三個字。
看着鳳天瀾驀然揚起的笑容,慕傾黎這才驚覺自己剛纔說的話確實是……有歧義……
輕嘆口氣,算了,反正也不是沒說過。
手指冰冷的溫度與精瘦卻滿是傷痕的背上的灼熱觸在一起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慕傾黎指尖輕輕沾着藥粉灑在可怖的傷口上,不知爲何,那一瞬間,看着鳳天瀾猛然僵硬起來的身體和緊握在身體兩側的拳頭,她竟忽然有種自己似乎比他還要痛的錯覺。
難道真是因爲連日來的趕路以至於疲憊到精神錯亂?她這麼想着,明明覺得不對,卻不願意去反駁。
不想再胡思亂想,她微微一頓,便開口道:“飛鷹九十八騎向來桀驁不馴,但是論能力卻絕對是當世無可匹敵的騎兵,你能得到他們的認可真是太好了,殿下可將他們收爲奇兵,若有他們相助,往後的路至少會好走一些。”
鳳天瀾聽着,沒有說話,半晌後忽然道:“傾黎只關心這個嗎?”
慕傾黎微微一怔,而後,她慢慢的、輕輕的泛起一個水霧般絕美的微笑:“萬事小心,傾黎等你平安歸來!”
鳳天瀾很鄭重點頭:“我會的。”
只要知道你在等我,縱然是刀山火海,地獄油鍋,鳳天瀾也絕對會活着回來。
不!是一定大勝而歸!
你的宿命,我來幫你揹負。
一切就緒後,鳳天瀾翻身上馬,馬才跑出幾步後,忽然聽到背後傳來的呼聲:“殿下!”
他勒馬轉過身去,看到玄軍所有將士整齊地排成列隊,向他肅然行禮。
鳳天瀾深深凝望了一眼,點點頭沒說什麼?帶着飛鷹九十八騎揚鞭策馬而去。
狂亂的蹄聲中,所有人只是靜靜的看着這九十九騎踏着如水月光漸漸消失在大峽谷的入口盡頭。
生死存亡,在此一搏。勇士突襲,血戰之下,不知有幾人能活着回來?
慕傾黎靜靜的負手而立,半晌,他對着身邊將士莊重道:“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力挽狂瀾,世所罕見。諸位,我們剛剛送走的,是當代的絕世奇男子。”
橫刀立馬,克拉斯大平原孤軍力抗三國聯盟,戰神之名,舍你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