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一鳴縱使心中百般不捨,卻也知道自己必須要再次告別師父,去邱谷城看看情況。臨行前,齊一鳴拜託師父務必要將宋傑小哥解脫出火海,還有洪景大哥也要拜託師父有所照料,一番說話下來,齊一鳴更是慚愧。自己爲師父所做甚少,卻總是麻煩她老人家爲自己奔忙。
帶着種種遺憾,齊一鳴踏入“遁”字陣中,離開了這座有着他敬愛師父、二哥的大營……
“哎呀,咱們還有賭票沒兌!”小菊突然尖叫一聲,倒是嚇了齊一鳴一跳。
“來不及了。”想起那十個火晶,齊一鳴也有些肉疼,畢竟那是自己目前並不怎麼富足身家的半數財產呢。“現在已經離開大營三四十里了。”
“回去找他換啊,不然太吃虧了。”昨夜齊一鳴先是擔憂洪景的生死,後來又是被曾虎識破了身份,情緒大起大落之下,連累的小菊都把這賭局之事給拋在了腦後。
“不去不去,眼見快要天亮了,還是想法子混進邱谷要緊。”齊一鳴望着邱谷城森森的城牆,思索着偷偷潛入城中的方法。
“那是你不要的啊,將來可要把我那一半賠給我……”忍受着小菊的嘮叨,齊一鳴已經鑽到了城牆陰暗的角落。運起魔功,齊一鳴雙腿發力,跳起了一丈多高,就着這向上的勁頭,再幾個輾轉騰挪,齊一鳴終於站在了邱谷城的城牆上面。
邱谷城內城主府。
自從三日前西北總兵齊文俊在大營中被虎賁魔修偷襲,齊文俊便將辦公之所搬到了這邱谷城主王越之的府上。如今的玄境之內,齊文俊已經是少數幾個主張與虎賁死戰到底的重臣了,他若倒下,整個玄境北部,數百萬黎民以及十幾座城市,都極有可能爲他殉葬。
書房之中,剛剛送走了秋谷城主王越之,齊文俊揉着腫脹的雙眼發愁。
邱谷城,自古便是玄境重要的糧食產地,這裡的水稻雖然一年只收一季,但是邱谷出產的水稻所研磨而成的大米,煮成的米飯飯粒油亮、香味濃郁,口感清淡略甜,芳香爽口,乃是米中精品。每年秋收過後,玄境北境素有“北大倉”之稱的這一片肥沃的黑土地所出產的水稻,半數以上都會運往皇城上京。而餘下品相相對差些的大米,則會被商人們販賣到全國各地。
齊文俊手中握着剛剛城主王越之送來的報告,眉頭擰成了“川”字。邱谷無谷,這事實擺在眼前,如此的尷尬又頗具玩味。五萬多人的西北大軍,再加上城中四十萬百姓,還有馬匹的草料消耗,邱谷城眼下糧食的消耗很是驚人。然而真正讓堂堂西北總兵面臨無米下鍋局面的,卻是因爲玄境後方的支援,一直遲遲未到。
虎賁大軍雖來勢洶洶,但是在齊文俊的及時應對之下,目前已經被困在永寧城駐足不前,從邱谷城往南,乃是玄境後方,縱然偶有虎賁小隊兵士騷擾,卻不至於能斷了齊文俊的後路。然而從上月起,齊文俊請求增兵、請求糧草輜重的摺子往上京方向已經發了七、八回,卻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一點回音。
“唉,局勢竟然到了這個樣子。”齊文俊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那幾頁薄紙放在案上。齊金氏默默的上前,爲齊文俊已經冰涼的水杯中添了些開水。
“聽我的話,你還是先往上京的方向去吧。我在那已經安排了一處別院,讓盧副官護送你過去。”齊文俊望着結髮妻子,心中一痛,這個全身心爲自己付出一切的女子,從來不曾享過半天福分,卻一直陪着自己受苦。對妻子,還有對自己那個多年沒有再見面的兒子,齊文俊滿心愧疚。
“夫君,我不走。”齊金氏聲音不高,語氣卻很是堅定。“朝廷那邊爲何遲遲不來增援呢?”連齊金氏這個不問國家大事的女人,也覺得眼下玄境北境全線告急,若再不有所反應,怕是虎賁鐵蹄就要踏平這片山河了。朝廷的那幫王公大臣們,還有皇帝陛下,他們怎麼都不着急呢。
齊文俊面色陰沉,心裡嘆道,怕是自己連同這邱谷城以及這整個玄境北境,都要成了棄子,只是朝廷此舉用意何在呢?爲什麼遲遲不向蒼龍求援呢?即便眼下局勢壞到這個樣子,一旦請動蒼龍的那些仙修出馬,將虎賁軍趕出玄境、重奪虎牙關,也並非難事啊。“邱谷城怕是守不住太久了,剛剛王城主報告說,城內存量早已經見了底。後方增員卻遲遲不到,明日起,城內便要開始集中供應糧食,優先供應軍隊。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先行離開,到上京去等我消息。而且不光是你,其他的百姓我們也要開始組織撤離的。”
自從虎賁鐵蹄染指玄境之後,包括邱谷城在內的玄境北境不少城鎮的百姓已經開始舉家向內地逃難。所以邱谷城這個號稱人口百萬的西北貿易重鎮,如今只有區區四十萬人,但饒是如此,長期沒有糧草運進,也讓城中面臨斷糧的局面。
“那你怎麼辦?”齊金氏看了看齊文俊剛毅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中所想說了出口,“不然你還是求一求那人吧。”
齊文俊臉色微變,妻子口中的“那人”,他自然明白所指的便是當朝貴爲青平侯的趙丹心趙大人,也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齊文俊何嘗沒有想過這條路,可心中的那個結卻一直未能化解。“自從他對一鳴和你下手,我心裡就難以再認他這個岳父。”
“他只是爲自己的女兒打算,更何況眼下我不是沒事麼。”齊金氏明白趙家在玄境的權勢,若不是因爲趙家二小姐趙汀蘭執意嫁給當時一無所有的齊文俊,恐怕現在齊文俊依舊是那個鬱郁不得志的書生。
“可是一鳴……”提起自己的兒子,齊文俊內心慚愧。當他衣錦還鄉前夕,才告訴自己的第二位妻子趙家二小姐自己在金水城已經成親,並且育有一子的實情,當時趙汀蘭雖有些不悅,但也只是說了就讓金水的那位齊金氏做個平妻罷了。
齊文俊滿心歡喜的回到金水城,竟在城外偶遇了給人去送織品的妻子齊金氏,而當他差人回家去接兒子齊一鳴的時候,卻再也尋不到齊一鳴的蹤跡了。“若不是他派人抓了一鳴,還安排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發配虎牙關,我們一家又怎會落到個難以團聚的下場。”那日手下找不到齊一鳴,回來稟告之後,齊文俊則親自又去找了幾回,卻沒有兒子的下落。直到虎牙關投降前夕,齊文俊才收到了金水城主留下的一封密函,告訴他當日所發生之事。而緊接着虎牙關投降,虎賁大軍入境,齊文俊只得把私心放下,全心扮演他西北總兵的角色。
提起一鳴,溫柔地齊金氏也無法再安慰丈夫,兒子此刻人在何方,是生是死,都是她日思夜想的。特別是齊文俊提及齊一鳴可能當時被遣送到了虎牙關,這位母親更是心痛的幾乎滴血。